周俊人回家的時候,木婉正抱著腿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發愣。
他把手裡的箱子放到桌子上,慢慢走到她的面前,眼光落到她的臉上,吃驚地發現她竟然在哭!
周俊人心裡一沉,輕聲問道:「婉兒?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木婉紅著眼睛看著他,半天,才顫著聲音說道:「叔叔,老木知道我們的事了……」
周俊人沉默了一下:「木叔叔給你打電話了?」
木婉咬著下唇點點頭:「他讓我退學回國,他說他身體不好,讓我盡快回去。」
周俊人微微笑了一下,將她冰涼的雙手包在自己的手心裡:「好啊,正好我也才辭了工作,我和你一起回去……」
木婉震驚地看著他:「辭……辭了工作?你辭職了?為什麼?」
周俊人低頭親了她一下,輕聲說道:「不為什麼,就是想好好的和你在一起。」
木婉盯著周俊人,臉上一下子變了色:「是不是?是不是蘭姨的緣故?」
周俊人這份工作雖然是憑他自己的能力找到的,但是當初也絕對脫不了他父母的干係,叢蘭昨天走的時候氣成那樣,甚至連別後悔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所以周俊人此時一說辭職了,木婉立即想到是不是叢蘭那邊做了什麼事情。
周俊人聽了,垂了眼簾輕輕搖了搖頭:「不是,跟她沒關係,是我自己不想做了……」
「怎麼可能!」木婉完全不相信他的話,「叔叔,你在騙我是不是?你的工作一直做得好好的,怎麼偏偏出了昨天那件事之後,你就一下子辭職了?叔叔,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我惹蘭姨生氣了,所以她逼你辭職?」
木婉說到最後,委屈得哭了起來,她心中既後悔又自責,老木剛剛對她說得那一番話,她的心裡已經很難受了,現在周俊人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更是心痛得無以復加。
他怎麼會不想做那份工作呢?
他從大學開始就不斷的接觸這些,這些年來也做得風聲水起,她雖然從沒問過他關於工作上的事情,可是從他的臉上她就能看出來,顯然這份工作是他喜歡的。
從昨天開始,一連串的打擊,木婉對周俊人明明已經稍微有些確定的感情,不由得有些動搖了,內心太過煎熬,木婉的眼淚唰地一下子掉下來:「叔叔……我很難受,我覺得我不是人,我讓老木傷心了,丟臉了,如今又讓你失去了工作……叔叔……我受不了了……我……我們回去認錯吧,就說我們是一時頭暈做了糊塗事……我真的好累……我很難受……」
周俊人的心一下子揪疼了起來:「婉兒,婉兒,你聽我說,這件事情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在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讓媽媽發現我們的事情,你不要自責了……你這樣,我也很難受……」
木婉哭著看著他,抓著他的手:」叔叔,我們分開吧,我們回國,去跟蘭姨認錯,然後我回港大繼續上學,你回澳洲好好工作,我們……不要再繼續了……」
木婉本來對周俊人的感情就是一種順其自然的依賴,如今內心煎熬實在是太重,瞬間就想退縮起來,她覺得,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他們分開,回家認錯。
周俊人一聽木婉這麼說,氣得臉色一下子鐵青了起來,他對她的愛難道就讓她這麼不屑一顧嗎?他已經做好了所有最壞的打算,只為了能和她在一起,可是木婉僅僅只是因為這一件事,就要否決他對她十五年的感情,周俊人的心頓時疼的無以復加。
他咬著牙看著哭得已經渾身顫抖的木婉,一字一句地說道:「分開?木婉,你說你要和我分開?我……我就這麼不值得你去多做一些努力嗎?我對你的感情,就這麼不堪一擊嗎?」
他心痛得幾乎話都有些說不完整,三十四年來,終於有一件事情,讓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心痛,那中如同被人剖開胸膛,剜走心頭肉的感覺,讓他頓時有些失去理智。
他紅著眼睛看著他,伸手猛地握住木婉的雙臂,逼她抬頭看著他,他咬牙切齒地低吼:「木婉!你跟我說實話!我就這麼不值得你做一點點的努力嗎?發生這樣的事情,你第一個想到的解決方式就是拋棄我?你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否定我對你的感覺嗎?你只有這一步可以走嗎!木婉!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木婉流著淚,情緒一下子低落到極點,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他竟然還在在意她對他到底是什麼感覺?
木婉猛地抬頭,衝著周俊人嘶喊道:「我本來就不愛你,我和你在一起也只是因為習慣,你明知道,還非要把我圈在你的身邊,你都知道!我從頭到尾喜歡的就是喜歡蘇君威,你是我的叔叔,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是你呢?你明知道結果是這樣,你做了什麼?就因為你,我的父母被蘭姨貶低得一無事處!周俊人!你是不是太自私了!就因為你喜歡我,我就非得要和你在一起!周俊人!我恨死你了!」
木婉說到最後,情緒已經有點崩潰起來,許久以來受到的壓力如排山倒海般傾洩出來。
她已經失去理智,把所有的問題都推給了周俊人,她從內心裡覺得自己很委屈,她從頭到尾,對周俊人就沒有一絲愛,她和他之所以能在一起,完全是他強迫的結果,所以一旦情緒爆發,她有點口不擇言地恨起他來。
周俊人紅著眼睛看著她,厲聲問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木婉用力掙開他的手:「我再說十遍也是這樣!我恨你!要不是因為你執意改變我們的關係,今天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的父母怎麼會遭受那樣的侮辱!這都是你的原因!周俊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周俊人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的嘴唇都哆嗦起來,他紅著眼睛看著她,眼中的傷心和失望顯而易見。
他很難受,他三十四年來,第一次知道絕望是什麼滋味,長久以來的努力,被否定,尤其是被木婉這麼一針見血地否定,周俊人頓時覺得有些心灰意冷。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猛地站起身來,二話不說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