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杜若的眼圈已經泛紅,她低著頭,用力做著深呼吸來平復自己的情緒。||
段暄沉默了一下,伸手重新給杜若添了一碗粥,輕聲說道:「如果你以後還想喝的話,我可以帶你來。」
杜若緩緩抬起頭來,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垂著眼簾看著碗上的青花圖案,低聲說道:「你吃好了嗎?吃好了就走吧,我很累,想早些回去休息。」
段暄盯著她的臉,淡淡說道:「好。」
上了車之後,段暄問道:「你的家在什麼地方?」
杜若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現在住在家親戚家裡,在光輝路的星月滿庭。」
段暄點了點頭,對司機說道:「去星月滿庭。」
車子開到了星月滿庭的門口,段暄坐在車裡打量了一下,輕聲問道:「就住這裡嗎?」
杜若答應了一聲:「是。」
然後看了一眼段暄,接著說道:「謝謝你的晚餐,這樣的話我就先走了,晚安。」
段暄看著杜若,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杜若用詢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段暄含笑說道:「我送你進去。」
杜若皺眉剛想拒絕,就聽段暄不容置疑地補了一句:「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我把你送到門口就回來。」
杜若看著他一臉堅決的樣子,沒再吭聲,轉身下了車。
段暄對孫楊和保鏢低聲說了句:「你們不要進去了,在這裡等等吧。」
孫楊看了看杜若,又看了看段暄,有些猶豫:「可是這樣不太好吧……」
段暄目光冷清地掃了他一眼,孫楊接著改口:「好的,老大,我們在這裡等你。」
段暄收回目光,轉身對杜若輕笑道:「走吧。」
此時正是入秋時節,又剛剛下過一場雨,空氣顯得分外的濕潤涼爽,杜若閉著眼睛輕輕做了個深呼吸,就聽段暄說道:「小心不要踩到水。」
他的話音剛落,杜若左腳結結實實地踩進了一個淺淺的水窩裡。冰涼的雨水順著鞋沿就漫進了鞋子裡。
她的腳底一涼,抬頭對上段暄的臉,看了半天,然後面無表情地說道:「怎麼不早說?」
段暄一愣,紅色有些微微紅了起來:「我剛剛才看到……」
杜若皺眉:「那為什麼不拉我一把?」
段暄微微驚訝——這是什麼邏輯?
杜若掃了他一眼,彎了身子乾脆直接把鞋子脫了,赤著腳踩在了雨水裡。
段暄不解地看著:「你這是?」
杜若一邊脫著鞋子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濕了,很難受,不如不穿。」
段暄好笑地看著她,緩緩蹲下身子,扭頭對杜若說道:「上來,我背你。」
杜若低著頭脫另一隻鞋,乾脆地拒絕:「不用。」
段暄眉頭微皺:「你這樣會生病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扣著杜若的手腕:「上來吧,我背你。」
杜若慢慢直起身子,撇了撇嘴,趴到了他的背上。
隔著襯衣感覺到她的柔軟正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段暄的臉一紅,身子登時有些僵住了。
杜若趴在他的耳邊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段暄吭吭哧哧地說道:「沒,沒什麼。」
杜若挑了挑眉:「怎麼?我很重嗎?」
段暄慌忙搖了搖頭:「不,不是。」
他說著,兩手挽住了杜若的腿,慢慢直起身子。
杜若趴在他的背上,心中暗暗想到,別看段暄看起來高高瘦瘦的,想不到他的脊背這麼寬厚,給人的感覺到是很舒心。
她伸手挽著他的頸項,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牛奶味,皺了皺眉頭,問出了一個積藏在心底十二年的問題:「你身上為什麼會有牛奶味。」
段暄的臉瞬間紅得像要滴下血來,他從小每晚臨睡前必需喝一杯牛奶,多少年來養成了習慣,以致於他的被子上和衣服上都帶了淡淡的牛奶香,他本人並不覺得,直到有次孫楊問起他來,他才驚覺,原來自己身上一直有牛奶味。
當時孫楊一臉震驚地看著他:「男人身上有牛奶味?我天!你該有的是雄性氣息!雄!性!氣!息!你一身的奶味讓女孩子怎麼接近你!」
孫楊當時說完,段暄的臉就黑了,他從未意識到的問題,被他用一臉看怪物的表情提出來,他瞬間就覺得十分嚴重起來。
最近一段時間他開始不喝牛奶了,可是抵不住他已經喝了二十多年,這牛奶味幾乎已經滲入到他的骨髓裡,成了他的體香。今天聽杜若這麼一說,他頓時尷尬得不知怎麼回答她了。
杜若見他不回答,頭微微一偏,下巴貼著他的肩膀:「你用的香水是牛奶味的嗎?」
據她所知應該是沒有這種味道的男香吧?
段暄頭一低,窘迫地說道:「不是,是沐浴液。」
杜若皺了皺眉:「男人還是不要用這種味道的沐浴液了,像個小學生一樣。」
她的話剛說完,段暄紅著臉點頭:「哦好。」
杜若看著他紅紅的耳垂微微皺了皺眉,這個段暄好奇怪,是不是家裡人把他保護得太好了,怎麼會給她一種奶娃娃的感覺?
他這麼聽話,說話輕聲細語,看人的眼神又溫和,杜若忽然想起她當年刺的他那一刀,心底有些小小的愧疚起來。
她搖搖頭,努力想把這個想法晃走。
愧疚?她為什麼要愧疚?明明是他家裡人做了錯事,如果不是他的父親,媽媽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就離開人世?
她想起十二年前的那個夏日的午後,她翹課回到家裡,走過書房時聽到的那些話。
彼時舅舅和杜春江正在為媽媽的安葬問題爭吵。
杜春江用幾乎氣得變了調的聲音叫囂著:「我堅決不會同意讓她入我家的墓地,姓方的你不要再說了!」
杜若的心一沉,腳步猛然停住。
就聽舅舅接著說道:「她好歹是你們杜家的人,你如果不把她安葬進去,讓別人看了怎麼說?」
杜春江冷哼一聲:「她做了這樣的醜事,我怎麼可能把她葬進我杜家的祖墳去辱沒我的祖宗!」
舅舅一聽這話,瞬間氣得火冒三丈:「杜春江,事情還沒有查明白,你不要胡說八道!畢竟小柔都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杜春江的臉瞬間鐵青:「我胡說八道!如果她沒做對不起我的事,為什麼會死在段正陽的車上!我知道她和段正陽從小青梅竹馬,但是她一個已經結了婚的人,死在另一個男人的車上,你讓我怎麼想!尤其是這件事情被段家生生壓了下來,如果不是因為事情太丟人,段家怎麼會那麼做!」
舅舅沉默了一下,對杜春江說道:「不管怎麼樣,她為你生了個女兒,不為別的,你看在若若的面子上,也應該原諒一下她。」
杜春江手一揮,桌子上的花瓶砰地砸到地上,對舅舅厲聲說道:「不要再說了!姓方的!我現在都懷疑若若是不是我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