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冰城。
杜若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依偎在杜春江身旁那個美得像洋娃娃的小女孩。
曾美戀覷著杜若的臉色,心中頗有些不安。
杜若五年前從少管所出來後,就被杜春江送去了英國,期間她一直要回來,可是杜春江都以段家還在追究為理由拒絕她回家。
可是今天晚上晚飯後,她卻帶著保姆出其不意地回到了家中。
曾美戀盯著她愈發美得驚心動魄的臉,在一旁謹慎地微笑著:「若若,這次你回來得太突然,家裡也沒有提前準備一下,你的房間一直空著也沒有打掃,要不今晚你先湊和一下跟妹妹睡行嗎?」
杜若掃了一眼曾美戀,淡淡對身後的保姆說道:「佩姨,你上去打掃一下吧,我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
那個被稱做佩姨的女人答應了一聲,轉身上了樓。
佩姨叫代佩雲,是杜若媽媽早年找來的保姆,專門照顧杜若的飲食起居。
代佩雲篤信佛教,一輩子沒有結婚,把照顧杜若當成她自己的事業,杜若出事後被送去英國,當時除了陪讀身邊就只剩了代佩雲一個人,可以這麼說,在英國的那五年,如果沒有代佩雲照顧她,督促她,也許她早就和學校裡那些富家子弟一樣走上墮落糜爛熱衷於聚會和吸,毒的彎路了。
杜春江輕輕咳了一聲,低聲問道:「你這次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杜若掃了他一眼,低頭輕輕轉動著手上的翡翠戒指,淡淡地說道:「爸爸,你知道我今年幾歲了?」
杜春江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曾美戀,沒有說話。
杜若抬頭看了他一眼,挑眉問道:「怎麼?你連我今年多少歲了也忘了嗎?」
杜春江咳了一聲:「你今年……十七了吧……」
杜若的心中猛地一疼,咬了咬下唇,不著痕跡地做了個深呼吸,扯了扯嘴角:「你真是我的親爸爸……」
她說完,抬起頭看著杜春江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今年十八了,剛剛過完生日,所以,爸爸,我這一次是回來履行遺產交接的手續……」
杜春江一聽,雙眼猛地瞪大,臉上震驚的表情幾乎是不加掩飾地表露了出來。
杜若輕輕笑了起來:「是,我十八歲了,終於可以繼承媽媽的遺產了,爸爸,謝謝你這五年來幫著我運營春雪,不過,以後就不用麻煩你了……」
杜春江鐵青著臉說道:「若若,你還小,你根本就不懂商業運作,所以雖然你能繼承遺產了,可是還是需要爸爸來幫你,你這個年紀,應該呆在英國好好上學……」
「爸爸!」杜雪冷冷地打斷他,「我是不懂商業運作,可我已經找了合適的人選來幫我管理,這個不用你操心了!」
杜春江深吸一口氣,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怒火。
這個女兒,就跟她媽媽一樣,精明得像一隻狐狸,五年前她鬧的那件事差點讓整個杜家分崩離析,可是五年過去了,在他的日子剛剛上正軌的時候,她偏偏又回來繼承遺產,這件事不能不說對他的打擊很大。
他看著杜若的臉,沉聲問道:「你找了誰來接手?」
杜若掃了他一眼,淡淡說道:「鄭嘉南。」
杜春江瞬間就笑了起來,他不無諷刺地說道:「他一個才畢業的毛頭小子,你覺得他能運營好春雪?若若,你還是太天真了。」
杜若目光冷清地看著他沉默不語。
杜春江接著說道:「若若,你把公司運營想像的太簡單了,你乾哥哥一點經驗也沒有,春雪到了他的手裡難保不會越走越下坡,況且春雪的盈利與否直接關係著杜家的家族利益,你可不能拿這件事來開玩笑……」
「若若,你要是真想給他安排個工作,你大可以另外開一個公司讓他試水,但是你可不能拿春雪做賭注……」
曾美戀在旁邊也是焦急地說道:「是啊,若若,你還太年輕,這種自己家的產業怎麼能讓一個外人去接手呢?萬一到最後成了他自己的,那我們怎麼辦?」
杜若對曾美戀不屑地挑了挑眉,扭頭對杜春江說道:「爸爸,你說的都對,可是怎麼辦呢?從明天開始我就是公司的大股東了,而且是公司名義上的執行總裁,我就是想用鄭嘉南可怎麼辦?你能阻止的了我嗎?」
杜春江的目光一黯,他艱澀地說道:「若若,爸爸是為你好……」
杜若聽到這句話臉上瞬間變色。
「為我好!」杜若的聲音猛然拔高,她盯著杜春江一字一句地說道,「為我好媽媽屍骨未寒的情況下你就娶了這個女人!為我好你一氣之下把我送到英國!為我好你五年不曾去看過我,也不讓我回冰城!這就是你說的為我好!」
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眼睛幾乎是瞬間就紅了起來,她氣喘吁吁地說道:「為我好是嗎?好,從今以後我不用你為我好了。」
她低頭看著那個被嚇呆的小女孩,指著她冷聲說道:「從此以後,你就專心疼愛她吧,我這裡,不需要你這樣的爸爸,什麼為我好,我用不著你為我好!」
杜若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往樓上走。
曾美戀在樓下焦急地喊道:「若若,若若,你別生爸爸的氣啊!」
杜若快步地走上樓梯,走到三樓樓梯口的時候,確認沒有人跟上來,她閉著眼睛輕輕地倚在了欄杆上。
她咬著牙,緊緊地握著拳,指甲深深地陷進手心裡,手心一陣刺痛,她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她用力地做著深呼吸想要平復自己的情緒,就聽旁邊一個低沉的聲音疑惑地問道:「你是誰?」
杜若猛地抬頭看去,就見一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生站在她的旁邊,手裡握著一個杯子,低頭看著自己,一臉的莫名其妙。
他的個子很高,身材修長,眼睛是細長的單鳳眼,眼尾上挑,配上他高高的鼻樑和飛薄嘴唇,天生帶了一點陰柔相。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針織坎肩,整個人看起來學生氣十足。
杜若看著他,有一秒鐘的疑惑,可是她的腦海中馬上想起了曾美戀的那個拖油瓶,在杜家,和她年紀差不多,又能隨意自然地出現在這裡,除了他,別無二人。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走向自己原來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