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音樂很嘈雜,左顏的聲音清清淡淡卻極具有穿透力,李果理所當然的愣住了,接下來就不得不飛速轉動大腦探測左顏的弦外之音。
今晚有空嗎?
今晚,有空嗎?
你妹的,這句話怎麼講怎麼聽都覺得有點不對勁吧,除非左顏是從火星來的物種腦子裡面根本就沒有人類辭典的定義,否則怎麼會用像問候別人「你吃飯了嗎」這樣日常寒暄的方式講出這種曖昧到爆的挑逗言語?
她一定沒有忘記上一次的肌膚之親,她一定還記得。
李果給了自己積極的心理暗示,正準備老老實實地回答左顏,今天奉命要陪羅副總玩到嗨不能提前溜號,沒想到左顏似乎根本就沒打算等待李果回答,她直起身子,在腰部自然彎曲的那一瞬間
輕擦著李果的耳邊說:「我在停車場等你。」
說著左顏就站起身,簡單地跟羅副總和幾位經理喝了杯酒,隨即走出包間低調地隱沒入光影之中,朝出口去了。
李果這下子是被趕鴨子上架,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了,她沒有左顏面子大,一說要走就被按住灌了好幾杯酒,最後愣是喝下一套深水炸彈羅副總這才大發慈悲地放行,羅副總看李果喝得有點多,特意找了自己的秘書白倩倩送李果出去。
白倩倩不愧是羅大海的忠實助手,羅大海交代一定要把李果平安送走,她就全程攙扶著李果從酒吧一直走到門廊。
李果不好意思拂了美女一片好意,只得任由她攙著,白倩倩力氣小,用全身力氣攙扶著李果看上去就像整個身子都貼在她身邊一樣,李果覺得不妥,於是說:「倩倩啊,我可以自己走,你不用這麼辛苦的。」
白倩倩連連搖頭:「不辛苦不辛苦,李小姐你很輕的,我怕我稍不注意你就倒了,那我怎麼跟領導交代?」
李果說:「我沒醉啦,真的,沒醉。」
白倩倩說:「喝醉的人一般都喜歡說自己沒醉,哎,嘴這麼硬幹嘛。」
李果徹底脫力,她本來就出來得遲了,左顏走了之後大概二十分鐘她才脫身,也就是說她讓左顏足足等了二十分鐘,如果左顏還在等的話,那這個時間足夠讓左顏再拿刀砍她一千遍了,所以李果從一出門就打算跑著到停車場去,現在可好,白倩倩不僅沒有起到作用,反而礙手礙腳。
又不能冷著臉把白倩倩趕走,李果可做不出這麼絕情的事來。
所以,後果就是當兩人相依相偎來到停車場的時候,半個小時過去了。
「你喝醉了,能自己開車回家嗎?」白倩倩很好奇李果為什麼要讓她帶著她來停車場,沒聽說李果買車了啊。
李果從一邁進停車場的大門開始就看到了左顏的白色寶馬,在偌大的停車場裡特別顯眼,而白倩倩的聲音在周圍一片靜謐之中也顯得格外突兀。
現在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間,停車場裡既沒有來泊車的人,也沒有要離開的人,靜悄悄的只有她們兩個。
李果做了個噓的動作:「我不是要開車回家,只是想在這裡待一會。」李果覺得自己在說謊話的時候腦細胞明顯不夠用,這是什麼蹩腳的理由啊,酒吧外面就有風景大好的小花園呢,要歇息需要跑到這個黑漆漆的地下停車場?
白倩倩想了想說:「反正我沒什麼事,我陪你歇會兒吧,等你想回家了我再走。」
李果暗自叫苦,她怎麼可能讓白倩倩在這裡等啊,前方白色寶馬裡的女主人還在等著她呢,那才是要命的主兒,白倩倩你什麼都不知道幹嘛要把人往火坑裡推。
李果真心希望左顏這個時候能夠從車裡走出來解救她,但是左顏連影子都沒有見著,一切都只有靠自己。李果不知道再這麼耗下去會讓左顏內心的炸藥累積到什麼程度,但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左顏重視時間和效率,被人放鴿子而且將近半個小時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被原諒的。李果大概知道左顏的底線在哪,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著想,她終於面朝白倩倩擺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微笑:「倩倩,能不能去幫我買一瓶水?」
這種調虎離山的老梗在白倩倩身上依然奏效,李果眼瞅著白倩倩掂著裙子跑出去,那邊人影剛閃沒,李果拔腿就跑到左顏車邊,彎下腰來氣喘吁吁地敲車窗。
砰砰砰三下,沒人應。
李果正想再敲第四下,駕駛室的門突然打開,左顏伸出一條腿站穩,再挪出另一條腿,姿勢優雅而流暢地出了車室站在李果跟前。
李果來不及多想馬上道歉:「對不起左總,我一直抽不開身所以遲到了,我不是故意要耽誤您的時間……」
啪啦啪啦啪啦,李果差點就說出要殺要剮隨便這樣的話來了,只求左顏別生氣。
「有美人相伴當然抽不開身。」左顏的聲音格外冷,聽在李果耳中就像結冰一樣。
完了,左顏生氣了。
李果馬上解釋:「不是不是,我剛才被羅副總抓住喝了好一陣,現在還……」話一說完,忽覺得有些頭暈目眩,李果扶住車身,定了定神。
「李小姐,」左顏不理李果解釋,抬起手腕看了時間,「現在是十點二十分,我記得傳話給你的時候是九點四十分,你足足遲到了四十分鐘,你覺得你的解釋站得住腳嗎?」
李果扶了扶額:「這的確是事實,我喝了好多。」
左顏看了看李果說:「我看你喝得很高興倒是真的。」
李果一臉苦相:「左顏姐姐,左顏阿姨,我對天發誓沒有喝得很開心,我知道你惜時如金,所以拼了老命把那些酒很快喝掉才跑過來找你,你不信就算了,這樣冷嘲熱諷是要怎樣?」
李果話一出口就覺得有點不對了,這完全不像是她會說的話啊,大腦明明一片空白嘴巴卻像機關鎗一樣咄咄個不停,而且,感覺不是什麼好話,老天,她不是把左顏給數落了吧?
好了好了,這下也不用提心吊膽左顏是不是生氣,是不是會拿她開刀,只需要安安靜靜地等著被她剝皮然後生煎就好了。
這叫破釜沉舟的勇氣。
「李小姐,你確定你在說什麼嗎?」左顏的聲音像是從外太空飄過來,李果聽得不真切了。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左顏又說了一句話,然而李果什麼都沒有聽進去,就覺得腦中嗡的一聲,隨後就一片空白了。
李果做了一個夢,她穿著薄如紗翼的衣服在森林裡穿梭,不知起點,也沒有終點,她像一隻鳥兒
一般在林間遊蕩搖曳,天氣如五指山下起伏的雲波詭譎,她整個身體都被融進了綠色之中,綠色的籐蔓纏繞著撫摸著她,越來越緊,越來越多,她情不自禁地抓扯籐蔓,身子卻如撕裂一般感覺到痛意。
「李小姐,請你放手。」朦朧中,李果聽到這樣一句,不遠也不近,卻真真切切,她終於睜開眼睛,眼前的人兒竟然是左顏。
李果有點迷糊,問:「放什麼?」
左顏指了指李果的手,一言不發。
李果這才發現,她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姿勢,左顏只在床沿上搭了個邊坐著,左顏的長髮自然而然地垂落下來,而李果雙手正死命拽著左顏的髮梢,左顏不得不低了頭。
看左顏那皺起眉的樣子,一定疼得要命。
李果趕緊撒手:「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左顏起身整理頭髮:「你問我我問誰。」
李果掙扎著坐起來:「這是哪裡,我到家了?」
但是話一出口李果就反應過來這裡既不是自己家,也不是左顏的家,面前的茶杯上清晰地刻著xx酒店的名字,所以,這裡是酒店?
左顏帶著她來酒店了?
「左總,我,我們怎麼會……」李果忽然意識到情況有點脫線,她應該是由於喝得太多暈了,但是之後呢,左顏就把她抓到酒店來了,來之後呢,做什麼了?
左顏很明顯猜到了李果的意思,她撇過來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和冷漠:「李小姐,你喝醉了,我出於人道主義關懷帶你來休息,別無它意。」頓了頓抬手看表:「還有三十分鐘。」
李果覺得身子沉重,正準備躺倒再休息一會兒,看左顏突然計時,莫名其妙地問:「什麼三十分鐘?」
左顏說:「這是四個小時的鐘點房,還有三十分鐘退房。」
李果一時愣住,隨即咬牙,左顏這是摳門到家了麼還是故意讓她不舒坦?
「左總,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所以……」李果從來不會任性,這會兒不知怎麼地去突然想要強一次。
左顏已經在收拾自己的包了,聽到李果這麼說轉過頭來:「可以,那剩下的房費你付就好了。」
李果繼續咬牙說:「可以。」說著開始摸錢包,見鬼了,錢包哪裡去了?
「你見到我錢包了嗎?」李果問。
左顏說:「見到了我會還給你。」
李果掙扎著起身轉了一圈,沒看到錢包的影子,再仔細想想,完全沒有印象是把錢包丟在哪裡了。
嘀鈴鈴,房間電話適時想起,左顏站在穿衣鏡前完全沒有要接電話的意思,李果爬過去接起來:
「喂?」
「您好,這裡是前台,您的房間需要續住嗎?」
「續住多少錢?」
「您可以住到明天中午1點30分,費用是1688元。」
李果倒吸了一口冷氣,左顏這個面冷心黑的女人,究竟是選了多貴的酒店啊?
掛了電話,李果真想一頭撞死在牆上,英雄為五斗米折腰,她今天要為1688元折腰了。
「左顏,你究竟是要怎麼樣?」李果終於忍不住了,「你讓我出來我就出來,你是大總裁有完全的人身自由,但是你想過我是無名小卒還需要向自己的主管負責嗎?你輕飄飄一句話就讓我拋下整場的人出來找你,你一言不發,從頭到尾都在戲弄我,你難道以戲弄我為樂嗎?」
左顏看了看李果,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沒有說。
李果繼續發洩:「你高興了就戲弄我,不高興就把挑在槍口隨便掃射,我只是敦煌的一名小員工,我承受不住你的喜怒哀樂,你為什麼不能對我有那麼基本的一點尊重呢?」
李果滔滔不絕,左顏只是靜靜聽著,直到李果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之後,左顏才緩緩開口:「李小姐,你真是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