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顏花了一點時間把腦子轉換過來，這才走到車門外面準備把已經被水淹沒的駕照拿出來，交警接過來一看，漫不經心地說道：「左顏？駕齡不長嘛，還不熟練吧？今天這個事故涉嫌破壞公共應急設施，你得配合我們的工作，到所裡調視頻然後做筆錄。」
李果看了看左顏，她現在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雖然已經吃過了藥可以稍微放點心，但是李果知道左顏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前一刻還跟正常人一樣好好地站著，下一秒有可能就突然倒地不起了。
倔強的女孩子就是容易吃悶虧。
「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就請跟我走，」交警示意左顏，「早一點協助調查我還能給你記個積極配合，有助於寬大處理。」
李果暗暗歎了口氣，她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動承認是駕駛員的話，那麼左顏就會連眉頭都不會皺的把這個罪名完完全全地擔下來，看左顏現在根本連辯解的意思都沒有就知道了。
撒個嬌，或者拽著李果的袖子扮扮可憐會死啊？
李果想到左顏就氣不打一處來，但是卻又忍不住不得不接受左顏的倔強脾氣，用自己的方式來圓融這個場面。
消防栓被撞壞是事實，用來救火的水提前就冒出來是事實，怎麼解釋和狡辯都不可能矇混過關的吧，而且這一段有路面監控錄像，會很清楚看出來是駕駛不當撞向了路邊的消防栓。
要是再往細了查，會發現完全不是機械故障，也不是什麼偶然不可避免的因素，李果當然很清楚車之所以會撞到消防栓完全是因為她和左顏在行駛的同時不合時宜地打鬧，李果突然有點後悔，要是平時她肯定會極其具有紳士風度地任由女孩子胡鬧而只報以寬厚一笑，但是不知怎麼地，面對左顏的時候就特別不淡定了，左顏的冷淡會讓她覺得坐立不安，左顏的冷嘲熱諷會迫使她運轉大腦來思考破解的招數，左顏的倔強會讓她又好氣又好笑。
高高在上的左顏，冷若冰霜的左顏，嚴謹認真的左顏，無懈可擊的左顏，也許都只是醜丑姑娘的皮囊。
李果甚至覺得，若是在沒有遇到要多醜有多醜之前先認識左顏，那麼她肯定不會和這位總裁大人有這麼多節外生枝的聯繫的，一沒必要，二呢，李果也有屬於李果自己的人際交往界限，左顏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是老天爺偏偏喜歡亂扔篩子，李果在遇見醜醜之後才發現了左顏，都說第一印象最重要，所以直到現在留在李果腦海裡的仍然是那個特立獨行，頂著點擊率為零也敢回帖應徵的神秘女人要多醜有多醜。
現在這個女人被水淋得渾身濕透，發著燒，身子在微微顫抖，待會兒能讓她去派出所過夜麼？
李果沒多想，站近了對交警說：「這位同志，你搞錯了，車主雖然是這位小姐，但是當時開車的人是我？」
「是你？」交警打量了李果一眼，「怎麼不早說，請你出示駕駛證。」
李果說：「沒有。」
交警一聽，眼睛似乎瞪大了一圈：「無證駕駛？」
李果不置可否，這還用反問啊？明擺著的事嗎。李果當然知道無證駕駛會有怎樣的後果，但是她現在的確不能讓這個狀態的左顏去派出所接受一整晚的審問，否則她會良心不安。
交警啪的就把記錄本拍在了車身上：「我得教育你了，姑娘，你年紀輕輕，膽子倒不小，我看你還沒成家吧，這不為孩子著想也得為父母著想，一個不小心……」
十分鐘的口若懸河之後，李果終於跟隨交警坐上警車，因為無證駕駛情節更為嚴重，所以在派出所喝一整晚涼茶是再所難免的了。李果臨上車之前回頭看了看左顏，左顏也正在看她，只是李果看不清她的眼神，因為左顏背對著路燈，整個面部都被陰影遮住了。
但是李果可以判斷左顏決定沒有露出一絲一毫她想看到的眼神。
比如同情啊，擔心啊什麼的。
李果心裡又犯小九九了，雖然她這麼做是自願的，但是人嘛，總是希望自己的付出有所回報，左顏怎麼就不懂呢？
還是說這個女人就是這麼鐵石心腸，刀槍不入？
李果緊了緊外套，還好今天穿了一點有料的衣服，晚上在派出所可不指望能有什麼溫柔的待遇。
對於第一次被拘留在派出所的人來說，整整一晚上的經歷肯定終身難忘，李果在凌晨1點至第二天早上7點的時間之內總共喝了兩壺茶水，迷迷糊糊打了三次盹，終於8點整的時候見到了負責處理事故的交警。
李果一宿沒睡，精神還算好，交警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你可以走了。」
李果心頭一跳，難道是昨天晚上向列祖列宗祈禱顯靈？她準備好的一大段聲淚俱下的托詞還沒派上用場這就要謝幕了？
「沒別的要求？」李果追問一句，覺得蹊蹺。
交警搖頭：「宋有志律師來保你，還能不放人？」
李果立刻想到了香港警匪片裡那個熟悉的場景，犯罪分子在落入法網之後總會在最短時間之內被律師接出警察局，然後不可一世地囂張道：「誰怕誰？」
可是李果現在完全不想享受這樣的心理愉悅，她猜到律師是左顏派來的。
「李小姐？我是左總的法律顧問宋有志，你現在自由了，」宋有志彬彬有禮地向李果解釋，「你還有什麼要求，我可以一同申訴。」
李果搖了搖頭，看了看表，現在八點二十，還有四十分鐘上班，要是趕快走還來得及。
「李小姐是要到公司去嗎？」宋有志迎上來配合李果的步伐，「外面有車等，李小姐要去哪裡直接說一聲就可以。」
說著宋有志就趕上前一步，慇勤地拉開車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難得左大總裁也會溫柔一次，不照做的豈不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而且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要白不要啊。
不過李果在上車的同時跟自己打了個賭，左顏一定不在車上。
所以當李果坐到後座，對整個車室一覽無餘之後發現只有司機和自己的時候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要是左顏正坐在她身邊還衝她微笑，那才叫驚悚呢。
只是，專屬於左顏的表示歉意的方式，還蠻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