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左顏的表情顯然告訴李果，她完全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自己並不在乎的人手上捧著她的最愛。
該坦誠地接受，還是繼續傲嬌地拒絕呢？
李果當然能猜透左顏一半的心思，她把倉鼠徑直從車窗扔進去，不偏不倚地落在左顏的懷裡，乖乖地面朝下趴在左顏短裙下的兩腿之間。
「謝……謝謝。」左顏把倉鼠拿起來，用拇指和食指掐住它的脖子，一時竟有些呆呆的。
李果看在眼裡，突然覺得要逗左顏開心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雖然左顏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笑過，但是李果知道如果左顏是換一種心情或者情緒的話，她早就已經笑出來了。
哪有女孩子看見自己喜歡的玩偶還板著一張臉呢。
不過能讓左顏說出謝字來已經很難得了，李果可不敢奢望這位鐵面無私的總裁能夠對自己格外留情，做出什麼露八顆牙的萌表情。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李果說這話的時候，終於感覺自己在左顏面前挺直了一回腰板，像是一個堂堂正正，說得上話的主了。還多虧了花倉鼠的福。
左顏拿著倉鼠，不知道是應該就這麼瀟灑地朝前走，還是應該扭轉剛才地態度載李果一起走，李果當然能看出左顏的猶疑不決和在彆扭與坦誠之間的矛盾，所以李果很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放開左顏一碼。
「好啦，該告別了。」李果幫左顏關上車門，往後退一步，示意左顏可以朝前走了。
左顏慢慢地轉身把花倉鼠收好，這才重新繫上安全帶，搖上了車窗。
這不是吧，找好台階給你下，一點表示都沒有啊？
李果覺得左顏還是好冰冷。
看著車窗慢慢搖上去真有冰碴上凍的聲音。
左顏慢條斯理地搖上車窗，不過多久又搖下來了，「李小姐？」
李果看了看左顏，嗯了一聲。這又是哪出戲碼？
左顏說：「今天我很開心。」
李果微笑著配合左顏。有花倉鼠才開心吧？跟我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左顏接著說：「謝謝你。」
出於禮貌，李果在左顏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左顏的面部，當左顏說完謝謝你的時候，她清楚地看到，左顏自然而然地揚起了嘴角。
那個是微笑。
真正屬於左顏的微笑。
原來她笑起來這麼好看。
大概賈寶玉撕扇子博晴雯一笑也是為了體會這種心理愉悅，否則怎麼會有那麼多文人墨客為了看美人一笑而不惜花費腦力吟詩作對，大寫艷詞呢？
更有糊塗昏庸的周幽王，為得褒姒一笑而不吝烽火戲諸侯。
而左顏，是不是就是那十年不展笑容的絕色美人，而逗笑她的條件，僅僅是一隻價值不到五
塊錢的花倉鼠？
誰能想得到用一隻廉價玩偶去讓高高在上的左顏大總裁開心呢？
李果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左顏人生中的一隻bug，不僅見識了去一夜情的左顏，還見識了為一隻花倉鼠動容的左顏。
而其他人見到的，都只是像生化人一樣沒有多餘情緒，像機器人一樣聰明能幹的左顏。
該說她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ok，獎品我領到了，」李果回過神輕鬆地說，「多謝左總頒獎。」說完還做了一個歐式紳士的彎腰禮。
左顏似乎是愣了愣，不再答話，只說：「那我先走了，玩得愉快。」
李果笑嘻嘻地說：「多謝左總。」
左顏重新搖上車窗，啟動車子很快消失在停車場。
李果看著左顏遠去的車身，掏出手機很快地給左顏發了短信。
你笑起來真好看。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預示著今天約會的結束，也許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不知道左顏會不會把這一句誇獎理解成輕浮地挑逗。
李果根本就沒有奢望左顏會回短信，所以發完短信就把手機塞進兜裡了。
後來的事實也證明李果的判斷是正確的，手機被裝好之後就一直靜靜地蟄伏在布料深處，一動也沒動。
左顏沒有回短信。
李果看看順著路燈延伸到盡頭的夜色，義無反顧地趕地鐵去了，現在是十點三十，還能趕上最後一班。
李果對自己的生存狀況有著很深切的體會，公司基層職員，雖然她以珠寶設計師的職業生涯為目標，但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進度好像慢了點。
不對，是慢了很多，她實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讓自己的作品出現在公司的年度畫冊上，然後被ps成各種精美的裝飾畫掛在玻璃櫥裡做展示。
長輩們說，學習也好，工作也好，都要看運，但是屬於李果的運，什麼時候才會來呢？
「什麼？！紫母起裂紋了？」一大早，張大言的聲音就像一顆炸彈在辦公室炸開了。
誰都知道倉庫裡那塊紫水晶是張大言的最愛，而一直負責養護的人是蘇啟然，今天早上一到辦公室李果就聽到了這個勁爆的消息。
不是幸災樂禍，而是人人自危，在材料部張大言就是晴雨表，他要高興，大家日子都過得舒坦，他要是窩火，那大家都跟著倒霉。所以關心事件發展態勢的人除了倒霉蛋蘇啟然，還有包括李果在內的全體材料部同仁。
現在能勸什麼呢？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就是啊就是啊，給公司打個報告申請去採購新石料不就好了。」
「對啊，當散散心嘛頭兒。」
張大言把好言相勸統統擋在門外：「你們就知道瞎胡鬧，最近公司要開發一套紫水晶珠寶套飾新新上市，就指著這塊材料了。趕在這節骨眼上出紕漏，是想我剖腹啊還是自宮啊？」
李果忍住笑，張大言不發火的時候是辦公室的笑源，一發起火來，還是笑點多多。
「頭兒，事已至此就不要再發火了，我們都知道憑借你的聰明才智一定能夠化險為夷平安度過。」李果拍拍張大言肩頭，她知道張大言就是吼得厲害，其實從本質上是不會刁難員工的。
張大言被李果這樣一勸，情緒似乎好了一點，他頓了頓，把蘇啟然叫過來：「你，蹲牆角去。」
蘇啟然如釋重負，乖乖坐回自己的格子間。
張大言等眾人差不多散開了，這才問李果：「好了，阿果，你說說，怎麼發揮我的聰明才智來補救？」
李果說：「只是幾塊裂紋，錯開就可以了。」
張大言說：「現在設計圖根本就沒有出來，你是要我主動去跟上面的人承認罪行？」
李果說：「當然不是啦，不過你可以找找這次的助理設計師開開後門嘛。」
張大言瞪了她一眼：「我早就打聽過了，這次設計師是謝白石，我跟那文藝小青年可沒什麼好說的。」
李果說：「那我就黔驢技窮了。」
張大言轉眼一笑：「那怎麼會，李果，你可是材料部唯一學習過專業修復技術的獨苗。這種危急時刻你不上誰上？」
敢情在這兒等著呢，真陰險。
李果整理整理思緒，這事要是做得好了就是大功一件，做得不好可就替張大言背鍋了。
「阿果，我知道這事難度也不小，」張大言話頭一轉，「我就跟你這麼說吧，要是你把這事做成了，我就推薦你轉到設計部，你看怎麼樣？」
李果眼神一亮，張大言不愧是人精啊，抓人就是會抓軟肋。
進設計部其實是有硬件條件的，必須要在基層部門待夠五年以上才能在設計部打雜，所以設計部那幫設計師都是多年媳婦熬成的婆，平時用鼻孔看人臉都不會紅一下。如果能夠得到主管的特別推薦，那無疑是裝了加速器，能一下蹦好遠呢。
所以，李果很無恥地心動了，連我再想想這種客套話都沒有再說，就義無反顧地答應了張大言。
「我一定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