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汁香菇味？」在李果飛速轉動大腦分析眼前複雜局面的時候，那個獨特的低低淺淺的聲音出現了。
就是這個聲音，在她耳朵邊哭似地□了一整晚，她怎麼會不記得的。
只可惜現在這個聲音編織出的語言沒有那麼動聽，倒有點像是質問。
在辦公室雞汁香菇包的氣味穿透力的確蠻大，不過還沒到讓人討厭的地步吧，醜醜至於那麼大驚小怪麼？
李果一副天塌下來有個高的撐著的表情，等待醜醜，不對，等待左顏總裁視線穿過人群直接和她親密接觸。在李果的預想中，當左顏看到她的時候，左顏的表情應該僵硬，靈動的眼波也應該結冰。
然而接下來出現的情況卻完全出乎李果的預料，左顏完全處事不驚的樣子，連多看一眼李果的時間都沒有，眼神祇在李果身上停頓了一下：「這位小姐是？」
李果扯著臉勉強笑了笑：「左總好，我叫李果。木子李，蘋果的果。」李果頗為鄭重的自我介紹，左顏表現得如此得體，她當然也不能輕慢了。
「李小姐？」左顏看了看李果，又看看李果手上的湯包，微微皺了皺眉頭，然而她對李果什麼都沒說，只走到張大言跟前：「張主管，設計室室內管理條例第四條是什麼？」
張大言擦了擦汗：「禁止在辦公環境吃零食污染環境。」
左顏再看了看李果，張大言馬上會意，胡亂揮著手對李果說：「那什麼，還在吃早餐的同志注意，下次那什麼，盡量早起在家把準備工作完成，咳，該遵守的規章制度還是要遵守嘛……」
李果慣例性的點著頭，張大言這當然是做給新總裁看的。平時張大言還帶頭團購各色湯包在辦公室分發呢。
表演完了槍打炮灰，張大言這才笑嘻嘻地沖左顏點頭：「左總，沒有問題了！」
左顏面色稍微緩和了一點，低聲對身邊的助理耳語了幾句，這才跟大家道了別，踩著高跟鞋轉身離去。
左顏就像帶著冰梢的一股涼風，來去無聲無息，卻能像刀子刮在肌膚上一樣讓人直想立正站好，否則就會遭受嚴厲的處罰。
毫無疑問，李果今天被她抓著殺一儆百了，連雞汁香菇包都躺著中槍。
在左顏走後的二十分鐘內辦公室寂然無聲，而在其後的四個小時所有人員全體各就各位，忙著自己的事情絲毫不敢怠慢，平時要花三個小時完成的工作，在這一上午半個小時就全數搞定。
誰都知道來了個了不得的冰山總裁，誰還敢不要命的往槍口上撞？
特殊時期當然要全副武裝，高度戒備。
李果也不例外，她一直忙著手頭上的事，直到吃午飯時間李果還沉浸在自己的格子間專心致志地為她所屬的設計師馬莉萌整理圖案底稿，同事費媛媛敲了敲桌子，問：「不吃飯？」
李果抬頭望了望她，連連搖頭：「不去不去，我不餓。」
費媛媛笑道：「我看你是被總裁嚇到連午飯都不敢吃了。」
李果把底稿從1到100順著理了一遍，又倒過來理了一遍，完全當費媛媛是空氣。費媛媛聳了聳肩，閃過辦公室門消失了。
現在正是十二點，食堂供應各種食物的黃金時間，李果眼前飄過最愛的金槍魚壽司，還有油炸蔬菜卷，老天，要是平時她早就提前十分鐘下班趕去大快朵頤了，怎麼今天偏偏就像僵了似的連動都不願意動？
思來想去得出結論，都是被半路殺出的左顏害的。
李果熬到十二點半，終於受不了飢餓的抗議準備下樓去食堂吃飯，現在已經過了搶飯大潮，應該遇不到什麼人，安全了。
李果慢悠悠地關了辦公室門，下電梯，繞過走廊來到食堂，現在人果然少了很多，不過相應
成正比的是可供選擇的飯菜種類也少了好多，李果瞥見金槍魚壽司那個餐盤裡只剩一兩個了，她心中一喜，拿了自己的餐盤裡就走過去。
剛伸出夾子，身邊也有人恰時夾住僅剩一個的金槍魚壽司，李果一咬牙，決定誓死捍衛這最後的福利。
「拜託，那邊還有三文魚和鮮貝口味的。」李果看著餐盤裡黃燦燦的壽司說道。
「那留給你好了。」聲音清清淺淺地。
李果驀地愣住，是左顏！
一偏頭，只能看見左顏身著短裙，踩著高跟鞋離去的背影了。
怎麼走到哪裡都能跟這個女人碰上？
而且左顏是哪根神經不對，身為新任總裁，在公司的第一餐飯居然和員工一起在食堂吃？
李果不知道是左顏太兩袖清風，還是她太不瞭解總裁的行事作風，不過現在她顯然需要糾結的不是這個事情，而是把壽司讓給左大總裁。
誰讓她被左顏抓住了小辮子，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就成了牆頭鳥被左顏轟得全身都是馬蜂窩。
李果捧著壽司走進電梯，她還在猶豫，如果到20樓，就是去左顏的辦公室，如果到18樓，就是回自己的格子間，李果看著還散發著香味的金槍魚壽司，閉了閉眼睛，破釜沉舟地按下了20的
鍵。
把壽司放在左顏跟前就好。
在那結束後就說好了天亮之後不糾纏，而且左顏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是也不像是會公報私仇的人。
只是在自己頂頭大上司跟前暴露了自己的**，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彆扭。
電梯叮的一聲，20樓到了。
李果是第一次來到公司的最高層，電梯門斜對角就是總裁辦公室，李果看到左顏的辦公室沒有關門。
李果走近一點，突然看見門邊有人，正是左顏。
左顏顯然也發覺門邊有人，她探出身，看到了李果。
兩人四目相對，李果好像聽到空氣結成冰然後裂開的聲音。
左顏完全沒有說話的意思，李果知道自己不能冷場，因為20樓完全是左顏的地盤，對於左顏來說她可是個擅自從18樓闖到20樓的不速之客，當然得說點什麼好聽的暖暖場了。
「這個給你，左總。」李果獻上金槍魚壽司，恭敬地遞到左顏跟前。
左顏看了一眼：「這是李小姐的午餐？」
語氣清淡的好像剛才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而且，左顏是知道自己名字的，現在不鹹不淡地叫著李小姐，李果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午休的時候做了個白日夢。
「我多買了一些，覺得左總可能喜歡，所以不奪人所愛。」李果繼續咬牙口是心非。
左顏不為所動，依舊沒什麼表情：「不用了，我已經買好了。還有什麼事嗎？」
在眾人面前表現得鐵面無私也就算了，為什麼在私底下還是這幅死樣子？雖然在旁人看來這是非常有修養而且得體的表現，但是李果覺得左顏有點太過冷淡了。
或許是她根本就不記得那晚的事，就算記得發生過什麼，也根本不記得是和誰發生的那一切了。
一定是這樣。
李果撇了撇嘴：「沒有了，打擾左總了。」說著轉身離開。
「午安。」李果轉身的同時聽到身後左顏辦公室的門關上的聲音，還有這一句似有若無的午安。
左顏說話做事都很得體，聲音低低淺淺地，有禮貌，又很有涵養，看上去就是一個不可被染指的大小姐。
只剩下李果站在門□生生地吞了一個閉門羹，而且是被左顏用一種非常禮貌文明的方式給予的閉門羹。
李果轉身進電梯回到18樓，到了格子間啪地一聲把壽司盒拍到了桌上，費媛媛八卦地挪過來問：「誰惹你生氣啦？」
李果愛理不理：「自己跟自己生氣呢。」
費媛媛笑得像顆亂顫的草：「嘖嘖，這就犯不著了，幹嘛自己為難自己呀。」
李果說：「你說女人是不是都是難以捉摸變幻莫測啊？」
費媛媛白她一眼：「你不是女人啊？還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