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帶走的東西都打包好了,和景越一家都打好了招呼,暫住的房子收拾停妥,這兩日就準備啟程了,可是卻正好遇上了一場大雨,雨勢很大,谷裡河水暴漲,甚至已經淹過了河上的那座小橋,也不差這一兩天,沒有必要冒著大雨趕路,他們於是又留了下來,浩晨前幾天說找了一個能舂米的方法,雷晉本來以為要走了,也就沒過去,沒成想正好遇到這場雨,倒是可以趁此去看看。
雷晉發現門後有兩套蓑衣,就示意熙雅拿過來,一人一套正好,可是熙雅只挑了一套小點的給雷晉套上。
「你穿,我帶你飛過去。」雨太大了,雷晉的身子還沒大好,不能在雨裡久呆,最快的速度當然是飛。
一路上雨傾盆而下,熙雅把雷晉護在自己肚皮底下,軟乎乎的倒是一點沒淋到,兩人到了景越家,就見窗台屋簷下的花都零零落落的散了一地,綠蘿架子也倒了,可見雨勢之大。
景越一家人都在西側的偏房裡,聽到動靜,打開房門見是他們,就趕忙招呼他們進屋,雷晉還好,穿著蓑衣又被熙雅護著,除了髮梢沾到了一點雨水以外,全身上下都很乾爽,熙雅就截然相反了,除了前身,整個就是從水裡撈出來的,髮色見深,水還滴個不停,景平見此拿過一旁的布巾就要擦上去。
「景平,過來幫我扶一下木架子。」浩晨站在東南角上喊他。
「哦。」景平飛快的答應一聲,把布巾塞到雷晉手裡。
雷晉瞪著手裡的布巾,心想著景平這膽子也太小點了,一慌亂對象都不看了,給他有什麼用?他的手臂也動不了。
熙雅似乎笑了一聲,而後把布巾從雷晉的手裡拿過來,在雷晉無聲的反抗下,按著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先包著他的髮梢給他吸乾水,才抬手擦乾自己的頭髮。
「我帶你去我房裡換件衣服。」儘管有諸多的不甘願,景越還停下手裡的活,虎著一張臉站起身來,雷晉的事情,他已經釋懷了,可沒人規定必須要和這個熙雅相親相愛不是?但他也知道豹族和虎族的獸人對於身上沾到水有種天生的厭惡,就勉為其難借他件衣服。
熙雅倒是不客氣,很自覺的就跟了上去,惹得本來就看他不順眼的景越又哼了聲,卻不小心接觸到雷晉饒有興味的目光,突然又想起那天泉水裡糾纏的兩人,臉色一寸寸漲紅。
「好了,走,換衣服去。」熙雅摟著他的肩膀暗下用力,以為他不知道嗎?那天他洗澡出來,房門大開,門口又放著獵物,是誰來過,一目瞭然。景越這人在別的事情上挺聰明的一個人,可是一遇到雌性問題就笨手笨腳的,當然這也是大多數獸人的共性就是了,對著別的雌性怎麼都好,但對象是雷晉他可沒那麼大方了。
「讓他們倆去,雷晉你過來看看用這個是不是好多了?」浩晨雙手歪著一個石臼,景平拿著小掃把,把已經舂好的白米連著米糠一起掃出來,收到旁邊的一個木盆裡。
雷晉走近了細看,就和現代人家裡的搗蒜的石臼是差不多的,只不過大了不止百倍,像一個小號的水缸,一米多深,足有兩個巴掌的厚厚的石壁。
待景平掃出來後,浩晨又把稻穗子倒進去,坤閣就抱著一根木頭重重的捶打,這是個頗費力氣的活,好在獸人的力氣大,但就是這樣,坤閣也是捶打了四五十下後,白米才逐漸的分離出來。
「確實是個好方法。」雷晉說道,雖然費力氣,但是比起右手搓,不知道快上多少倍了。
「這個是我想出來的哦。」景平驕傲的仰著小腦袋。
「看把你美的。」坤閣接過浩晨遞過來的布巾擦了一把汗,愛憐的看了自己的雌性小兒子一眼,這兩天神色總是懨懨的,今天總算是有點起色了。
「雷晉,你看我的方法好用嗎?」景平在石臼裡抓了一把米出來,吹掉米糠。
雷晉笑著點點頭,景平已經做的很好了。
「阿麼,雷晉也說我的方法很好用。」景平笑著給自己鼓勁的握握拳頭。
「我是搗藥的時候想到的,石臼是哥哥在山上挖回來的,在我們神廟附近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聽到神廟,雷晉倒是神思一動,羅傑曾經說過,在各個部落裡都有一個不明來歷的神廟。而羅傑的圖就是從神廟四周的石柱上拓下來的。
「你們也在神廟後面豎著石柱子嗎?」雷晉只是隨口一問。
「是啊,我們每個輪迴年都要豎一根神柱,就在神廟的後面,還要雕刻圖案呢。」景平不知道雷晉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問,不過也沒多想,照實回答。
「什麼樣子的圖案?」雷晉追問,會和回家的路有關係嗎?
「我也說不上來。」景平皺皺眉,那些圖案他雖然見過,但是實在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東西。
「啊。我想起來了,我有這個。」景平眼睛發亮,解開衣領,脖子上拴著一根黑色的皮繩,下方綴著一個扇形的光滑黑亮的石頭,上面有線條密密的交織在一起。
雷晉看到這塊石頭卻是臉色一變,接著說道:「能不能給我看看?」
景平爽快的解下來遞到他手裡,明明看著是一塊普通的石頭,但是握在手心裡卻散發著一股源源不斷的暖意。
他終於想起來了,他為什麼在豹族神廟後面看到那些圖案會覺得眼熟,因為有一次他和柳思在一起的時候,有人曾經送給他這麼一塊石頭,是柳思底下的一個小姐,雷晉不記得了,畢竟都是出來混的,有時候隨手的小忙,過去了誰還天天記在心裡,但是那個女人卻說她馬上就要回老家結婚了,為了感謝雷晉的救了她一次,一定要把外婆傳下來的玉石送給他。
事後柳思還譏笑說:什麼玉石,不就是一塊破石頭嗎?還敢拿出來唬人?當姐沒見過世面啊?
雷晉看著這東西樣式挺古樸神秘,入手也溫潤,就不免多看了兩眼,但他對這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向來不在意,也沒太當回事,隨手扔在一邊了。
可是他當時扔在什麼地方了?雷晉皺緊眉頭,陷入深思,見鬼的,他想起來了,那個晚上他和柳思回到他的住處,進門後就雙雙進了浴室,至於在裡面做什麼不言而喻,後來他也一直沒想起那個東西,想來應該是丟在浴室的某個角落了。
羅傑說過回家的關鍵在於這些圖形,那麼他的到來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或者直接點,是因為那塊玉石呢?
不過他那塊是圓的,景平手裡這塊倒像是那塊的其中一部分。
「雷晉,你怎麼了?」景平看雷晉臉色不好,問道。
「你這個玉石是哪裡來的?」雷晉在心裡呼口氣,平復心情,緩下臉色問道。
「這個啊,是阿爹送的。這個上面的圖案和柱子上的一模一樣,是?阿爹。」景平回頭問坤閣。
坤閣點點頭,說道:「嗯,這是部落裡世代相傳的,不過這塊玉石雖然看著有些年頭了,但也不是什麼重要物件,我就給景平戴著玩的。」
「雷晉,你要喜歡就送給你。」景平看雷晉好像是很喜歡,就大方的說道。
「借我用一段時間,回頭我就還給你。」雷晉翻來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也看不出什麼門道,就想帶回去該羅傑看看,羅傑那聰明也許會知道的。
「沒有關係,你拿去用好了。」景平不在意的擺擺手,這塊玉石雖然他也喜歡,但是要送給雷晉的話,他還是捨得的。
「在說什麼呢?」熙雅披著蓑衣進來,懷裡抱著一大捆稻子進來,剛換了身衣服,景越就拉著他從後面的棚子捎著稻子過來,這才耽誤了時間。
雷晉等他把東西放下,才攤開手心,略顯激動的低聲說道:「熙雅,我曾經也有這麼一塊玉石,羅傑說過回去的路和石柱上的圖案有關,這塊玉石又和虎族神廟柱子上的圖案一樣,我想著帶回去給羅傑看看,說不定這次就可以回去了。」
雷晉越想這個可能性越大,這麼久以來終於第一次真真實實的看到了回去的希望。
熙雅卻遭雷劈中一樣,半晌沒反應過來,目光在雷晉興奮的講述中漸漸的沉了下去。
晚上雨勢依舊沒有減小,浩晨就留兩人住下來,這兩天舂出來的米多,晚上景平就按照雷晉教給他的方法蒸了一鍋米飯,雷晉因為實在高興還多吃了一碗飯,熙雅心頭各種矛盾翻騰,餵了雷晉後,草草的扒了一碗,雖然是第一次吃,但是也沒能品出什麼滋味來。
景越家裡北面有三間屋子,最左側是堂屋,正對著大門口,左邊兩間,最裡面的一間是浩晨和坤閣的,東面的兩間房是景越和景平的,西面的是放些雜物的,南面靠外牆還有個小廚房,今天熙雅和雷晉住的房間就在浩晨他們的隔壁,因為熙雅早就對外宣稱兩人是舉行過儀式的伴侶,浩晨自然就把兩人安排在一個房間。
兩人已經洗漱好了,上床,風夾雜著雨打在木窗上,聲聲作響。
熙雅右手從背後擁住雷晉,左手滑到他的衣服裡。
雷晉深吸口氣,顧及著隔壁的人,小聲說道:「你幹什麼?熙雅……」
「既然能接受漠雅,為什麼不能接受我?」熙雅舔著他的耳垂問道,說過會等,可是在雷晉天天想著怎麼回去的前提下,他怎麼安心等得下去?
這個人太飄忽不定,無法把握,只有像這樣擁在懷裡才給他一點真實感。
而此時在離虎族部落的不遠處的海邊,暗夜裡,風雨更急,海上隱約可見黑色的大浪翻滾。眾鳥歸巢,只有岸邊的一處巖洞隱約透出火光,漠雅把沒吃完的烤肉收起來掛在巖洞牆上。
「哎,我說,你真的要走嗎?」貝格來來回回的跟在漠雅後面。
「嗯。」漠雅神色不變,答應一聲,在洞口拿了一個陶罐子進來,裡面已經接滿了雨水。他洗了一把臉。
「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麼要走?」見勸說無用,漠雅打定主意,貝格的耐心也快用光了。
「我本來就不這裡的人,當然要回我的部落去。」漠雅這才正眼看他,很疑惑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留下來,我會永遠陪著你的。」貝格一向愛笑玩世不恭的臉上難得出現認真。
「我已經有伴侶了。」貝格的心思他明白,但是不可能。
「可是他在和你大哥上床。」別以為誰不知道一樣,漠雅既然能聽到那些動靜,他怎麼會聽不到。
「他本來就是我們的伴侶。」漠雅不在意的看他一眼,淡漠的開口,重點強調我們。
「你心裡真的能接受嗎?如果能,當時你為什麼要逃?」貝格一點不留情面的點出事實。
「我沒有要逃,我只是留給他們應有的空間。」漠雅背對著他,把巖洞裡的乾草鋪好,今夜雨大,地上潮濕,又多鋪了一層。
「你還是不留下來,即便你會是我唯一的伴侶?」貝格神色詭異莫測,一字一句的確認道。
作者有話要說:我如果下章讓熙雅吃一次,會不會讓他吃的太多?要不要讓漠漠再留一會,讓小雷多想他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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