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名凰沒有回答,背影微微一頓。
問題?什麼問題?關於聖恩的麼?
見雪名凰沉默,雲挽卿眸色微微一暗,站到雪名凰身旁偏頭看了兩眼,「那個……師父,你有沒有……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這麼問是不是太直接了啊?若是他不回答怎麼辦?玉岫煙那傢伙也真是偏偏提了這麼個要求,讓她問這種問題哪兒有那麼簡單啊!還不如直接說她方才看到了,問他是不是喜歡玉岫煙那傢伙來的快呢?
方才雖說在湖面上看的不太清楚,但那形勢分明是玉岫煙那傢伙心懷不軌,如真像他說的他們都是斷袖之癖,倆人又一起長大,感情那麼好,早就應該在一起了啊?何必要通過她來問這種問題?照這麼看來,一切都只是玉岫煙那傢伙在單相思啊!
雪名凰聞言一震,眸中掠過一抹驚愕,「突然間怎麼問這種問題?是不是你聽到了什麼?」
這丫頭居然一回來就問了他這麼個問題,難道已經發現他的不對勁兒了?還是方才聖恩跟她說了什麼?不然她怎麼會這麼問他?
「沒有,我就是突然想知道了而已。」雲挽卿連連搖首,見雪名凰繃緊的側臉,悄悄拉住了那只垂在身側的手,「師父,你就告訴我罷?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保證你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一定會替你保守秘密!」
掌心傳來柔軟的觸感,雪名凰一怔,只覺得掌心的溫度灼燙的驚人,反射性的縮回了自己的手,「姑娘家不要隨便問人這麼失禮的問題,再說我沒有喜歡什麼人,我說過對愛情不感興趣你忘了麼?以後,這樣的問題不許再問了。」語畢,轉身便走。
不許再問?那怎麼可以?雲挽卿趕緊跟上去,情急之下直接伸手從後抱住了雪名凰的腰,「師父你等等!」
腰間一緊,身後貼上一句溫軟的身子,雪名凰的腳步頓時僵在原地,連帶著整個人都僵住了,「阿卿?你這是做什麼?快放開!」
這丫頭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男女授受不親,怎麼可以這樣抱一個男人?還是她女扮男裝慣了,忘了女子該有的矜持,而且他還……不行,他一定要讓她改掉這習慣。
「不放!」雲挽卿收緊雙臂,找不到合適的借口急的直皺眉,該死!她該怎麼辦才能逼問出來啊?一問他,他不但很避諱而且還有些生氣,第一次問便這樣了,以後就更問不出來了!不行,今日必須問出個所以然來!
「阿卿,你再不放開,我要生氣了。」腰間那兩隻手臂不但沒有放開,反而越抱抱緊,雪名凰眸色一沉,又不敢太用力怕傷到她,幾次三番不禁有些焦急起來,心越發的亂了。
生氣?雲挽卿聞言愕然,居然用這招來威脅她?也太沒有威懾力了罷!可是,她該用什麼理由呢?而且還必須是合情合理的理由!對了!那個藍心!
思及此,立即將聲音壓低帶上了幾分擔憂,無限的落寞,「師父,我知道我突然出現在這兒給你添麻煩了,可是我醒來的世界裡就只有你一個人啊?不管你願不願意,我以為我可以賴著一輩子的,可今日看到藍姑娘我才知道我錯了,你終究是要成親的,就算你不喜歡藍姑娘,你會喜歡別的姑娘,到時候師父就不要我了……雖然你說你對愛情不感興趣,可是感情這種事誰又能控制得了呢?若是師父喜歡上了別人,那我該怎麼辦?我怕,我現在只有師父,如果師父不要我……這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不想問師父這樣的問題,可是我越想就會越不安,師父那麼優秀,這世上有成千上萬的藍姑娘,總有一個師父會喜歡,但在喜歡上別人之前我想知道,只要師父告訴我了,我就會自己離開,絕對不會給師父添麻煩的……」說到最後還帶上了幾分哭腔。
這番話應該說的夠情真意切了罷?雖說是為了玉岫煙才問這個問題,其實她也很想知道,像他這樣的人究竟會喜歡上什麼人呢?
那落寞的語氣讓雪名凰的心漸漸抽緊,原本推拒的手握住了腰間那雙手,「傻瓜,我什麼時候說過會喜歡別人了?以前還真沒看出來你居然這麼會胡思亂想,這些根本就不會發生的事擔心它做什麼?我說過沒有喜歡別人就是沒有喜歡別人,在你沒恢復記憶之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就算你恢復了記憶依然是我的學生,我永遠都不會不管你。」
原來她一直在擔心這些事,真是個笨蛋。
想來也是,一醒來在一個陌生地方,還失去了記憶,不安也是很正常的,只是這丫頭之前給他的印象太樂天了,他才會忽略了,她也會擔心,也會不安,也會害怕。
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他一個人麼?為什麼聽到這樣的話,他心中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呢?震動,欣喜,還有滿足。
「真的麼?師父真的沒有喜歡別人?不要騙我!」雲挽卿不死心的追問,她這是問了半天什麼也沒問出來啊!不過那句永遠都不會不管她,還是讓她挺感動的,雖然是因為師生關係。如果告訴玉岫煙那傢伙這樣的答案,他會滿意麼?會死的很難看罷!啊,這該怎麼辦啊?要不然她捏造一個?
「沒有騙你,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雪名凰無奈的笑,搬開雲挽卿的手將人拉到身前,看著眼前那眉眼低垂的人,伸手撫上了那微蹙的眉,「好了,別再皺眉了,我說過不會不管你就一定不會不管你。」
眉心柔軟的觸感讓雲挽卿微微一怔,反射性的握住了那隻手指,「師父,你真的沒有喜歡的人麼?」
對上那雙純淨的月眸,雪名凰眸色一閃,反射性的避開了目光,「你這丫頭是怎麼了?怎麼總是抓著這個問題不放了?」
他怎麼了?為什麼不敢與她的眼神對視?他在心虛什麼?
「呃?」雲挽卿聞言愕然,「沒有啊,我……我就是不放心嘛!既然師父說沒有那就沒有,我相信師父。」
再問下去只怕就要穿幫了,她已經盡力了,只能到這程度了。好歹他們也算是相識一場,玉岫煙那傢伙應該不會這麼對她罷?
「這才對。」雪名凰勾唇,伸手揉了揉雲挽卿的發頂,繞過身前的人朝外走去,「好了,休息一會兒罷,這次別再亂跑了。再不聽話,晚上就不許你去參加篝火晚會了。」
那怎麼行?好不容易有一熱鬧,她怎麼能錯過?雲挽卿立即縮回手,「我馬上就去休息!」語畢,幾步走到床邊鑽進了被子裡。
雪名凰見狀好笑的揚眸,搖首離去。
腳步聲漸行漸遠,雲挽卿張開眼睛長長的舒了口氣。
見鬼,她到底是從哪兒摔下來的?小傢伙呢?為什麼就是沒看到它呢?若一同被救她醒來應該就能看到了,看來,他們是在摔下來的時候分開了,最好是沒出什麼事兒啊?
天色一點點的暗了下來,晚上的篝火晚會也在日落之後準備好了,隨著夜幕降臨,龐大的火堆被點燃了,熊熊的烈火燃燒著,照亮了半片天空,人們從一旁的酒桌旁紛紛起身走到火堆旁圍了起來,隨著古樂跳起舞來,節拍聲,口哨聲,伴喝聲練成一片,好不熱鬧。
雲挽卿坐在雪名凰看著眾人跳起來也忍不住了,起身拉住了雪名凰的手臂,「師父,我們也一起去罷?」
雪名凰聞言愕然,「不了,你去玩兒罷,我不會跳舞。」
「跳舞有什麼會不會的啊?跟著學就是了,最主要的是開心嘛!來,我們一起去啊?」雲挽卿哪兒會放過這個機會,連拉帶拽的,可無論她怎麼用力都無法將人拉起來,不禁有些挫敗,「師父,一起去啊!」
「阿卿別鬧,我真的不會跳舞。」雪名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坐了回去。
他什麼在人前跳過舞啊?這丫頭真是……
眾人見狀不免竊竊的笑,紛紛附和起來。
「三少,就跟著雲姑娘一起跳麼?」
「我們還從未見過三少跳舞呢?」
「是啊,三少就跟雲姑娘去罷,也讓我們欣賞欣賞!」
「三少去罷,去罷……」
「看看,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一起去嘛!」雲挽卿本來已經打算放棄了,見眾人慫恿,乾脆繞到雪名凰身後將人推了起來,「好了,就跟我一起去罷!」
被推出酒席,雪名凰一臉無奈,「阿卿,我真的不會跳舞,你就別鬧了。」
「怎麼不會跳了?那次喝醉了你可是跳過,那舞姿怕是這天下沒幾個人能及得上呢?」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含笑的男聲,眾人望去,只見玉岫煙搖著玉扇而來,眉眼染笑。
「聖恩,不要胡說。」見眾人漸漸起哄,雪名凰輕斥一聲,眸中帶著淡淡的警戒。
雲挽卿愕然的揚眉,喝醉了還跳舞?他喝醉了不是只親人的麼?怎麼還會跳舞啊?說起來,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兒?一個喝醉了會亂親人,一個喝醉了還會唱曲跳舞,難道天外天的一喝醉了都有陋習?看她看這些人都挺正常的啊?
「我可沒胡說。」玉岫煙勾唇輕笑,走到雲挽卿身邊一把將人拉了過去,「好了,既然雪不想跳就別為難他了,我陪你啊,走罷。」也不等雲挽卿回答,便將人拽走了。
「喂!等等!我還……」雲挽卿眼睜睜的看著雪名凰走回了座位上,又掙不開玉岫煙的手只能被拉了過去,「喂,誰讓你跟你跳舞了?你這傢伙怎麼就自戀呢?」
「我有麼?」玉岫煙將人拉到火堆旁,兩人順著眾人的舞步跟著跳了起來。
「懶得理你!」雲挽卿輕哼一聲,專心跟著身旁的人學了起來,舞步很簡單,很有節奏感,但若不注意便很容易同手同腳,看著那翩翩舞動的衣擺有種說不出的愉悅,一時間也忘了其他,跟著眾人又跳有又唱。
看著身旁那開心的笑臉,玉岫煙眸色微微一閃,勾唇笑了起來。
空曠的草地上一片歡歌笑語,歌舞昇平的理想之境不過如此。
雪名凰坐在席間,端著早已冷掉的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視線總會不由自主的望向人群中那兩抹身影上,越看便越那笑顏越發的刺目,心中像在突然間被壓上了一塊大石,沉的他透不過氣來。
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三番兩次出現這種感覺?
「你們看,雲姑娘跟聖恩多般配啊!」
「是啊,笑起來都很看呢?」
「聖恩好像從未對那哪個女子這麼精心過,不會是喜歡這雲姑娘罷?」
「別說,還真有那麼幾分意思呢!」
「聖大夫一直希望聖恩回來,若是娶了妻應該就能拴住了心了罷?」
「說的是,年輕人就是心不定,成了家就會明白了家的可貴了……」
「下午還有人看到他們有說有笑相談甚歡呢?我看哪,這事兒能成……」
一旁幾人談論起來。
聽到此處,雪名凰眸中的幽暗更深了,再也坐不住起身離去。
那廂,想到生死不明的小傢伙,又想到待在北城的十三,心中不免焦急,如今也只有眼前這傢伙能幫得上忙了。
跳了一陣停了下來,「好累,過去歇會兒罷。」
玉岫煙聞言輕輕佻眉,「好啊,去那邊罷。」
兩人走到一旁的小溪邊坐了下來,雲挽卿直接道,「玉岫煙,你得幫我做兩件事!」
「兩件事?」玉岫煙好笑的揚唇,「你還真是夠直接的啊?你怎麼知道我會答應呢?你現在可沒有什麼能拿來交換的了?」
「因為現在能幫我的人只有你了。」雲挽卿轉頭,伸手揪住了玉岫煙的衣襟將人拉近,「誰說沒什麼東西可交換了,我人都在了,你還怕東西可換麼?」
玉岫煙眸色一暗,輕輕佻眉,「你的意思是……你要以身相許?」
「你胡說什麼呢?你腦子裡還能不能有點兒別的?」雲挽卿滿頭黑線的鬆了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提要求啊,比如我回到洛城給你的嬋娟樓排舞,編曲啊?還有……」
「不需要。」玉岫煙慢條斯理的打斷了雲挽卿的話,笑的意味深長,「現在除了以身相許之外,不接受其他任何要求。」
「你什麼意思?」雲挽卿聞言一僵,下意識的伸手環抱住了自己,一臉警戒,「喂!你別告訴我你男女通吃啊?你不是一向只喜歡男人的麼?」
看到雲挽卿的動作,玉岫煙唇角抽了抽,「你想哪兒去了?你以為我說的是你啊?在你是男人的時候,我的確對你有過心思,可你現在是女人,我還沒飢不擇食到那種地步。」
「喂!你什麼意思啊!」雲挽卿氣急,一躍坐起身來,對上那張輕佻的眉眼又坐了回去,「算了,我現在還有事要你幫忙,就先忍你一回。」
玉岫煙不禁失笑,「你這意思後你以後打算過河拆橋麼?」
在他面前這麼說就不怕他不幫她?說話還是一樣有意思,只可惜啊,怎麼就成了女人呢?他本來真的已經打斷轉移目標了,這下又被打回原形了,難道他要繼續他那沒有結果的等待麼?
等了這麼多年一點兒用也沒有,難道他真的要等一輩子麼?
為什麼他總是不懂得解脫,不懂得放下呢?
「呃?」雲挽卿聞言愕然,連連搖頭乾笑道,「哪有?我怎麼會呢?我像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麼?其實我要你幫忙的事情對你來說再簡單不過了,你在天外天能來去自由,可我沒法自由出入,你能不能想辦法幫我通知一下十三我的消息,只要告訴他我是安全的就好了。」
「又是十三?到了這兒第一個想到通知的人不是你的家人,卻是那傢伙,你跟他到底什麼關係啊?」玉岫煙倏然瞇起眸子,緩緩逼近,「你……該不是跟那個十三……」
反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雲挽卿乾脆承認了,「是,我喜歡他!這回答你滿意了?你到底幫不幫我啊?」
玉岫煙詫異的揚眉,頓了頓,坐了回去,「看在你承認的如此乾脆的份上我就幫你一回,還有一個是什麼也一併說了罷。」
對於感情的事太多的人是弱者,甚至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他自以為自己付出的感情足夠深,天下沒有幾個人會像他一樣,弄了半天,他還不及一個小丫頭的勇氣,他拿不起放不下,連說都說出來過。
「真的假的?」雲挽卿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眸,像是見鬼一樣看著眼前的人。
眼前這個人真的是玉岫煙?那個吸血鬼玉岫煙?那個唯利是圖的玉岫煙?居然答應的這麼乾脆?
「怎麼?不信?」看著那張震驚的臉,玉溪煙面色隱隱一黑。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就算惡人也會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一天嘛!」雲挽卿笑的獻媚,立即坐起身來,繞到玉岫煙身後替玉岫煙按摩起來,「還有一件就是幫我找找那隻小雪狐,我摔下山崖的時候那小東西跟我一起掉下來的,可是我到現在也沒看到它,我擔心那小東西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連一隻狐狸也惦記,你還真是多情。」玉岫煙輕哼,肩上輕重適中的按揉讓他舒服的閉上了眼睛,「嗯,左手力道再打大點兒,對,這就是這樣!嗯,真舒服……」
那曖昧的聲音讓雲挽卿滿頭黑線,「喂,只是按個摩而已,你有必要叫的這麼**麼?讓別人聽到了,還以為我們怎麼地了呢?」
「可是這感覺還的確挺**的。」玉岫煙不以為意的勾唇,不但沒有任何掩飾,反而越發媚人。
雲挽卿見狀,唇角狠狠地抽了抽,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人啊?這腦子怎麼就跟別人的不太一樣呢?一個男人居然能叫的這麼媚,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真是讓人受不了!
為了十三跟小東西,她就再忍忍。
本來兩人的舉動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力,見兩人單獨離去之後,有的人掩不住八卦的天性跟了過來,溪邊天色又暗看不清人影,只聽那曖昧的聲音便將眾人震住了,眾人很理所當然的想歪了。
翌日
雲挽卿還在睡夢中,樓下突然響起一陣響亮的鞭炮聲,頓時將雲挽卿炸醒了,猛然坐起身來還有些茫然,「這誰啊?放炮不會離遠點麼?嚇死人了……」
話音方落,便聽到咚咚的腳步聲上樓來了。
「該死!誰啊?還這麼多人?」雲挽卿趕忙披上衣衫下了床,方繫上腰帶,房門便被人敲響了。
砰砰砰。
「雲姑娘,起了麼?」女人的聲音帶著掩不住的笑意,清晰的笑聲透過薄薄的門板傳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啊?怎麼好像好多女人?」雲挽卿一頭霧水,遲疑著打開了房門,一打開房門便被門口那七八個女人嚇到了,「你……你們……你們這是?」
「哎呀,雲姑娘起來了啊?那正好,姐妹們都進來罷?」說著,那七八婦人便一經湧入。
招呼坐定之後,雲挽卿再也壓不住滿心的疑惑開口,「諸位一早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這麼一群女人湧到她這兒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而且來之前居然還在樓下放了炮,這事怎麼看怎麼透著怪異!雪名凰呢?怎麼今日沒見著人呢?有什麼事兒難道不該去找他的麼?
昨晚玉岫煙那傢伙讓她按了一個多時辰,她的兩隻手差點沒廢掉了,她就說嘛,那傢伙什麼時候轉性了呢?骨子就是個的吸血鬼,弄得她到現在手臂還酸呢!被那傢伙一折騰她也沒心情參加剩下的節目就提前回來休息了,這一覺起來就給她來了這麼一出,她招誰了?
「哎呀,恭喜雲姑娘,賀喜雲姑娘,這是喜事兒啊!大喜事兒!」為首的婦人一張臉都要笑成一朵花了,話一落音,另外幾人也跟著附和,一時間儘是恭賀之聲。
「等……等等!」雲挽卿頭大了,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性質,「我想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這何來的喜事兒?我……我什麼也沒做啊?不是生辰也不是別的……」
話未說完便被人打斷了,「雲姑娘就不要害羞了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們都是過來人,我們都懂得!你放心,既然嫁到我們天外天,我們一定會將你當親人一樣對待,從今之後就是我們的天外天的一份子。我們今日來呢,就是為了商量婚事的,你看……」
「停!」雲挽卿揚手制止,站起來身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們這是要給我說親?可我沒讓任何人給我說親啊?再說,你們這突然間的……要我嫁給誰啊?」
「當然是聖恩了!你們昨晚……」說到此處,眾人一陣竊笑,眼角眉梢儘是曖昧,「事已至此,當然是越快成親越好了!」
雲挽卿聞言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她現在真的很想一口血噴出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昨晚……玉岫煙那傢伙讓他不要那麼叫他偏要那麼叫,現在叫出事兒來了罷!居然被人誤解成這樣?有沒有搞錯啊?再說,叫的人是玉岫煙那混蛋啊,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天哪!一早人就上門了,這還是媒人,看來那傢伙已經知道了,居然將事情都扔給她解決,他想真的美啊!事情是他惹出來的,她才不管!
深吸一口氣,雲挽卿突然伸手摀住臉在床邊坐了下來,低垂的腦袋,一臉嬌羞,「我明白的,這件事就隨嫂子們的意思辦好了。」
眾人見狀欣喜不已,寒暄一會兒帶著喜訊去了。
終於送走了人,雲挽卿長長的舒了口氣,「總算走了,腦袋都大了……人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我這一下看了三台戲,真是累啊!這天外天是不是太長時間沒人辦喜事了,這一個個興奮地像沒見過人成親似的……」
玉岫煙,這下事情都堆到你頭上,就看你怎麼解決,哼哼!
叩叩叩。
房門突然從外被人敲響,雲挽卿無奈的斂眉,伸手拉開了房門,「又是誰啊?」當看到那張熟悉的俊臉時,不禁愣住,「師父?」
「你同意了麼?」雪名凰面無表情的望著眼前的一臉詫異的人,垂於身側的雙手卻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從澐澗一回來便聽到族人的議論,只不過一個晚上他們居然要成親了?方才遇上了族裡的王媒婆幾人,欣喜的跟他賀喜,她同意嫁給聖恩了,只不過一日的時間感情究竟深到了何種地步?這一夜他沒有任何睡意,到了澐澗反省自己,他想理清自己的心,理清那份說不出的感情,一回來卻聽到這樣的消息。
「啊?同意什麼?」雲挽卿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方纔的事兒,「哦,師父你說的是那些媒人裡提親的事兒啊?我雖然是同意了,可那並不是同意,而是一種變相的拒絕,我沒有要跟玉……聖恩成親,他也不可能跟我成親的,難道師父忘了他有斷袖之癖麼?」
「斷袖之癖?你怎麼知道聖恩他是……」雪名凰一震,不可置信的揚眸,只一日時間他們之間便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了麼?雖然他一直知道聖恩他……但聖恩也從未向他承認過,卻對她說了,這代表了什麼?他們之間是不同的麼?
「我……」雲挽卿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懊惱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頓了頓伸手將人拉了進來,關上了房門,「師父,我實話告訴你好了,其實今天你跟聖恩在湖邊我看到了……所以才知道他有斷袖之癖,而且他喜歡的人就是師父。我跟他的事只是昨晚被人誤會了,所以今日才會鬧出來了,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的,我同意只是想將事情丟給聖恩處理。」
什麼!今日在湖邊她看到了?雪名凰心中一慌,反射性的解釋,「你別誤會,他只是在開玩笑,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他也沒有喜歡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說出來?一直以來這都是他們之間最忌諱的話題,一旦說出來很多東西就會改變了,小心翼翼保存的關係也變會的不復存在。他是人,有心,怎麼會沒有任何感覺?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他們是兄弟,是朋友,是知己,卻不能變成情人。
「師父?」雲挽卿發現了雪名凰的異樣,那雙一向清澈如潭的眸此刻瀰漫著慌亂,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對不起,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要……」
「不怪你,是我和他之間的問題。」雪名凰歎息,緩緩閉上雙眸,靠在了窗邊。
雲挽卿見狀眸色一暗,慢慢走近拉住了雪名凰的手,「師父,如果有什麼話想要傾訴就說罷,就當我是個垃圾桶,隨便說,我聽過就會忘了,絕對會替你保密的!話憋在心裡時間長了會抑鬱的,說出來就會好很多。」
「也許罷,真的很長時間了。」雪名凰輕輕勾唇,唇角的笑卻是苦澀,感覺到身旁那人的靠近,偏頭輕輕抵在了雲挽卿的頭,緩緩道,「你說的沒錯,他有斷袖之癖,他喜歡的人是我。雖然他從未說出口過,但我能感覺得到,當我發覺這份感情已經變質的時候我恐慌過,苦惱過,最終決定漠視,也許這樣才能保住我們之間的關係。他也知道,所以一直都沒說出來過。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知道他的感情卻故意裝作看不見,一次次的傷害他,知道會傷害卻只能傷害,維護到最後這份感情還是千瘡百孔了。」
「感情的事如何能分得對錯呢?師父的選擇再正常不過了,如何能成為自私?不喜歡便是不喜歡,又如何能強迫自己去接受一份不可能的感情呢?師父不必苦惱,感情的事就順其自然,我想聖恩他也很清楚,知道這份感情是不可能的,若是他放得下他便會放下,若是放不下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師父又何必將那份不屬於你的罪責攬在身上呢?這樣痛苦的不過是兩個人罷了。」雲挽卿柔聲安慰,她猜的沒錯,果然是玉岫煙那個傢伙單相思啊!
她就說嘛,雪名凰這樣的人不像是有斷袖之癖的人,再說他若是斷袖之癖,多可惜!美人都斷袖了,讓天下女子都情何以堪哪?
雪名凰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揉了揉雲挽卿的發頂,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笑意,「沒想到你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還真是讓我詫異呢。」
「我也有成熟的時候好不好?」雲挽卿好笑的拉下那隻手,「師父不要小看我嘛!」
對上那雙含笑的月眸,雪名凰眸色一暗,「阿卿,你喜歡聖恩麼?」
「啊?」雲挽卿錯愕的瞪大雙眸,「師父你在說什麼啊?我明明知道他有斷袖之癖還喜歡他,我有毛病不成?而且那傢伙狡猾的像隻狐狸,跟他在一塊多累啊?」頓了頓,驀地湊近那張注視的臉,瞇起了眸子,「師父,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我?還有……你方才回來時臉色很不好的樣子?你那麼怕我跟聖恩成親?你是不想我聖恩成親還是不想聖恩跟我成親啊?」
逼視的眼神讓雪名凰避開了視線,一連串的問題一個也無法回答,「我……我只是知道聖恩的事,所以不想你們……你們……因為一時衝動做了什麼後悔的事。」
雲挽卿聞言挑眉,「師父,你結巴了。你是不是一說謊的時候就會結巴啊?」
真的是這樣麼?她總覺得不是這樣的,好像他從昨日下午時就有些不大對勁兒,可究竟是哪兒不對勁兒,她也說不出來。
「有麼?我……我怎麼不知道。」雪名凰一怔,心中更慌了,掙開雲挽卿的手朝外走去,「這件事不是小事,我還是先去聖恩那裡看看。」
手中一空,心中莫名的掠過一抹失落,雲挽卿反射性的跟了上去,「我也要去!」
雪名凰拉開房門,停下了腳步,「別忘了你方才答應過什麼,現在你去不是添亂麼。」
「呃?」雲挽卿愣住,「這倒是,那我不去了,還是在家等消息罷。師父,早點回來哦,我還想知道事情的最新緊張呢?總不能真的嫁給那小子了。」
「嗯。」雪名凰微微頷首,帶上了房門,一關上房門便停住了腳步,伸手撫上了心口,那裡正凌亂的跳著。
在家等消息,在家……她已經將這裡當成家了麼?
盛園
一到院門外便聽到那陣陣歡聲笑語,天外天的人總是這樣,每當一家有喜事就成了全族的喜事,此刻盛園已經成了全族人的聚集地,事情已經鬧了這麼大了,想到此處,雪名凰眸色不禁掠過一抹暗色,頓了頓,轉身走了進去。
眾人正在商議著良辰吉日,聖大夫笑的臉上的皺紋都成了一朵花,顯然很高興,而聖恩坐在一旁含笑聽著眾人的談話,沒有任何不耐,顯然還沒有拒絕。
當看到那抹白影,所有人都是一怔,紛紛起身迎了出來,聖大夫走在最前面。
「啊!是三少!」
「三少來了!」
「三少來了,想來也是為了來道喜的罷?」
「三少快請進,想來已經聽到消息了。」聖大夫拱手行禮,一行人將雪名凰迎了進去。
那一張張的笑臉,讓雪名凰心中掠過一絲愧疚,拱手笑道,「我是來找聖恩的,不打擾諸位,請繼續。」
「聖恩,聽到了麼?還不請三少進去。」看到坐在一旁的玉岫煙,聖大夫微微蹙眉。
「是。」玉岫煙懶懶的應了一聲,起身轉向後門口,「三少,請罷。」
告別了眾人,兩人一路到了後花園內,說是後花園,其實種的是各種藥材。
玉岫煙走到鞦韆上坐了下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罷。」
雪名凰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坐了下來,「聖恩,你跟阿卿的事……」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玉岫煙淡淡的打斷的雪名凰的話,轉頭望向身邊的人,「雪,你此行來是為了什麼?讓我們解除婚約麼?」
迎上那道目光,雪名凰點頭,「是。」
四目相對,兩人都沒有退讓,氣氛漸漸凝結起來。
片刻之後,玉岫煙突然笑了,「為什麼?一開始我就答應了,我以為阿卿會拒絕的,可她也答應了。如今我們都答應了,老爹他們已經在準備婚禮了,我現在如何開口?怎麼拒絕?倒是你,又以什麼身份來讓我解除婚約呢?為了阿卿還是為了我?」
「為了你們,這明明是個誤會。」雪名凰轉頭,語氣微沉。
他的意思是不拒絕了麼?他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勉強得了他,如今他明明知道這是個誤會卻說出了這樣的話,又在跟誰賭氣?他麼?只為了一時心頭之快,而耽誤兩個人的幸福,他何時變的這般不理智了。
「誤會?」玉岫煙嗤笑,輕哼道,「誰說這是個誤會?阿卿麼?既然是個誤會,那她為什麼還要答應?既然答應了,那我便不容她反悔了。」
「聖恩你……」雪名凰聞言一震,驀地轉頭,「為什麼?不要因為一時賭氣就做出錯誤的決定,你明明知道阿卿不拒絕的原因是什麼。」
「賭氣?我沒有賭氣啊?我為什麼賭氣?」對上那雙幽深的眸,玉岫煙倏然瞇起了眸子,語氣也沉了下來,「雪,為什麼你這麼激動?就算我與阿卿成親了,那也是我與她的事情。為什麼她不自己來,你卻來了。你是為她來的麼?」
那眼神似乎一直望進心底,雪名凰握緊了雙拳,他在逼他承認麼?從他問他那些問題開始,他就開始懷疑了罷?果然是聖恩,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既如此,他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思及此,心一橫抬眸迎上那道緊逼近的視線,「是,我是為了她。」
玉岫煙重重一震,眸中有什麼碎了,唇角卻勾起了笑,「你終於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