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站都站不穩,要怎麼脫褲子?
「這是我的事,」我沒好氣地說。黑巖谷;
「對,尿褲子也是你的事!」
他說得沒錯,我現在仍然頭暈,如果我扶著扶桿,我就脫不了褲子,如果我脫得了褲子,我就站不穩。
「唉,女人真麻煩,」陸家駒站上來,把著我兩側腋窩,將我定得穩穩的:「好了,你可以自己脫褲子了,放心,我不看你,我對男人婆沒什麼興趣。」
窘,真的要這樣嗎?
但是,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我脫了褲子,慢慢地坐在馬桶上,一坐好,憋了很久的尿的就出來了,要知道剛打過吊針的人是憋不了尿的。
這是我第一次在一個男人面前拉尿,還是一個不熟悉的男人!
「好了,謝謝你!」
那尿的味道混合著濃濃的藥水的味道,陸家駒一聲不吭,大概是受不了這個味道吧,我只得又羞又慚,這輩子,我出的洋相真是夠多的。
他將我扶起來,我拉上褲子,接著他幫我按了沖水,又扶我去洗手。他自己也洗了手。我的臉已經紅到脖子根去了。
「陸副總,你其實是一個好人,」我覺得,我總得說點什麼吧,便冒出了這麼一句。
「現在才發現?這麼說,我以前在你眼裡是壞人?」他扶著我慢慢地往病床邊走回去。
「不,我只是一直介懷,你為什麼要把老向給炒掉了,他一家人真的很困難,前段時間他還給我打電話,說了他的難處。」
陸家駒一聽到這話就不高興了,他也不扶我慢慢走了,一把將我拎起來放到床上,「張小姐,做好你自己的事,管別人這麼多幹嘛?」
家浩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沒有告訴他被蛇咬的事,不想讓他擔心。
可是,當我再一次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時候,他卻說美國那邊的項目現在有些棘手,讓我再等兩個月。
家浩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家浩,到底是怎麼啦?要不,我飛過去看你,」我總覺得他有什麼事瞞著我。
「不了,木木,珍珠島的事也很緊急,你跟緊一點,盡快趕在來年的春天開放,那時才是旅遊的旺季,我在這邊……反正挺好的,一日三餐都有人做好,而且在美國生活了這麼久,我已經習慣了吃西餐,很合我胃口呢。」
「家浩……」
「陸家駒態度怎麼樣?他有沒有找人協助你,在島上沒有人敢為難你吧?」
「沒有,他對我幫助很大,也沒有人欺負我。」
「那飲食方面還習慣嗎?要是不習慣的話,我專門讓人派個廚師到島上給你。」
「不,不用了,我不喜歡搞特殊,跟大家吃一樣的菜沒什麼不可以,何況這邊經常有員工捉到海鮮,烤著吃,味道很不錯呢。」
「好,那我就放心了,不說了木木,我累了。」
電話已經掛掉了。
我看暗下去了的手機屏幕,一陣長長久久的失落,還有惆悵。
被蛇咬傷後兩天,我感覺自己能走能跑了,就自己辦了住院手續。
家浩說讓我把珍珠島的項目跟緊些,那我就跟緊些,不能讓他失望,他冷落我,總有他的原因的。
一出院,我就回到了島上。
遠遠地看見陸家駒慵懶地靠在工棚的圍牆邊,他仍然穿著黑色的大衣,圍一條很長的圍巾,冬天的風一吹,圍巾就飄了起來,還有他凌亂的頭髮。
「你還真是一個為了工作肯拚命的女人啊,看來你已經把陸氏的事當成自己的事了,」他挖苦道。
「過獎了,陸副總,」我盡情地呼吸著海邊的空氣,心想,明明是一個好人,偏要裝混蛋的樣子,給誰看呢。
昨天,被他辭掉的老向給我打電話,說陸家駒給他賠償了一大筆款項,夠他一家幾年的開銷了。
陸家駒看著天空,懶懶地對我說道:「如果你是我的女人,我一定會把你養在家裡,天天好吃的好玩的供著你,絕對不會讓你像個男人一樣出來在一群男人裡面混飯吃。陸家浩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我笑了笑:「那不是我的夢想,家浩尊重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再說了,我也沒有天天呆在家裡的命啊。」
他又拿出一煙雪茄抽了起來,這一次他沒有把煙噴到我臉上。
經過被蛇咬的那次,我覺得以前對陸家駒有所誤會,我很想跟家浩說一說,也許陸家駒以前的所作所為,都是做給他父母看的。
但是我沒有打家浩打電話,怕他太忙了,給他添亂。
可是,我跟陸家駒在工作上的配合更有默契了。
週六,是珍珠島上的員工集體休息的日子。
我坐船回到碼頭,想到很久沒有去看嫂嫂和豆豆了,嫂子現在懷著孕,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
在碼頭附近的超市買了孕婦營養品,再加上一些嬰兒用品,我打了輛的士去哥哥家。
週末,哥哥也在家,他跟小豆豆在客廳玩積木,我媽在廚房煮飯,但不見嫂嫂出來。
「哥,我回來了!」
又朝廚房喊了一聲:「媽媽,我回來了!」
「你怎麼買這麼營養品?」我哥看著我拿回來的孕婦鈣片,孕婦奶粉,孕婦補血口服液。
豆豆這時也走到我身邊,她又長高了一些,走路已經很穩了,一扭一扭的,非常可愛。
我笑著說:「嫂子呢?怎麼沒見她出來?」
只見我哥一臉的愁容。
我頓感不:「哥,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他歎了口氣:「你嫂嫂在裡面睡覺呢,最近一直喊累,而且臉色蒼白,但是去了好幾家醫院,都查不出來是什麼原因,只說要注意補血,人卻越來越虛弱了。」
我急了:「那怎麼辦?不能這樣一直拖啊!」
哥哥又歎了口氣:「普通的醫院都去看過了,好的醫院好的醫生有錢都看不上。」
這時,嫂嫂從裡面扶著牆走出來了,她的樣子把我嚇了一跳,以往臉色紅潤的嫂嫂,現在白得像恐怖片裡的女鬼,但肚子已經漲得很高了。
「木木,你來了?」她的聲音一點力氣都沒有。
「嫂嫂,你怎麼虛弱成這樣子?你當初懷豆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啊,」我去扶著她。
「嗯,有點盆血,生完孩子就可以了!」
這樣的情況還怎麼生孩子?
「不行嫂嫂,我必須讓你看最好的醫生,馬上!」
我第一反應是找家浩,他一定有辦法替我找到好的醫生的。()
可是,一直打了幾分鐘,他的電話還是沒有打通。
然後,我忽然想到一個人。
陸家駒。
半個小時後,一輛由深市最好的婦科醫院派來的救護車停在哥哥家樓下,嫂嫂被送到了深市最具威望的婦產科醫生吳仲濟的科室。
在等待醫生檢查的時候,陸家駒也過來了,他手捧一束康乃馨,見到我就塞到我手裡,「拿著,送給你嫂嫂的,鮮花贈美人!」
再次見到他,我的心裡已經充滿了感激:「陸副總,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他揚起眉,笑了笑,小聲在我耳邊說:「以身相許如何?」
我瞪著他,「別做夢,要人沒有,要命一條!」
「喲,我要你的命幹嘛?」
嫂嫂的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她所檢的每一項吳醫生都寫了「緊急」兩個字。
把嫂嫂安排到病房後,吳醫生讓我媽陪著嫂嫂,把我和我哥叫了出來。
吳醫生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醫生,頭髮已經禿頂了,戴一副鑲金的眼鏡。
「患者的情況很特殊,是一種罕見的嬰兒吸收母體血液的情況,也就是說,胎兒目前沒有造血功能,它想生存,就必須吸收母體內的血液,造成了母體的極度盆血,幸好現在送來得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哥趕緊問:「吳醫生,那要怎麼治?」
「胎兒現在已經七個月了,如果選擇流產的話,會有很大的危險,只怕胎兒和大人都保不住,目前只有一個選擇,就是給孕婦輸血,但是,你應該知道你太太是什麼血型吧?」
吳醫生的話一說完,我哥的臉色就變白了。
是的,我嫂嫂的血液很特殊,rh陰性血,也就是稀缺的熊貓血。
「我們醫院僅剩的那點血液已經輸完了,但是你太太的情況,每個月都要輸一次,否則後果……」
哥哥一屁股坐在地上,沮喪得好像世界末日來臨了一樣。
我知道,這一年我們家經歷了這麼多事,他就快扛不住了。
可是,過日子不就是問題疊著問題嗎?問題來了我們就要去解決問題。
「哥,你趕緊給我起來!」我將他拽起來,「不就是找血液嗎?我們一起找,發動所有的關係一起找,總能找到的!」
……
我發微博,發微信,**壇,用了所有宣傳手段去找rh陰性血。
兩天後,終於有人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願意給我獻血,並且約我到市中心一處很有名的咖啡廳裡詳談。
打電話給我的人說,血液是真的,但是不能白給,需要我付出一些代價。
我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去了,既然相約的地點是咖啡廳,就不會存在安全問題,畢竟是公眾場合,他能拿我怎麼樣呢?
那家咖啡廳是我嫂嫂以前最喜歡的咖啡廳,爸爸沒有出事之前,她常常去哪裡,優雅地坐在窗邊,點一杯不加糖的咖啡。
咖啡廳裡面,仍然是那種古典的格調,隱約的鋼琴聲悠揚,有服務生走過來問我:「請問您是張小姐嗎?」
我點了點頭。
「請隨我來,」他做了一個手勢。
早上喝咖啡的人不多,服務生領著我穿過一排座位,繞到最裡面的包廂裡,我只看到一個略為熟悉的身影。
「小姐,就是這位先生約的你。」
我走到那人面前,突然就震驚了:韓向東!
為什麼是他?
韓向東見到我,嘴角揚了揚,指了指他前面的座位:「張梓桐,坐吧!」
「韓總,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我要的是熊貓血,你能替我找到是嗎?」一坐下,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
「你先別急,我的血型就是你要找的,」他語氣淡淡的。
「什麼?你就是?」我騰地一下站起來,為什麼我以前從來不知道?
「梓桐,你先坐下,我們有話慢慢說,」他端過面前的咖啡泯了一口,接著問:「你想喝什麼?自己點吧。」
「我沒心情喝,說吧,你想要什麼,如果你真是這種血型的話。」
「我對自己的血型很瞭解,但是,要不要給你,要看你能不能讓我高興,我現在讓你陪我喝咖啡你都不願意,讓我怎麼心甘情願把我的鮮血給你?」
他的語氣倒是很溫和,可意思也很明白,看來我不喝是不行的了。
我讓服務生給我一杯檸檬水。
「現在可以開出你的條件了嗎?韓總?」
好一會兒,他才湊近我,用近乎渴求的目光注視著我:「離開陸氏,我們回到從前的關係,因為,我只要你。」
手中的檸檬水不偏不倚潑了他滿頭滿臉,我騰地站起來,直到站起來後,我還是氣得手指頭都在哆嗦:「韓向東,你做夢!」
……
回到醫院裡,我好半天才走到嫂嫂面前。在醫院的調理下,嫂嫂的精神好了一點點,但是臉色仍是蒼白。
「木木,你來了?這幾天讓你們替我奔波,我很過意不去。」
我像做了虧心事似的,慢慢地朝嫂子走過去:「嫂嫂,你千萬不要這麼說,我們是一家人,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我覺得自己很虛偽,因為我沒有辦法接受韓向東開出的條件,我明明可以救她的不是嗎?
「哎呀,」嫂子突然叫了一聲。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了?」
嫂嫂蒼白的臉上有了笑容,「沒有哪裡不舒服,是寶寶在踢我,他這段時間可有勁兒了,整天在踢我呢,木木,你要不要摸摸,她還在動呢。」
摸摸……
我顫抖著手,把手放在嫂嫂的肚皮上,那肚皮很硬,像個充滿了氣的籃球,隔著肚皮,果然,我能感覺到一個小東西在裡面動。
我激動地說:「嫂嫂,真的有東西在動耶!」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新生命降臨前的喜悅。
嫂嫂敲敲我的頭:「他不是東西,是個寶寶呢,對不對啊寶寶,你姑姑居然叫你東西,等你出來後,要尿她一身哦。」
頓了頓,我問:「嫂嫂,你不怪寶寶嗎?」
「怪他什麼?」
「怪他吸走了你的血,害得你現在……你現在這麼沒有精神。」
嫂嫂摸了摸肚子,眼裡充滿了慈愛:「我不怪他,所有的母親都不會怪自己的孩子,一個媽媽最大的心願就是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只要他好,讓我去死都可以。」
我已經淚流滿面。
我想都沒有想,就衝出了病房……
第二天,韓向東來醫院,給我嫂嫂獻了第一次血。
他一次就讓醫生抽了400毫升,抽完血,他一隻手壓著一根棉簽,一邊緩緩站起來,「張梓桐,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我瞪著他:「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只是,你不要再讓你的未婚妻給捉到了,不然後悔很嚴重呢。」
他看著我,好久才說:「先去陸氏辭職吧,我過段時間再去找你。」
他走出醫院大門時,正好陸家駒也來了。
陸家駒手裡抱著一束花,看著遠去的韓向東,問我:「血液找到了?」
我點頭。
「是他獻的?」
我又點頭。
「他開出的條件你接受了?」
這次,我自嘲地看著他:「陸副總,男人太聰明可不好。」
他問:「他開出了什麼條件?」
「離開陸氏,還有,做他的女人。」
陸家駒罵了一句:「靠,比我還卑鄙!」
夜晚,我回到自己的公寓,一遍一遍地看著手機裡和家浩的合照。
這張,是我們在某個餐廳裡照的,當時我的嘴上沾了點沙拉醬,他非說讓我們拍個合照。
這張,是我們在深市帝中大廈照的,那是他第二次請我到那裡享受浪漫的燭光晚餐,背後,是一片火紅的玫瑰。
還有這張,我們兩個的親吻照,他非要我吻著他,由他來自拍。
……
黑暗中,只有手機裡的藍色的屏幕在一閃一閃。
儘管我一遍一遍地那熟悉的號碼,可提示永遠都是「您所撥打的號碼無法接通……」
家浩,如果你再不回應,我就屬於別人的了,你知道嗎?
家浩,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麼?
黑暗中,我已泣不成聲。
……
我離開陸氏,盤下了公寓附近的一處茶吧,每天迎接著各種喜歡品茶的客人。
生意不好,也不壞,足夠打發時間。
算起來,我跟家浩已經兩個月沒有見面了。
一個寒冷的早上,韓向東推開我茶吧的大門,同時帶來一陣刺骨的寒冷。
答應他的條件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找到我,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跟我來吧,」看到他,我放下手中的活兒,帶他進來了一間包間。
我把窗簾拉上來,把門關上,再把燈開著。就像一個出來賣的女人,看到有生意上門了。
「你這是幹什麼?」韓向東問。
我脫了毛衣,再脫下長裙,一件一件,最後,脫得一絲不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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