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你不要哭了,我在裡面過得很好,裡面,並不像你們想像的那麼糟糕,沒有別的犯人欺負我,也沒有很凶很凶的獄警。(本書黑嚴谷;」
隔著玻璃窗,我爸爸手執話筒,慈祥地安慰我,彷彿在裡面的是我而不是他。
從小到大,我印象中的爸爸一直是懂得替別人著想的人,他脾氣好,在公司深受員工尊敬,在家裡,疼惜媽媽,注重兒女的教育,每到寒暑假,他就會帶我們到各地旅遊,時刻教導我們要相親相愛,做一個好人。
「爸……你實話告訴我,當年是不是你逼韓向東的爸爸跳樓的,你不是這樣的人,事情一定另有隱情,對不對?」
「不,木木,這事是爸爸做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活在內疚之中,現在正好有機會可以讓我在這裡好好地贖罪,所以我現在覺得沒來由的輕鬆,這幾天,是我這二十多年過得最輕鬆的。」
「爸爸,你騙人,我不再是小女孩了,你不要以為能瞞得過我。您是一個多好的人啊,平時遇到流浪的小貓小狗,您都不忍心讓他們挨餓,一定要讓給他們買些好吃的。還有,您目前資助有12個貧困兒童,您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擦了擦眼淚,繼續說:「您做這些一直不想讓我們知道,可是父女之間是心有靈犀的,我每年看到你收到一些來自山區的信件,那些稚嫩的筆跡,還有信封上畫的可愛笑臉,我就知道那些孩子們感謝你,非常愛你。」
爸爸歎了一口氣:「木木,不要再追究下去了,人不能以好人和壞人來衡量,每個人都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在絕境的時候,如果一定要讓我做出選擇,我也是會趨利避害的,只是沒想到害了別人。」
絕境?
我像是發現了什麼,忙問:「爸爸,當年的事情一定另有隱情,對不對?有人逼你這麼做,是誰?」
「木木,別問了,真的不要再問了,不管是怎麼樣的情況,直接害死向東爸爸的人是我。」
「不,爸爸,據我所知,當年任建樹跳樓這條消息一直被封鎖起來的,為什麼媒體不報導?為什麼項目一停就停了二十年?一定有原因,不是爸爸您這樣的地位可以做到的。」
爸爸仍然歎了一口氣:「木木,你果然長大了,天際集團這幾年沒有白去,你懂得的事情越來越多,可是我寧願你一直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可惜我現在沒有這個能力了。聽爸爸的,不要再追究下去了,這對我們所有人都不好。」
說完,他掛了話筒,探監時間未到就請求回到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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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公司財產被凍結了,而房子呢,距離法律要求我們搬走的時間也到了。
我們一家被勒令搬出住了十多年的海邊別墅。
哥哥在東區租了一套房子,是兩室一廳,帶著媽媽和嫂嫂以及豆豆一起搬過去。搬家那天,我也過去幫忙。
忙了一天,總算把一個家佈置得像模像樣了,雖然不及以前別墅的豪華,但也溫馨舒適。忙完,媽媽和嫂嫂帶著豆豆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些小菜回來,我看了一眼那籃子,大概是為了省錢,只有幾把青菜和少數的一點肉,不由得感到心酸。
我一直覺得,沒能夠讓韓向東撤訴是我的錯,以致我的家人現在遭受了這樣的變故。
吃飯的時候,大家說說笑笑,就像在家裡一樣。
我說:「媽媽的手藝真棒,簡單的一個豆角炒肉,從你手中炒出來,就像吃山珍海味呢。」
我哥也說:「媽媽平時就吃得清淡,只不過是我們愛吃肉而已,以後跟媽媽一樣,做一個淡雅的人。」
媽媽淡淡一笑:「人生就是這樣,有條件時可以對自己好一點,但是在低谷時,要吃得苦。我一開始跟你爸爸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是一個窮小子,那時候天天吃素的,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開心。」
嫂嫂在一旁補充道:「是的,人生總是這麼變幻無常,趁年輕吃點苦,將來即使遇到大風大浪也可以平靜面對。」
哥哥感激地看著嫂子:「媛媛,謝謝你,肯陪我一起吃苦。」
嫂嫂溫婉一笑:「謝什麼,我嫁給了你,我們就是一個人,不管你將來怎麼樣,我都會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