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散場,一部分人選擇留在了秦家別院休息,第二天再返回各自的地盤。
魏央心情不怎麼好,夏侯玄也看得出她的強顏歡笑,所以等可憐的小人兒終於沉睡的時候,便將她抱上了回澳洲的飛機。他和莫問商量了一下,覺得上次他們做的那件事情,或許可以讓她高興點,雖然那本來是要給她的元旦禮物。
凌岳有潔癖,自然不習慣在別人家住下,所以即使要飛幾乎半個地球,他也帶著自己的人上了回行的飛機,在機場還遇到了同樣要打道回府的魏嵐。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看著魏嵐,心裡有一股子奇怪的感覺在升騰,說不上多少敵意,但絕對有討厭。看到那雙相似的藍眸的時候,他甚至有種詭異的衝動,想將那雙眸子取下來,只為這樣漂亮的眼眸只配那一個女孩擁有。
魏嵐也是渾渾噩噩,面上維持著冷色的鎮定,與凌岳淡淡地打了招呼後,就上了自己的私人飛機,他要好好地思考一下,今天的事情給自己的衝擊太大,他的腦子有點運作困難了。
但不可否認,他溢滿胸口的喜悅,是不能忽視的,那種過了一整個寂靜的冬天,終於迎來新生的感覺,那種死而復生的解脫,讓他全身的骨骼都顫慄了起來,美好得讓他差點以為是夢境!
「大小姐她,真的沒死?」說話的男人長得很好看,劍眉明眸,唇紅齒白,一派風流之色,只是這時候的他,滿臉的喜悅和急於求證的焦急。
魏嵐側頭,看向了魏則軒,然後點了點頭坐在了椅子上,垂眸,輕輕擰著自己高挺的鼻樑,突然覺得有些累。不過這種會累的感覺挺好,至少他知道,他還活著,還有希望和那個他最愛並且唯一愛的女孩在一起。
「那為什麼不把她帶回來?」魏則軒問道,見魏嵐沒有回答自己,頓時怒了,他提高了聲音,有些失態地吼道:「難道你還害怕所謂的,大小姐的野心嗎?她對你怎麼樣,魏家上上下下哪一個不清楚!為什麼你不把她帶回來!大小姐一個人隻身在夏侯家,要是有什麼危險怎麼辦!」他的怒氣在胸口翻騰著,怎樣都壓制不了。
「住口!則軒!」魏啟壓低了聲音,將激動的魏則軒扯了回來。包括死去的魏萍在內,四個血衛裡,自己和魏蒲草對於魏央只有敬重,可魏則軒不一樣,他是差點就被選上成為越衛的人,落選以後,他也一直跟著魏央,將她照顧得妥妥當當,所以就算他後來跟了魏嵐,對於魏央也還是很保護寵愛的,是真正的哥哥寵愛妹妹的那種寵。
「為什麼要住口!」魏則軒第一次就這件事情爆發了,他走到沉默的魏嵐身邊,沉聲道:「當家,我敬重您,愛戴您,忠誠於您,可是這並不代表,我不在乎大小姐!我甚至可以大不敬告訴您,如果兩者選一,我魏則軒毫無疑問是站在大小姐這裡的!上次魏萍那個賤人幹出來的污蔑大小姐的事情,大小姐因她蓄謀而葬身火海的事情,我一個字都沒有責怪過,但這不表示我不在乎!這一回,老天開眼,大小姐萬幸,可是我請求您,將她接回來吧,她不會和您搶奪任何東西的!我會負責照顧她。」
「則軒!你別說了!」魏啟見魏嵐神色不動,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讓魏則軒不要再說了,畢竟當家心裡也是不好受的。
「我為什麼不說!我心疼啊!那是我的大小姐!我沒有保護好的人!」魏則軒大吼,鐵錚錚的漢子,就這樣落了淚,要不是剛剛他必須在秦宅外面堅守安全工作,要不是現在飛機已經起飛,他一定會衝下去將魏央帶回來,哪怕是帶著她遠走他方,也不會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如果說,他在心裡責怪著魏嵐,那麼他在心裡痛恨著的,就是自己,自己這個沒有保護好魏央的人!曾經說什麼要讓她毫髮未傷,說什麼要讓她永遠快樂,在她的死訊面前,通通成了廢話!他痛恨著這樣無能的自己,這一年來他只能用訓練、訓練、再訓練來麻痺自己!魏嵐因她而痛苦,難道自己就好受了嗎?
「那個大小姐,到底和當家有什麼過往?」一個褐髮的英國男人側過了頭,小聲地詢問著魏蒲草和魏啟。他叫羅伯特·歐文,是接替死去的魏萍成為血衛之一,負責情報收集的人,所以他並不知道這些事情。不過他想,這個魏央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從平時一副吊兒郎當樣的風流大少魏則軒,這時候竟然會咆哮、落淚甚至譴責當家的行為上可以看出。
「閉嘴!」魏蒲草像是蛇眼般陰冷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咬出這兩個字。
於是,算是新人的羅伯特小盆友只是摸著鼻子,嘿嘿笑著閉上了嘴巴。
「她失憶了。」沉默著的魏嵐突然抬頭,對失態的魏則軒說道。
像是被點了穴道似的,魏則軒張著嘴不動了,半響,他才出了聲,那聲音嘶啞,有些斷斷續續:「失憶?這是怎麼回事?」
然後,魏啟代魏嵐將事情跟魏則軒說了一遍。
「那怎麼辦?誰知道夏侯玄安得什麼心啊。」魏則軒好像洩了氣的皮球,耷拉下了雙肩,喃喃地說著。黑道三巨頭三個家族向來誰也不讓誰,這一回失憶的魏央在夏侯家,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受委屈。
「則軒,上次的事,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魏嵐說道:「十年前,至少,她是認識你的,這段時間,你先去夏侯家找她吧,至少確定她的安全。」
「我會的。」魏則軒自然答應,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大小姐願意回來呢?你還會懷疑她嗎?」他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否則,他寧願將魏央藏得遠遠的,讓她遠離所有傷害。
「再也不會了。」魏嵐的聲音也帶著嘶啞,心忍不住一陣陣地抽痛,他當時是怎樣的混蛋,竟然會以為她還存著要魏家當家這位置的心!自己的所有根本就是她給的!那麼她又怎會要回去?就算她要,為什麼不給呢?
畢竟,追本溯源,他要擁有這無上的權力,也不過是為了保護她啊!可如今,長期的順風順水,讓他竟然本末倒置了,自己真是該死的混蛋!
都說,只有失去的時候,才懂的珍惜。這一整年的時光,像是一桶冰水,將自己發熱的腦子給弄清醒了。權勢也好,地位也好,錢財也好,這所有的一切都曾經是他的追求,可是直到她離開自己,他才發現,他要這一切,最終只是想要向人證明自己不是廢物,自己有能力保護好心愛的人。可到最後,他自問,沒有了她,他還能保護什麼呢?
自己是私生子,並且是不被黑道大佬魏縝所允許的私生子。()他不會忘記自己前十三年,沒有了母親,又躲藏著父親追殺的境況,那時候的自己就告訴自己,他要得到權勢,最多的權勢。
他記得,有一次,魏縝找到了他,那個高大的男人說,我的孩子,只有一個,那就是魏央,而你必須死。
他也記得,他差點死在親生父親手下的時候,母親是用什麼理由救下了他。她說,請你放過他,不然魏央就會知道,你還有私生子的事情!那個貪圖富貴,到處結識有錢男人的母親,也是個真正的母親,不是嗎?至少,她竟然有勇氣威脅一個站在世界頂峰的男人!
魏縝就因為這樣,被威脅了,可是他那樣的男人竟然也願意被威脅,那一刻他知道了,那個從沒見過面,叫做魏央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是多麼的幸福,幸福到令人羨慕和嫉妒。
後來,魏縝死了,他被魏家旁系的人帶到了魏家大宅,他第一次見到了魏央,一個精緻的,銳利的,沉著的,不像個八歲孩子的女孩,他突然發現,他只能羨慕,而不是嫉妒,因為她的確比自己強。
再後來,魏央對他很好,她有的,她就會給他一份,就連繼承權,她都給一半。漸漸的,他發現自己愛上了這個女孩,她可愛而堅忍,迷糊而聰慧,胡鬧卻體貼,她的那一雙和自己相似的藍眸裡,總是倒映著他的模樣,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於是,他和她在一起了,不顧天倫,幸福地在一起了。但最後,他還是傷害了她,這個他一輩子都想不到會去傷害的人。他永遠不會忘記,看著那一片火海的時候,那撕心裂肺的痛,痛過後,那天都塌下來,麻木絕望的感覺。
誣陷魏央的魏萍,理所當然地被他處死了,可他不覺得痛快,他想要毀掉所有東西,似乎那樣才能宣洩心中的痛苦。他瘋狂的甚至想要用整個世界給她陪葬,包括他自己。
四人見魏嵐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當中,他們便安靜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連魏則軒都閉了口,他怎麼不知道魏嵐對魏央的感情,可是,這是不對的,他們不會有好結果的!
許是哭得累壞了,魏央直到中午才悠悠轉醒,眨了好久的眼睛才發現,這個天花板很熟悉!這不是自己房間的天花板麼?
「醒了?想吃什麼?」夏侯玄將睡美人摟進了懷裡,細細地問道。
「莫問呢?」魏央搖搖頭,沒什麼胃口。
聞言,夏侯玄有些吃味了,怎麼小壞蛋一醒來就喊莫問呢?
「他有事忙,央央先吃飯好不好?海鮮意面?還是西冷牛排,或者今天吃中餐?哥哥記得央央愛吃紅燒肉,放多多的糖,好不好?」
「不想吃。莫問為什麼那麼忙?」魏央眨巴了下眼睛,感覺聽了這些吃食的名字,一點胃口也沒有,而且自己也不怎麼餓。
夏侯玄鬱悶了,怎麼總是扒著莫問不放呢?我也可以給你扒著的啊!「最近這幾個月,他一直都這麼忙,不過晚上肯定會回來,要監督你吃飯呢,小笨蛋!」
「才不是!央央不是笨蛋!」魏央怒起,一把掐住了夏侯玄的脖子,死命搖晃,直到他討饒為止。
胡鬧了一會兒後,夏侯玄將一些糕點端進了房間讓魏央多少吃點,然後又匆匆去京城了,他已經是京城那邊夏侯家的家主,和軍方勢力也有了進一步的接觸,接下來要是順利的話,拿下華夏國黑道不是問題。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魏央放下了小勺子,將那些平時很愛吃的東西都推到了一邊,扭身鑽進被子裡,開始數大狗熊衣服上的藍色星星有幾顆。
失憶的時候,她知道越禹的領帶夾丟失了,她害怕,驚慌,可畢竟對他只是存著幼時玩伴的感情,也就並沒有怎樣太過惶然失措,要夏侯羲和洛未棲幫忙去查著就好了。現在記憶回來了,她對越禹的感情自然加深不少,那是不能離棄的,一生的好友!
越衛是在自己十六歲的時候離開的,而越姨卻是陪著她的。也就是說,越姨是在自己「死」後離開的魏家,那麼越姨會和越衛們在一起嗎?若是沒在一起,越姨一個女人會不會有危險呢?她不敢再想下去,她擔心得不得了,她必須盡快找到越衛和越姨,確定他們是平安的。
而且,她的記憶就停留在那一片火海煙塵之中,可為什麼等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從春天跳躍到了夏天,更詭異的是,她怎麼會出現在遙遠的華夏國境內,這是陰謀,還是巧合?或者,就像她身上突然擁有了一些奇異的力量一樣,火海逃生,也是個天賜的意外?這個隱性的威脅總讓魏央心中難安,像是一根尖銳的毒刺,卡著她,讓她不舒服。但是她又沒辦法剔除,便也只能順其自然。
夏侯炙靠在門外的牆壁上,瞄著裡面的女孩,她正對著她的大狗熊娃娃戳來戳去,不過臉上的表情似乎不怎麼好,還是不高興嗎?
「就這麼辦!」突然,魏央從床上跳了起來,決定了這幾天找個好時間出發去納赫!
夏侯炙被嚇了一跳,差點將虛掩的房門給推大了!
「哦天!我忘記數到第幾顆星星了!」魏央揪著大狗熊的衣服,苦惱地說道。
夏侯炙再也忍不住,腳下一滑,撞門而入。
「你在偷聽我說話?」魏央歪著小腦袋,對著狼狽闖進門的男人陳述道。
夏侯炙點點頭,然後回過神來,又猛地搖搖頭,罵道:「屁話!老子偷聽幹什麼!你有什麼秘密是我不知道的?」為了掩飾心虛,他連表現男子氣概的髒話都吐了。
「……我的三圍。」魏央眨眨眼,說道。
「彭--」一聲,夏侯炙徹底倒地,口吐白沫,他顫巍巍地伸出大拇指,有氣無力道:「你贏了。」
「噗……哈哈哈……笨蛋夏侯炙!我要告訴哥哥,央央才不是笨蛋,你才是!哈哈哈……」魏央拍手嬉笑看著夏侯炙的囧樣,心情忽而飛揚了。
趴在地上的夏侯炙默默地站起來,怒聲道:「笑什麼笑!牙齒白啊!」心裡卻是鬆了口起,總算是笑了,昨天他都擔心死了!
「哼哼哼!我就是牙白!你看!」說著,魏央呲了呲牙。
「白癡!」夏侯炙翻白眼,說道:「走了,去吃飯!就吃這麼點蛋糕,你想痛死自己的胃?果然是白癡!」
「白癡?你才白癡!不對,你是小猴子!哈哈!」魏央瞪眼,然後又笑道。
「為什麼?」夏侯炙看了看自己的身材,並不覺得和猴子有什麼相似,他健壯得不得了!
「因為夏侯炙,小猴子!看,多美妙的諧音!」魏央笑。
「……吃飯!」夏侯炙頓了半響,才氣呼呼地吼道,順便將魏央的小身體提在手裡下了樓,丫的老虎不發威,真當他是猴子嗎?!
即使桌上擺滿了中西大餐,左有夏侯炙的逗哄,右有夏侯久彥的勸說,魏央還是搖著頭,表示自己吃不下東西。
「快吃快吃!你看著我幹什麼!」夏侯炙到最後終於爆發了,將意面卷在叉子上,就往魏央嘴裡送,只是對面就是不開口。
「領帶夾。」魏央看著夏侯炙的胸前,悶悶地說道:「很漂亮。」和她送給越衛們的領帶夾很像,只是少了幾片月桂葉。
夏侯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好歹吃一口,不然,老大和莫問回來,我就不讓他們進門!看你怎麼洗澡!」
這招,毒辣!夏侯蒼瞄了夏侯炙一眼,肯定地點點頭。
等伺候了小祖宗吃了點意面,送她上樓休息後,夏侯炙才低頭看著自己的領帶夾歎了口氣,那次的情況,夏侯玲瓏已經和他說過了,看得出來,凌岳身上的那個領帶夾對魏央來說,的確很重要,特別是恢復了記憶的魏央。
「你想做什麼?」瞭解夏侯炙的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夏侯蒼出聲問道。
「啊?我?我能做什麼?」夏侯炙沒將想法說出來,只是聳了聳肩膀,離開了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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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莫問果然在晚飯前回到了夏侯家,見飯桌上只有夏侯炙三人,點了點頭就上了樓去。
「聽人說小姐胃口不好?」莫問走進房間的時候,魏央正在床上捧著個筆記本敲敲打打,神色認真。
見莫問進來,她心口跳了下,然後不動聲色地將筆記本上關於納赫近期的資料關掉,換上了經典遊戲超級瑪麗無敵版。
「不想吃嘛!」魏央撅嘴,抱住了莫問的一條手臂,撒嬌著問道:「莫問最近看起來都很累,在幹什麼嗎?」
「沒什麼,一些……生意罷了。」莫問還是沒有說實話,他不希望給魏央一個期望,然後又讓她失望,那不如他把事情做好以後再告訴她。
「什麼生意要莫問這麼辛苦?我心疼!讓我幫你吧!」除非魏央是傻子,她才會相信莫問的說辭。
「乖,沒事的。我們下去吃飯,好嗎?」莫問揉了揉女孩的發頂,將她抱了起來,一邊哄道:「是不是口味變了?廚房的人做的東西不順心?等下我們下樓,讓他們重做一份你喜歡的,好不好?」
魏央靠著他的肩膀,搖搖頭,想了想還是吃點東西吧,不然莫問會一直念著她,等下哥哥回來了也會念著她,那太痛苦了!
「不是口味嗎?」莫問想了想,抱著魏央來到側面的餐廳,將她放在椅子上後,問道:「那我們每一樣都嘗一口好不好?獎勵你一個冰激凌蛋糕!絕不告訴老大。」
「好吧。」魏央嘟嘟小嘴,在四人的注視中,終於點了點頭。
夏侯炙連忙叫來了下人,讓他們將她平時愛吃的東西都做一份過來,然後推著桌子上她愛吃的到了莫問面前,這祖宗也就莫問和老大能管管了!
魏央吃了一口原味蛋撻,滿口含糊地說道:「明天我去學校。」只有讓他們相信自己在學校裡,她去納赫才是真的方便!
莫問頓了頓,說道:「那讓夏侯炙陪你去吧,明天我和老大都有點事情要做。」
聞言,魏央大喜,不過面上還是裝著委屈道:「為什麼要他陪我去?你們什麼事情這麼忙?」
聽到自己被極度嫌棄了,夏侯炙差點跳起來指天發誓他才不稀罕送一個只會鬧騰人的小祖宗去學校!
「乖,這幾天我和老大事情比較多,畢竟是年末年初的大日子。」莫問喜歡魏央這樣不講理,撒嬌耍賴的樣子,這樣的她讓他覺得是活潑的,是開心的,那他也能放心。
「好吧,那今年的元旦,我就和媽媽一起過了。」魏央眨眨眼,低頭乖乖咬下了莫問手中的蛋撻。
雖然魏央的胃口沒有以前好,但是莫問看著桌上幾乎每樣都吃了點的食物,還是稍稍放心了。
一餐過後,夏侯炙三人也紛紛離桌,他們有的回房休息,有的出門辦事,而夏侯玄也在這個時候,披星戴月地回到了宅子裡,先向夏侯羲問安後,再轉去了魏央的房間。
夏侯玄和莫問帶著她上了車,穿過了一個小草原。
「我們快到了,要把你眼睛蒙上。」夏侯玄說著,拿出了一塊緞帶。
魏央嘴角微抽,任由他將緞帶蒙在自己的眼睛上,說道:「哥哥,這回又是什麼禮物?不過你們還真是惡趣味。」上次他們這樣做的時候,她還沒發覺什麼異樣,只覺得很新奇很好玩。現在記憶回來了,她就認為這樣太猥瑣了!真的!
惡趣味?夏侯玄和莫問不解地互看了一眼,再同時轉向了被蒙上雙眼的美人,頓時明白了這三個字的意思,這還真像是一些情趣遊戲……
帶著滿腦門的黑線,兩人一路沉默。
大概過了半小時,車子在一處碧水環繞的大莊園門口停了下來,門口的警衛幫忙開了門。
因為是陌生人的味道,眼前一片黑暗的魏央將自己埋進了夏侯玄的懷裡,尋求保護。
夏侯玄暗怪自己沒有想到這一點,忙將受驚的小鹿護在懷裡,讓警衛離開。
在兩人的護送下,魏央只覺得好像穿過了一座小橋,流水叮叮咚咚的,很悅耳,然後她好像踩在了濕漉漉的草坪上,大概是今天下午下過一場小雨的緣故。
「可以看了嗎?」魏央在莫問和夏侯玄的動作下停了腳步。
莫問將緞帶摘下,魏央揉了揉眼睛,然後順著一個鐵質的底座往上看去,竟是一個巨大的摩天輪!它在烏黑的夜空裡,閃爍著繁星似的美麗的微光,緩緩轉動著,彼此追逐著那樣靠近,卻永不減少的距離。
摩天輪的四周還遍佈著諸如旋轉木馬、碰碰車、旋轉傘等一系列她愛玩的遊樂場設施。
「喜歡嗎?我和莫問的新年禮物。」夏侯玄輕聲問道。
「喜歡!」魏央愣了一會兒,才咯咯笑道:「好多粉紅色的!央央喜歡!」除了旋轉木馬和碰碰車,所有的設置都是粉色的,在明亮的燈光下,漂亮極了!
「上次莫問不給我看的那個圖紙,就是這些東西的設計圖?」魏央發現這些遊戲項目在外觀上都有些區別,特別是碰碰車,每個小車子都像半個南瓜一樣!可愛極了!
莫問點了點頭,問道:「想先玩哪一個?」
「碰碰車!南瓜碰碰車!」魏央叫道,拉著兩人一起去玩,碰碰車當然要對撞才刺激不是嗎?
這一晚兩個男人陪著女孩將所有的項目都玩了個遍,將昏昏欲睡的她抱在懷裡的時候,她還嘟嘟囔囔著說好玩,一直咯咯咯地笑。
第二天早上魏央醒來的時候,身邊就沒有了夏侯玄,出門找莫問,莫問也出去了,她癟了癟嘴,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失落,她想,她已經習慣了這兩人的存在。
「嘿!離不開老大和莫問的小寶寶,快換衣洗漱,然後吃早餐,我去檢查直升機。」夏侯炙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的,將魏央好不容易帶了點的莫名傷感給打散了。
「知道了!臭猴子!」魏央做了個鬼臉,將房門「啪」一聲關上了。
夏侯炙愣在當場,然後大驚失色地拍著胸脯,摸著自己高挺的鼻子,喃喃道:「幸好幸好,我英俊無雙的鼻子沒有出事!」說完,他又對門吼道:「夏侯未央!你給老子小心點好不好!老子的鼻子上個月才修過!」上個月他出任務押送一批軍火去印度西北部,躺著也中槍地遇到了一群因為宗教衝突而發生的當街槍戰,一時不察,擦傷了鼻子,皮破了,鼻樑骨也損傷了些。從此以後,他簡直把自己的鼻子當命根子!(優優:你這樣,真正的命根子會吃醋的。夏侯炙→ˍ→:你猥瑣了是不是?)
裡面的魏央對此充耳不聞,逕自拿著內衣穿了起來,扣好後面的帶子後,她的臉不自覺地紅了,以前因為失憶,到底還是個八歲的黃毛丫頭,總是喜歡讓別人給她穿衣服,可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丟人!
等夏侯炙將她送到學校後,魏央揮揮手一杯茶也不給他喝就打發他走了。
與安琪拉還有安德裡亞說了下要出門辦事,但要對其他任何人保密,魏央就帶著個粉色的小箱子,穿著一身雪白的大衣,飄飄然乘著夜色偷了學校一條船離開了愛德華海島。
安德裡亞和安琪拉也真的將事情給保密了下來,因為她們看著魏央的裝束也不像是去怎樣危險的地方,反而像是去度假!
開著船,根據定位衛星,魏央很快找到了一艘大油輪,用信號說明了自己想要登船的要求,並表示自己願意支付三倍的費用後,那油輪果斷地往她這邊駛過來了。
等上船後,魏央擦了擦因為上船時弄髒的小手,然後勾著英國貴族式的,溫和而疏遠的笑容,問道:「我可以問一問,你們的船是要去哪裡?」
來接她的是幾個船員,見她一身華貴的外套,可愛的旅行包,優雅高貴的談吐,還有似乎絕對無害的美麗面容,一個個都鬆了口氣,他們可不敢把一個危險人物帶上岸!
「我們的船正要去夏威夷,船上的客人們都是去那裡。」其中一個船員說道。
「原來是這樣,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正想去領略一下夏威夷的風光,你得知道,北半球的冬天,我有點看膩了那些景色了。」魏央微微笑,讓他們更加深刻地認為自己只是個旅人。
「是的,夏威夷的風光令人迷醉。只是這位小姐,我們能知道在這浩瀚的海洋中,您為什麼會獨自一人出現?」船員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魏央繼續淺笑著,不慌不忙地回答道:「總是跟著家裡人一起坐在游輪上,那會很無趣,所以我便偷偷乘船下海了。啊,我可真是幸運極了,能夠碰到你們,不然我可只能讓家裡人找到我,繼續那無趣的旅途了!」說著,她還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表明自己絕對是個無害的二十歲都不到的女孩。
聞言,船員們徹底放下了心,一個個哈哈地笑了。
在幾個船員的帶領下,魏央得到了一個豪華精緻的房間,她打賞了不少小費,然後在他們的感謝中,點頭關上了房門。
夏威夷很快就到了,魏央下了船就直奔機場,買了去俄羅斯的機票。
等到了俄羅斯西部地區,她又換上了不怎麼顯眼的深色調的大衣,旅行箱也換成了軍綠色的圓筒包,輾轉了不少時間後,終於在濃重的夜色中,她混進了紛亂的納赫。
坐在進納赫的軍綠色大卡車上,魏央靠在窗邊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一種壓抑的感覺讓身處這裡的人們一個個都透不過氣來,不愧為外界傳聞的兵荒馬亂的死亡之城--納赫。
「小少爺,其實你並不適合來這種鬼地方。」好心的司機再一次勸說著魏央:「納赫這種地方,太混亂了,要不是為了養家餬口,我是絕對不願意踏足這裡的。」因為魏央穿著一身男裝,將頭髮也藏在了厚重的帽子裡,並且畫了兩條濃眉,又用修容粉將臉型修飾得剛硬點,聲音也故意粗重了一些,所以這個單純的大漢真的把她當作了年輕的男孩子。
「可是我的家人很可能就在這裡,我必須找一找。」魏央搖搖頭,笑著說道。
「唉……」司機歎口氣,說道:「那就祝小少爺找到家人吧,要平安啊,這裡……」
「沒關係的,我帶了槍。」魏央說道。
司機不再說話,小心謹慎地將車子開進了這個死亡之城,城門口兩個穿著冬季軍服的男人將車子攔了下來,對著大漢詢問了幾句,就放了行。
車子真正地開進了納赫,司機的呼吸都沉重了不少,似乎即使來過無數次這個城市,他也不能習慣這些沉悶的氣氛。
納赫是一個自治國家,也是一座城,它保留著沙皇時期的特色建築物,若不是周圍的行人都匆匆,並且穿著沉悶顏色的大衣,魏央都要覺得自己只是遊走在古城當中了。
「小少爺您自己小心了。」等魏央下了車,那司機不敢將頭伸出裝了防彈玻璃的窗戶,只是這樣囑咐道。
「謝謝。」魏央淺笑著,拿著旅行包漸漸走遠。
大街上只有幾盞老舊的路燈,昏黃的燈光下,魏央裹緊了身上的大衣,看著身邊的行人匆匆而過,又瞥來不懷好意的一眼,不遠處還不時響著砰砰砰的槍聲,聽得出來,那不是最先進的槍械,只是些舊式的槍支,比如型號差一點的轉輪手槍。
將這些盡收眼底,她突然矛盾了。一方面她希望自己能快點找到他們五個人,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在納赫這種地方找到,因為她不敢保證看到他們流落在這種甚至可以稱為骯髒的地方,自己會不會一瞬間沒用地落淚。
「嘿小子!長得很嫩!」一個猥瑣的男聲順著夜風傳來,令魏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魏央回頭,果然見到三個尖嘴猴腮,將自己除了臉以外的地方都裹得嚴實的男人正望著自己。這裡的人眼光都比較毒辣,雖然不表示他們已經看出了自己是個女人,但他們猥褻的眼神讓魏央知道,不管自己是男是女,他們都要在今晚嘗嘗鮮。
想到這些,魏央不禁覺得噁心地想吐,直到其中一個人的髒手要摸上自己臉頰的時候,她猛地反應過來,帶著黑色皮手套的右手將那人的手腕抓在了手裡,隔著那袖子厚重的棉絮狠狠捏了下去,只聽得「卡嚓」一聲,伴隨著那人的尖聲喊叫,他的手骨碎掉了。
另外兩個人見此,紛紛倒退了幾步。
魏央甩掉那人的手,一腳將他踢到了牆角,對方吐出一口鮮血後,她才低沉著聲音喝道:「滾!」
能在納赫城裡存活的人都是有眼色的,他們並不會意氣用事,見到對方比自己強,他們當然毅然選擇灰溜溜地逃走,像只髒亂的老鼠。
魏央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用同樣毒辣的鐵血手段逼退了好幾撥人之後,大家都認同了她的武力,沒有人再敢上前惹事。
巷戰,是最殘忍的一種戰鬥。而現在在魏央面前的,就是一場局部性的小型巷戰,這對於混亂的納赫來說,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這種戰鬥,敵我短兵相接、貼身肉搏,顯得極為殘酷也十分危險。
魏央是誤入這條街道的,此時的這條狹窄的街道已經沒有了一般人的蹤跡,黑影在街道房屋之間穿梭,時不時響起幾道槍聲,和參戰者死前的哀鳴。
突然間,魏央想要就這樣從這條小街走到對面去,就是這樣任性的想法。
躲過了不少子彈,也殺了不少兩方的人馬後,魏央成功走到了對面,轉身回頭的時候,巷子裡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動靜,並不是所有人都被處理掉了,而是他們主動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一分鐘後,又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兩個人從兩邊的房屋裡跳出了窗外,站到了狹窄的小道上。
「新人!你從哪裡來!」其中一個男人有著粗獷的聲音,帶著一點煞氣,這和莫問平時跟別人說話時的聲音有點像,讓魏央有些好感,並且有了聽下去的想法。
「澳洲。」魏央回答道。
「呵!」那男人冷笑道:「那可真是個太平的地方!聽說牛羊成群,愜意得很。」他的聲音有諷刺,卻沒有嚮往,他自認為自己只能在納赫這樣的世界裡生活,太光明,太純潔,太乾淨的世界並不適合他。
「沒錯,很太平。」魏央斜斜地靠在了牆邊,順便送了屋頂上準備給自己一槍的人一顆子彈,送他去了地獄。
看著那從屋頂上滾落下來的屍體,兩個男人都臉色變了變,因為這不是他們兩方的人!
見此,魏央吃吃一笑,聲音卻是冷然:「看起來,你們在做兩虎之鬥,而有人作壁上觀了。」
「我叫達爾西。」男人自我介紹起來,又指了指旁邊的人說道:「這個傢伙叫狄克。」在納赫這種罪惡之城,幾乎沒有人用他們自己的姓氏,或者說,他們早已忘卻了自己的姓氏,活下去,才是他們唯一的想法。
那個叫狄克的男人接口道:「你為什麼而來!」他的聲音很連貫,像是一杯濃郁的黑咖啡,也是挺有味道的。
「找人,我的家人。」魏央如實回答,她想,或許這些人能夠幫助她,當然,她會願意付出相應的代價。
狄克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諷刺地笑了起來:「這裡可不存在家人這種脆弱的東西。」
魏央正要開口,卻被一道熟悉的聲音給制止了。
「夏侯小姐還是那麼喜歡胡鬧嗎?」這個聲音低沉絲滑而優雅,但也帶著一股死亡的氣息,在這個陰暗的小巷子裡顯得更加寒冷。
魏央霍然抬眸望去,暗色的巷子裡,呼嘯的冷風中,高大的男人只裹著一層單薄的黑色長袍走到了淡色的燈光下,露出柔順的黑髮,黑曜石般的瞳孔和法國美男特有的輪廓深刻的俊臉。
「教授?!」魏央皺眉,然後挑高了眉毛,原來大家查不到兩個克洛教授的來歷,竟然是因為他們是住在這裡的?可這也太荒謬了!居住在納赫的人哪裡會有閒情逸致去教課?!
哈里斯穿過那兩個男人,快步走到了一臉有點了然又有點疑惑的女孩面前,看著她故意畫得濃濃的眉毛,嫌棄地皺緊了自己的雙眉,說道:「夏侯小姐有異裝癖?」
夏侯小姐?是個女人?
達爾西和狄克兩人先是看著出現的男人心中驚悚了一把,然後又對於一個在槍林彈雨中安然走過的人竟然是個女孩的事情更加驚訝了!他們覺得這個世界是不是變了,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竟然也有這樣的本事?
魏央嘴角一抽,暫時放下了為什麼克洛教授會在這裡的原因,不高興地叉腰說道:「本小姐有什麼癖好干教授什麼事?對了,是哈里斯還是費德林教授?」
「……哈里斯。」哈里斯的眉頭皺得更緊,週身的氣壓也一瞬間低沉起來,他瞇著犀利的鷹眸,口氣陰桀地說道:「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現在跟我回去。」
「為什麼,憑什麼,我不要!」魏央頂了回去,才不怕這個外強中乾的傢伙呢!這幾個月的相處,她哪一次不是把他們氣得皺緊了眉,最後還不是沒有把自己怎麼樣!於是,她有恃無恐了。
聽到魏央這樣放肆的話,達爾西和狄克兩人都默契地抽了口冷氣。見此,魏央扶住了哈里斯的手臂,從他的臂膀處探出頭去問道:「你們吸氣幹什麼?哈里斯很厲害?」
兩人情不自禁地點點頭,納赫城的勢力分佈幾乎天天在變化,但是卻有一個不可動搖的存在,那就是長得一模一樣的哈里斯和費德林。在納赫,沒有人不知道這兩個男人,沒有人不懼怕這兩個男人,但是也沒有人知道這兩個男人到底什麼來歷,他們似乎甚至都不用像個普通人一樣吃住!簡直像是個從地獄潛逃出來的魔鬼!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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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寶貝們都在上課了,工作了,於是,倫家覺得冷清鳥……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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