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宗政司棋一直在思考著。
或許冥夜的辦法可行,他們雙修,比別人的修煉速度都快,但是,他們不能繼續在一起!
天還未涼,宗政司棋便提出了離去。
「司棋,為什麼?」冥夜不解,這個凶險的環境之下,他們聯手不是更好嗎?
但見宗政司棋的小臉慘白著,靜默了許久才道:「冥夜,我不想看著你死。」
冥夜一愣,他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是這麼的殘忍。
那個『你』,或許是眼前的自己,或許是另外的自己,毫無疑問,這場遊戲必須繼續下去,宗政司棋就要看著一個個冥夜死在自己的面前。
而他,也會眼睜睜地看著宗政司棋身死,卻無能為力。
冥夜頓悟,或許,分開對兩人都好。
宗政司棋深深地看了一眼冥夜,最終還是轉身離去。
她要一個人面對!
這是屬於她自己的戰爭!
宗政司棋一路騰空,出了那茂密的叢林,落在了一處寂靜的無人之處,遙遙看著那出口的地方。
突地,她將手中的噬天擲了出去,「噬天,你走吧,若是有七魄歸一之日,在出口等我。」
同樣的,她也不想看著噬天因自己而死。
但噬天不願離去,靜靜地懸浮在她的身側,始終擔當起一個守護神的身份,閃耀著令人心安的深沉之光。
宗政司棋歎了一口氣,她明白噬天的決絕,可是,這樣,對於他來說,那是何等的殘忍。
她將會用他去戰爭,這非同一般的戰鬥,她完全沒有勝出的把握,如何還能顧忌噬天呢?
她不想看著噬天在自己的面前,一次次的破碎,一次次的死去。
噬天還是不走,一直跟著她。
宗政司棋在那站了半晌,最終還是伸手將噬天接入手中。
輕撫劍身,感受著那熟悉的心跳,「噬天,有一天我被『我』殺死了,你要是能活下來,不要怨恨另外的『我』,好嗎?」
噬天沉默了許久,「我只會保護擁有我的那個人,不管對手是誰。」
他落入誰手,便是屬於誰的噬天。
宗政司棋苦澀一笑,眼中有一種決絕,同時,身軀騰入半空之中。
她遙望天際,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准天尊之力祭出,驚了整個七絕界!
「宗政司棋出來!」
她不想再躲躲藏藏,不想再在背後使一些陰謀詭異來對付另外的自己!
既然如此,那便酣暢淋漓的大戰一場吧!自己和自己,真正的一場大戰!
看看誰才有那個資格成為最後的宗政司棋!
相信其他人也是這般想的。
果然,沒一會,遠空相繼遁來幾道殘影,落在宗政司棋的面前,是一個個另外的自己。
那數量,一共六個。
而她是這裡唯一的兩魄宗政司棋,其餘幾人看著她,滿臉肅殺,似乎將她當成了公認的敵人。
那情景十分的怪異,六個一模一樣的人懸空而立,空氣是異樣的緊迫,煞氣的蔓延。
所有的人目光又不禁看向那其中另一個宗政司棋。
她是唯一一個聖化的。
極陽之體修煉到最後,都會被聖化,世人都以為聖化到了極致便就到達了天尊之境,但現在才明白,聖化與天尊毫無關係。
那是極陽之體的副作用,修煉者將會成為無情無愛無知無覺的生物。
那聖化的宗政司棋因為風魂破碎,體內的極陽之氣無法控制,極陽之氣侵蝕了心智,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她孤身一人,屬於她的噬天已經崩碎,靜靜而立,眸中再也沒有了屬於人類的情感,只像一個神台之上的神祇,情感再無半點波動。
那腹中的孩子,也沒了。
幾個宗政司棋看著她,眼中帶著悲哀。
或許,這也是她們的結局。
這是宗政司棋的第一次會面,六人靜默了半晌,不知道是哪一個輕哼了一聲,「殺!」
那一聲輕喝,瞬間激起萬丈浪,幾乎同時,所有的宗政司棋應聲而動,所有的噬天應聲而發。
「既然我們只有一個人能出去,那便用實力來決斷!」
「我必將是最終離開這裡的那個人!」
「少廢話,殺!」
……
喊殺一片傳去,六個人,各自尋了一個對手,三隊人,殺入天際殺入地府殺入無邊迷霧!
到處都是刀劍之聲,間或還有玄力對撞傳來的轟鳴之聲。
這是一場自己和自己的戰鬥!
遠處,伏在一顆巨樹之上的冥夜看著那悲壯的一幕,眼中含著幽深的光彩。
這,是最直接,也是最艱難的方法。
不知道,這要何年何月才能鬥得出勝負,或許,將會陷入永恆的戰局之中!
身後傳來腳步之聲,冥夜聽得清清楚楚,空氣之中還有若隱若現的香味,他再熟悉不過,卻未曾躲避。
高大的密林之中,又躍來一個紫衣妖嬈之人。
冥夜看著冥夜,「這麼多年了,我累了,我們一戰吧。」
伏在樹木之中的冥夜苦笑一聲,「戰。」
兩道人影破入長空,糾纏而戰,不一會,另一個方向,一個人影強勢加入了兩人的戰局。
最艱難,最殘酷的戰鬥,就此開始!
七絕界外,肉包子被留在了門口,本來是望風的,但是宗政司棋一入了那裡,便再也沒有出來了。
它焦急地踱著步子,在那門口搖著尾巴走來走去。
不知道何時,日夕夫人已經到了那門口,她看到肉包子出現在此,似乎並無驚奇。
只是目光淡漠如水地看著,肉包子見了她,宛若見了救星一般地奔過去。
它以為,這日夕能夠放宗政司棋出來。
但卻見日夕無比哀婉地搖搖頭,沒有說話,渾身布著一層黯淡之光。
她早已經知曉宗政司棋一定會去尋她的本體冥夜,但是她沒辦法阻止。
她若是想進,以她現在的實力,誰攔得住她?
不知道裡面的情況如何?
肉包子見日夕也沒有辦法,更是焦急了,嘴巴裡吐出嗚咽的字節,在那門口不安地徘徊著。
一月過去了,毫無動靜。
一年過去了,還是毫無動靜。
十年,五十年,百年過去了,那裡依舊是毫無動靜。
宗政司棋似乎已經被那七絕界給吃了,肉包子等不及了,雖然宗政司棋說過不准它進,但它不能再等了。
一百年了,她是不是真的已經——
肉包子搖著尾巴,正欲用爪子去推開七絕界的大門,便感覺到無比強大的氣息包裹住了整個鴻城皇宮。
怎麼回事?
肉包子心中一跳,不安的感覺如此強烈,它忙奔到了皇宮之中,找到了日夕夫人。
卻見她一臉的蒼白之色,似乎面臨著滅頂之災。
她看著那天際,只見一片黑壓壓的大軍從天而降,殺入了鴻城之中。
「他們殺來了。」
那聲音無比蕭條,肉包子抬頭看去,便見鴻城之中的高手也集結成了隊伍,迎上了那入侵的大軍。
入侵的大軍分為兩撥,都強大無比,龐大的氣勢將整個鴻城死死地覆壓住,若是修為短淺的,根本就被壓制得寸步難行。
那兩撥人馬,一撥領頭的,是一條條萬丈長蛇,那身形遒勁十足,似乎可以輕易撞裂天地,一聲聲蛇吟驚天動地,皇者威嚴讓一切混沌種族心驚肉跳。
另一撥大軍的領頭人物,是幾頭龐大的巨獸,那嘴異常龐大,似乎一口就能吞下天地!
肉包子明瞭,那是兩大混沌皇族混沌蟒和吞天獸!
這三個星球本來便是對立的,鴻星之中匯聚著許多強大的混沌種族,不滿混沌皇族的位置被那兩族長期霸佔著,便集結在此,與他們長期對抗。
自從冥夜來到了鴻城之後,成了鴻城勢力的一個幌子,對抗混沌皇族的皇族,許多舉旗未定的混沌種族加入了鴻城的大軍之中。
而冥夜的實力相比於還是太弱,他迫切地想要提高,所以才會冒險進入七絕界,以期成為混沌聯軍真正的領軍人物,將兩大皇族拉下皇族之位。
但現在看來,鴻星的實力還是沒有兩大皇族強大。
混沌蟒和吞天獸的大軍已經勢如破竹地殺入了鴻城了,幾乎是見人就殺,絲毫不管是平民還是修者。
鴻城之中,處處是尖叫聲怒吼聲,和煙火,這座城池很快就會變成一座死城。
混沌種族的爭鬥便是如此殘酷。
鴻城的皇宮也頂不住多久了,鴻星的幾大勢力全部撤入了城中,固守抵抗,但是面對兩大來勢洶洶的皇族,城破只是時間問題。
若是這最後一道防線破了,這皇宮之中的所有人將會被屠殺殆盡。
皇宮之中一片慘淡,處處都見逃竄的人們,恐懼在蔓延,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肉包子不安地轉著,看著那越來越近的戰火,眼中有著恐懼。
而日夕便是一直站在那花園之中眺望著,眸光深淺不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沒一會兒,她突然一淒涼笑,對著肉包子道:「你怕死嗎?」
肉包子一愣。
誰不怕死?
他們都是冥夜的分身,但是卻也有著完整的意識,自然也是會恐懼,會怕死的。
突地,嘈雜的怒吼之聲越來越近,是往這花園之中來的,一大群浴血的混沌強者破入了花園之中,逕直朝日夕走來。
「抓住她和那兩個小東西!」
日夕早已經預料到了會有今天,所以他的本體還會不顧一切地要進入七絕界。
城破之日,那些人定會拿他出去擋劍。
她和兩個小分身,也就是她明面上的孩兒很快便被那幫人粗魯地抓住了。
一個道:「帶她去和混沌皇族談判。」
肉包子也被套住了,它的身份太明顯了,跟冥夜的本體一個模樣,根本就是它的分身,眾人也將它給抓住了。
鴻城的人頂不住了,他們唯有將冥夜交出,才能掙得一線生機,但現在,冥夜尚未出關,只有抓冥夜的妻子和孩兒去換了。
日夕早知道這些人是靠不住的,面對今日這種情況,她絲毫不意味,坦蕩地與他們到了城牆之上。
宮外已經是兵臨城下,殘忍的混沌皇族見人就殺,整個鴻城被一層厚厚的血色覆蓋著。
兩方人馬已經在瘋狂的攻打宮門,那皇宮之中眾多的准天尊凝結而來的強大禁制很快就會被攻破,按照混沌種族的手法,這裡的人一個也逃不了。
「鴻城之人聽著,交出冥夜那孽種,本皇饒你全屍!」
那是一個凌厲的女聲,是從混沌蟒的大軍之中發出,眾人便見一條無比巨大的混沌蟒化成了人形,落在鴻城皇宮之上,一身金玉戰袍在夜空之中閃耀著肅殺光澤,一張無比美麗的俏面之上,卻帶著無邊的冷意,和無以匹敵的霸氣。
那便是冥夜的母親,混沌蟒一族的女皇。
當年她未曾即位之時,在一次戰鬥中為吞天獸所擄,在吞天獸手中,她受盡了凌辱,上至吞天獸皇,下至粗野低賤的附庸種族,都將她當做了褻玩的工具。
那是她無止境的噩夢,若是平凡女子早就自盡了,她受盡了凌辱,所有的屬於公主的尊嚴和高貴都泯滅,留給她的只有無盡的屈辱和痛苦。
而冥夜,便是那段屈辱的見證!
她在吞天獸之中猶如軍妓般被人隨意褻玩,而那其中便有吞天獸皇,他的實力最強大,成為了她腹中孩兒的父親。
最後,好不容易,她逃回了混沌蟒族中,卻身懷有孕,那匯聚了兩大混沌皇族的骨血怎麼可能輕易落下,於是,便有了冥夜。
冥夜出生之時,便天賦異稟,竟然逃脫了。
這麼多年來,混沌蟒女皇一直在與吞天獸一族戰鬥,也在尋著冥夜,無時無刻無比是想將他滅殺,以洩心頭之恨。
「哼,」吞天獸一族之中傳來一聲悶哼,憑空出現了一個耀眼的皇座。
那皇座之上,坐著一個左擁右抱的紫衣絕色男子,他一出現,這空氣憑空異香不斷。
那便是冥夜的父親,吞天獸皇,他身側還坐著兩個衣著暴露的絕色女子,那一雙妖嬈的眼在混沌蟒女皇的炯體之上上下掃射,「這麼年了,我的小公主,你還是這麼有味道,如何,可是想念我那三千吞天獸勇士了?若是你想念了,便隨本皇回去吧,包你日日欲仙欲死。」
混沌蟒女皇的身軀一陣顫抖,臉色鐵青得可怕,她身後的混沌蟒更是殺氣驚人。
當年,便是眼前這人,將她擄走,封了她的功力,殘忍地將她玷污,之後更是將她賞賜給了下屬,高高在上的公主,淪為了眾多男人褻玩的工具。
但她還是遏制住了心中的滔天怒火,看也不看那妖嬈的男人,冷聲道:「妖篾,我們之間的事情遲早會有一個了結,但不是今日。」
吞天獸皇妖篾妖嬈的目光還是在她身上上下看著,「我的小煜鵲,本皇等著你。」
在妖篾那輕佻的目光之中,卻含著刺骨的冷意。
「冥夜七絕界未出,我們將他的孩兒和妻子帶來,你們速速退兵。」
果真見那城門口一個女子和兩個孩子被推了出來,鴻城之人將他們放出了禁制。
煜鵲雙目一亮,一掌拍去,直接便將日夕給拍得灰飛煙滅,主攻那兩個孩子。
而妖篾的動作也不慢,兩人一人捉到了一個。
看著手中哭喊掙扎的那個孩子,煜鵲雙目血紅,似乎又回到了當年被凌辱的日子,一掌朝那孩子的頭拍去,將她當場拍死。
她不甘地嘶吼著,狀若瘋狂,「孽種,你在哪裡,你出來!」
但無人回應她。
妖篾不僅是抓了另一個小分身,還抓住了肉包子。
他目中精光不斷,看著那兩隻,突地,那妖嬈的面變得猙獰,一爪便將兩個分身一齊撕裂。
「這根本就是兩個分身而已!」
他怒目看向那鴻城皇宮,一個眼色調動,身後的吞天獸一族已經發動攻擊。
同時混沌蟒也已經攻向了皇宮。
「你們——」
城中傳來怒吼,但很快便被喊殺聲湮滅,那包圍著城門的禁制也破了。
兩大種族衝入了皇宮之中,整個皇宮瞬間陷入一片死亡風暴之中。
殺光了整個皇宮之人之後,瘋狂的煜鵲還是不滿,到處尋著冥夜的蹤跡。
而妖篾也在尋著。
冥夜身負兩種血脈,有著兩大皇族的所有優點,若是能抓到他,吸取他的精元,他的實力定會再近一步。
到時候,整個混沌便是他一人的!
整個鴻城皇宮一片殺戮,處處是戰火,處處是血腥和屠殺。
而那暗中,靜靜地站著兩個人。
一個紫衣的男子遙望著那火光照耀之下的夜空,皇宮之中吹來的熱風撩動著他的髮絲,他的目光是絕對的冰冷,看不見半點溫暖。
她的身側,站著一個白衣戰甲的女子,手中持著一劍,正『滴滴答答』地滴著血。
那是屬於她自己的血。
正是那出關的宗政司棋和冥夜。
除了噬天冥夜和宗政司棋外,再也無人知曉他們是如何出那七絕界的,就算是很多年之後,他們也無人提起,這是屬於他們回憶的禁區,永生永世不想再提起的痛苦回憶。
宗政司棋冷冷地看著那夜空之中的發生的一切,手一直握著冥夜的大掌,此時,他的手如此冰冷,冷入骨髓。
良久,冥夜轉頭,突地對她微微一笑,「讓你見笑了,那就是我的孕育之人。」
他們只是孕育出了他,卻從未給他半點屬於父母的愛。
宗政司棋知曉一切,緊緊地握著噬天的手,緊抿的唇終於微微張開,只道了一個字,「殺。」
既然不是親人,那便殺了吧。
冥夜苦澀一笑,點點頭,兩人一同步入了連綿戰火之中。
妖篾和煜鵲的人馬還在皇宮之中搜索著,沒有尋到冥夜,便尋到了七絕界門口。
但兩人明顯的有些忌憚,這七絕界可不是普通地方,就算是他們也不禁有些遲疑。
正猶豫之間,便見兩個人影,穿過了重重的狼藉,向他們走來。
煜鵲看著那走來的男人,瞳孔一縮,立馬就認了出來,冷聲道:「冥夜!」
而另一邊的妖篾行動就快得多了,已經飛身前去。
這是本體的冥夜,且實力不低,若是能吸取他的精元,他的實力定然再上一層樓。
「妖篾,你無恥!」
煜鵲暴怒一聲,追了上來,兩人一同殺來,冥夜看著那凶神惡煞的兩人,唇邊帶著晦澀難明的笑意。
「混沌蟒女皇,吞天獸皇,別來無恙——」
說話之間,那放在袖下的雙手無聲無息地變成了獸爪,他整個人幾乎見風就漲,化成了他的龐大本體。
這破敗的皇宮一角,一個巨大的玄獸突顯,朝天一陣憤怒至極的怒吼。
在它的身側,時刻跟著一個白衣的女子,持劍而立,滿臉肅殺。
今夜,所有的一切都了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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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我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