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佟誠對廖沙文這個不速之客還是持歡迎態度的。
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佟誠看看廖沙文又看看自己的姐姐佟紫眉,不免感慨萬千。
多年前,自打自己離開中國後,自己就沒再見過姐姐,她的生活整個就是一個謎,她從來不讓自己知道她住在哪裡,就連這個喊他「舅舅」的男孩子,也是在佟紫眉在來之前才告訴他的。
一直以為是一個人過的同父異母的姐姐居然眨眼就變出一個這麼大的孩子,他的震驚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同時,他的疑惑大於震驚,自己的姐姐未婚,這個孩子又不是收養的,那麼他的爸爸是誰,但是,面對佟誠的疑惑,佟紫眉對這個孩子的來歷和她的過去絕口不提。
看著姐姐偶爾在孩子睡覺的時候一個人對著落日思慮沉沉,眉間透出的淡淡的恍惑,佟誠知道這個姐姐的身上一定有不少的故事,但也不好問什麼?
如今廖沙文出現總算讓佟紫眉的眉梢有了喜色。雖然,依佟誠的觀點看來,簡簡這個孩子和廖沙文一點都不像,但是,既然姐姐喜歡,那有什麼關係,就當自己的姐姐從頭再來好了。
何況,憑自己的第六感,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對姐姐,那是絕對真心的。
雖然說自己的姐姐曾經是他的下屬,而且,歷來,英俊瀟灑的男上司和美貌多情的女下屬之間的緋聞和曖昧的報道多了去了,但是,他堅信,這回絕對的不會是報道出現的情況。
作為男人,這點基本的分辨力還是有的。
餐桌上,幾個人吃著佟紫眉做的可口的飯菜,津津有味,佟誠吃了三大碗米飯終於心滿意足地放下碗筷,對廖沙文羨慕地說道:「我姐的手藝真的不是蓋的,將來啊!你可有福享咯!」
一席話讓廖沙文禁不住喜上眉梢,佟紫眉則紅著臉假裝沒有聽見,給簡簡的大蝦挑著蝦線。
晚飯後,佟誠很有眼力見地先告辭了,說第二天會早點來接簡簡上學。
簡簡玩遊戲也累了,在佟紫眉和廖沙文坐在床邊,給他講第二個故事的時候已經呼呼大睡。
掩好被子後,兩個人輕輕退了出來。
「這些日子多虧了佟誠,不然,我一個人真的忙不過來!」佟紫眉揉揉眼睛,感慨地說道。
廖沙文則心疼地撩起佟紫眉額前的幾縷髮絲,在她明淨的額上輕輕印下一吻:「你不要那麼勞累,這幾天,怎麼有點憔悴!」
佟紫眉抬眸看向他。
沒有了外人的打擾,四目相對,渴盼許久的相思讓廖沙文狠狠吻上佟紫眉的柔軟的唇。
佟紫眉閉上眼睛,感受著這個男人的渴盼,但是,莫名地,腦海飄過那個男人的影子。
不是不想了嗎?,佟紫眉狠狠閉著眼,一面回應著廖沙文一面在腦海裡狠狠地揮去那個影子。
可是?越這樣,那個影子竟然越來越清晰,佟紫眉的心思一下子亂了,氣喘吁吁中掙脫了廖沙文。
睜眼對上廖沙文不解的眼眸,佟紫眉不自然地勉強笑笑:「你剛回來,累不累!」
廖沙文敏感地感覺到剛才的佟紫眉似乎沒有那麼專心,他放開佟紫眉:「我不累,你很累嗎?」
面對廖沙文疑惑且帶著探究的眼神,佟紫眉臉上閃過一絲的慌亂,隨即搖搖頭:「我還好!」
相顧再無語。
尷尬的沉默裡,佟紫眉說:「今晚太晚了,要不,你就住下吧!我和簡簡一間!」
廖沙文的心裡掠過淡淡的失望,從機場歸來時的那種情緒復又浮上心頭,他沒有說話。
佟紫眉也意識到自己接吻時的反應傷了廖沙文的心,但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得把廖沙文的沉默當作是他留下來的默認,於是,轉身想去房間裡避開這壓抑的尷尬。
廖沙文在她後面和她一起來到房間,看著佟紫眉沉默地鋪著床單,他忍不住啞然道:「紫眉,剛才,你還是,在排斥我嗎?」
佟紫眉頓時悚然一驚,回轉身,廖沙文漆黑的眼眸裡明明白白寫滿了受傷。
她心下酸澀異常,放下手裡的床單,上前一步,微垂眸子:「沙文,我,我覺得我需要給你時間,讓你考慮清楚……」
廖沙文上前執起佟紫眉的雙手,放在溫暖的掌心裡,緊緊握著。
眼前的女子,微垂著腦袋,日光燈下,她的面龐越發顯得瓷白,一頭稍顯凌亂的短髮散發著栗色的光芒,禁不住有讓人一親芳澤的衝動。
他還是忍住了,無奈道:「紫眉,我以前不都說過了嗎?我相信我的眼睛,我不需要再考慮了,即使是再考慮一千遍一萬遍,我的心思都不會變,除非是你變了,否則,即使是山無稜天地合,我都不會改變一絲一毫!」
佟紫眉的心裡掠過陣陣的悸動,這樣的錚錚誓言,怎能不讓人心動。
佟紫眉在廖沙文的懷裡呼吸輕顫。
誰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思,想愛不敢愛,想放卻又放不下。
這個男人,她不想傷害他一分一毫,誰又能保證他知道真相瞭解自己那不堪的過去後還能和現在一樣呢?若是到時,自己陷進去了,他又反悔了,自己該如何是好。
佟紫眉側身躺在簡簡的身邊,隔著窗紗,凝望著滿月如盆,輕輕歎了口氣,自己走了,他也該踏踏實實地過他的日子了吧!
從此,相忘於江湖,一輩子再無交集。
此前和他在一起時的種種,浮過眼前,彷彿是南柯一夢,又彷彿是前世的事,給人的感覺是如此的不真實,之前那一番絞盡腦汁、無論如何都要離開他的豪邁暢想的確是如願以償了,但是現在怎麼想起來,既沒有預料中的解脫和興奮,又是如此的讓人悲傷和酸澀呢?
佟紫眉起身披衣,悄悄打開門,來到門前的小院裡。
星空璀璨,夜涼如水,佟紫眉癡癡地望著天邊。
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身後,黑暗裡那雙黑漆漆的眼眸一直投放在她的身上,將她的猶疑、啜泣和心底的掙扎無奈一併收入眼底。
她的過去,到底有多少的沉重,她的身上,究竟有多少的秘密,竟讓她無法釋懷,讓她反反覆覆,總也踏實下來。
她迫不及待地逃離了那個城市,就真的只是因為來這裡為他的兒子看病。
廖沙文躺在隔壁的房間裡,輾轉反側著,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