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唐接到消息聯絡人的電話時,天色剛剛放暗。
這一天她半點兒沒閒著,畫出變形武器的草圖,又將材料清單列了出來,隨後來到店裡,讓方蕊通知墨子方來取。
原本打算等人來了,兩人商討一下。
前世有些材料,現在未必能弄到,如果沒有,用哪個代替符合對方的需求。
但還沒等到墨子方,就先接到了這個電話。
材料的事可以延後,這事卻是等不了的。況且陸暖他們不在,只留了皮言,機會正好!
跟方蕊交待了一聲,她匆忙離開了蘇氏百器。
她並不知道,就在她走後不過兩分鐘,墨子方就到了。
墨子方一接到電話就疾馳而來,一直處於詭異的興奮狀態。
不過,這不僅僅是因為心心唸唸的武器有了進展,而是想到馬上可以見到蘇唐,且不必找任何借口,他覺得知道真相起就開始的焦躁終於平緩了許多。
他隱約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兒。
明明兩人只見過一面而已,為什麼會這麼想要見到她?
可轉念想到昨天父親的話,他又很快釋然。
任誰突然多出來一個未婚妻,恐怕也沒辦法淡定吧!他彆扭的想著,其實自己只是想多跟她相處些時間,至少……至少也得知道兩人合不合適啊!
和蘇唐的婚約,說起來有些久遠老套。
一個偶然的機會,陸爺爺曾經救了他的爺爺。墨家的人一向有恩必報,但錢財什麼的太庸俗,而且陸家也不缺這些。所以自家爺爺乾脆的把父親的婚姻送出去,結果折騰了半天,才發現陸家的心姨已經心有所屬,而且非常堅持。陸家嫡支只有心姨一個女孩……就此作罷又不甘心,兩家的爺爺終於把主意打到了當時還沒出生的隔代人身上。
想到這裡,墨子方羞澀的撓頭。
幸好蘇唐出現的晚,大哥二哥已經結婚了,這個踐約的人選才能輪到他身上!
這,也算是緣份吧……
老實說,起初聽到自己有個未婚妻的時候,墨子方是抗拒的。
但知道對方是蘇唐後,他又覺得這事似乎沒那麼難以接受。
這個女孩既不像外面其他女孩那樣扭扭捏捏的矯情,也不像墨家的女子那樣強悍的堪比男人,性情獨立又爽快,笑起來那若隱若現的可愛酒窩讓人移不開眼晴!
最重要的,她和他一樣喜歡武器,甚至還能製作出一直存在於他想像中的變形武器!
越想越覺得兩人貌似挺般配,想見到蘇唐的渴望不知不覺就愈發強烈。
可惜,他來遲了。
撲了空的墨子方,連材料清單也沒能抹殺他的失望。又不情願就此回去,便急吼吼的趕的到了蘇唐的住處,結果還是不見人影。拗脾氣一上來,他索性將車停在樓下,決定守株待兔到底,就不信今天見不到她!
而這時的蘇唐,可不知道有人在等她!
她也正頭疼。
出門不久,意外的發現自己居然被跟蹤了!
開始以為是敵人,有意接近對方探虛實,卻發現那人身上並無惡意,似乎只是單純的跟著她而已。
想來想去,她猜著多半是陸宛心派的人。
但,哪怕是出自善意,她也不喜歡別人窺探自己的行蹤。更何況,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更是不能公開的。
如此,只好和對方玩起了躲貓貓。
跟蹤她的人是這方面的高手,蘇唐用了半個多小時才不著痕跡的將人擺脫掉。
用帽子掩去半張臉,戰鬥服也寬大的看不出身形,以這種絕不引人注目的打扮,她來到了第三區陸暖和孟響的住所附近。
第三區的房子大多只有一層,裡面或大或小的會有個院子,看上去比四區結實不少,也更具**性。
陸暖他們所住的地方亦是如此。
蘇唐繞著高高的圍牆轉了一圈,覺得裡面地方應該不小,否則不可能聽不到多少聲音。
難怪皮言會藏身在此。
比起第四區那種公寓式樓房,想要在這裡抓住他,難度大得多!
想必,他現在是拿出了一部分資料給陸暖他們,來換取了保護吧……
蘇唐暗自哼笑兩聲,這點障礙想擋著她,並不夠!
細細聽過裡面並無動靜,她藉著夜色,從空間裡取出閒時製成的勾爪,迅速的搭在牆頭上,一個輕巧的跨步後,如同猴子般靈活的攀援而上,從牆頭落在了院內。
貼緊房子的後牆,裡面傳來細小的聲音。
她很快發覺屋裡並不止皮言一個人,腳步聲、低語聲……還有三個!不過裡面沒有陸暖和孟響的動靜,想必還沒回來,而這些,應該是手下人。
不是不麻煩的。
她不怕動手,但這些人萬一大叫起來,引出住宅區的護衛就比較頭疼了。那些人實力強弱是一回事,關鍵他們都是政府派駐的人!
這種時候,需要的是等待。
她平靜下心情,潛伏在屋後。
大約二十多分鐘後,機會來了!
門響動,有人獨自來到院落。
他似是心情暴躁,發出的動靜不小,嘴裡還嘟囔了一句,「這什麼破煙啊!真是一幫土包子!」
那音調,蘇唐雖不算熟悉,但也絕不陌生。
正是她此行的目標,皮言!
蘇唐無聲的呲了呲牙,真是不作死才不會死!
她並沒有急著行動,這時,皮言已經慢吞吞的來到屋側,重重的靠在牆壁上,很快,飄出香煙的味道。
蘇唐直到確定好對方的準確位置,才握緊了手裡的短劍,整個人化作一道黑影,猛的從拐彎處衝出!
皮言抽了口蹭來的煙,正一肚子的不滿。
陸暖拿了資料,卻沒付給他全部的晶核,說什麼找人驗證過再說。
他心裡清楚這也是應該的,可就是覺得挺不安。
不過以對方北部城城主女兒的身份,似乎又沒必要騙他……
他只在逃亡時和那妮在北部城停留過一小段時間,並不清楚陸暖其實也只有這麼個身份而已,並不受寵,更不像他所想像的身家豐厚。驗證固然是個正當理由,事實又何嘗不是她現在拿不出那麼多晶核!
皮言不是沒想過把資料賣給政府或軍方,但他自知身份太低,根本與上層的人搭不上線。
找中間人不可靠。
萬一對方捅個冷刀,自己佔下資料,那他死的才叫冤!
會同陸暖交易,也算是不得已的選擇。
於是心裡更加憋悶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想要背叛那妮。
早在逃亡到北部城的時候,他就企圖把資料賣給城主,可惜對方不識貨,竟將他趕了出來。當然,他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遇見陸暖就是在那時。
煙只抽了一口,可他腦子裡紛紛雜雜的已經轉了許多念頭。
只是,他萬沒想到,會有人膽子大到潛伏在院子當中!
餘光裡有個影子一閃而過,下一刻,他就被人摀住了口鼻,利刃加頸!
他遽然睜大了眼睛,驚駭的望著面前的人。
帽子下相識的臉抬起來衝著他一笑,可那雙明亮的眼裡卻充滿著有如實質的殺意!
皮言只覺脖子猛的巨痛,他來不及發出一點聲音,瞬間暈了過去。
蘇唐滿意的勒住他的腰拎起來,迅速退回到屋後。
揚手將勾爪拋到牆頭,因為做過處理,勾爪與土石相撞並沒發出任何響動。
她順利的帶著人到了院落外面。
附近大都是住宅,雖然獨門獨戶,但難保不會有人出來。蘇唐沒打算把皮言帶遠,擒著他一彭作氣的到了最右邊的一片灌木叢中。
感謝第三區良好的生活氛圍,想到用這些植物來裝點環境!
皮言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地上,手腳都被捆的很牢,而那柄短劍卻依然不變的橫在他的大動脈上,只需用力一下,他就再也睜不開眼了。
壓下惶恐,他看向蘇唐,「你想怎麼樣?」
蘇唐沒心思跟他囉嗦,直接道,「你把那妮的資料給了陸暖?」
「你居然認識她!你和她是什麼關係?」他一時猶疑不定,她們竟是認識的……難道買資料的事是個圈套?!
蘇唐突然緊了緊手,脖子上的痛令皮言回過神來。
「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夠了!是,或不是!」
「……是。」
「很好。所有的還是一部分?」
「所有。」
蠢貨!蘇唐暗罵了一聲,繼續道,「那妮的身份呢,有沒有洩露出去?」
皮言頓了頓才道,「沒有。」
見蘇唐因為他的遲疑面露不善,他連忙補充,「真的沒有。」
不是他心軟,反正都選擇了背叛,也不在乎徹底一點。
他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當初願意陪著那妮是他一時犯傻,殘酷的現實令他看清真相。
這種四處逃亡的生活和那妮的單愚的依賴都令他煩透了。
像他這樣的相貌,這樣的能力,只要有機會,早晚是會一飛沖天的!
可和那妮在一起,那個機會永遠不會到來!
至於那妮的身份和所在,他不過是想等避過這陣風頭,走之前再告訴陸暖。
畢竟,這是他保全自己的重要籌碼。
他不覺得蘇唐會知道這些,所以此時他眼神很認真,也很誠懇的望過去,企圖打動她,「那妮應該告訴過你我們過的非常不容易,我只是一時頭腦發昏才會這麼做,拜託你不……」
大量的鮮血從動脈中濺了出來,饒是蘇唐收手快,也難免沾到少許。
對著皮言不肯瞑目的臉,她撇了撇嘴。
背叛就是背叛,辯解托詞什麼的無聊透頂。
既然選擇了走這一步,就要有接受後果的勇氣。
譬如,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