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舖要開張,首先要裝修。
外門和招牌肯定要換新的,店裡也要添置些東西。最關鍵的是一台力量測試器,蘇唐可不想總是讓別人揮拳自己接……不過,這些事都被章晨曦攬了下來,她聳聳肩,索性準備閉關製作武器。
在這之前,那妮終於找上門了。
確切的說,這已經是她無數次登門了。
那天早晨她從頭疼欲裂中醒來,不久就想起了自己的所為,一直忐忑不安。甚至連皮言的出走,以及後來的回歸和道歉,兩人重歸於好,帶給她的情緒波動都沒想像中大了。
但蘇唐要麼不在,要麼閉關,她一直沒見到人。這次她索性賴在楊立帆這裡不肯走了,終於……
「進來說吧。」
在門口被攔住,蘇唐一點兒都不意外,大大方方的帶著她回了自己房間。
「坐。」
那妮哪兒坐的下啊!
蘇唐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覺得自己壓下急切,把見她的時間往後拖還是有道理的。
「怎麼樣,聽小楊說皮言已經回來,你們沒事了?」
「啊,嗯。那個……」那妮欲言又止,額頭都冒出汗來了。其實她心裡明白,蘇唐不是那種見利起意的人。但,這件事畢竟事關重大,萬一,萬一……她沉下雜亂的心思,故作出輕鬆的表情,「其實我是想說那天晚上的事,我真是喝了太多酒,胡……」
「妮妮。」蘇唐打斷了她,繼而放緩了語速,慢慢道,「我提醒你一件事,我們出任務時,皮言被喪屍鷹咬傷,是你給他注射了一支針劑,他才能轉危為安。這是我親眼所見,想來,你,不會忘記吧!」
那妮一窒。
蘇唐靠向沙發背,淡定的注視著她,「如果我要做什麼,早做了,不必等到現在,你知道我可以。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說這種沒有意義的謊話。」你可以閉口不言,但不要試圖騙我。
那妮嘴張了幾張,吐不出一個字,只能死死的咬住下唇。
她清楚,這是真話。
皮言和她兩個人加在一起,也不是蘇唐的對手!
何況,她還不止一個人。
她腦中轉過無數的念頭,終是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對不起……」
那妮最後選擇說出真相。
她背負了太久,也太累,如果眼前的人真的可以信任,或許,她能夠得到幫助。倘若反之,大不了,她把資料全部銷毀掉!
「我母親曾經在政府研究院裡作研究員,進行攻克喪屍病毒的研究。三年前的一天,她突然偷偷回到家,說要帶著我離開中央城。我永遠記得那晚她的表情,不甘、憤怒,還有堅定……我不知道她哪裡弄來了假的身份卡,總之,我們喬裝以後居然順利的出了城。」
「可惜,我們連夜奔跑,不敢休息的直走了半個晚上,還是有人追了上來。他們說媽媽偷了什麼東西,要她還回!我以為媽媽會辯駁,可,沒有,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露出個古怪笑容。像是篤定那些人不會殺掉我們,拉著我轉身跑進了一片樹林。」
那妮說到這裡,打了個冷顫,眼中恨意與悲慼交織。
「那樹林……很可怕,到處是變異植物,我親眼見到一隻兔子被它們從窩裡拽出來,然後絞成碎肉。我們進去沒多久,媽媽就為了保護我,被枝條勒住了脖子,越掙扎它勒的越緊,我拚命的用刀砍,可怎麼也砍不斷!最後,她甚至沒來得及說話……」
頓了片刻,那妮深深的吸了口氣,忍回了眼裡的澀意,「不過,她交給我一本工作記錄。上面很清楚的寫明,她的實驗已經進展到研發出一種解毒藥劑,並且開始了第二種……只是,在記錄的最後幾頁,潦草又倉促的寫著,『解開喪屍病毒的密碼!這是我一生的願望!』」
蘇唐的眉頭已經不知不覺緊蹙了起來。
那妮一字一字的重複著母親所寫下的內容,她彷彿看到那位女研究員對自己的絕望和對未來的期望!
寂靜的房間裡,再度響起那妮幽幽的聲音,「她一直希望能透徹的研究這些病毒,製出解毒劑。因為我的父親就是被喪屍獸咬傷,然後異變,直至被殺。」
「抱著想要完成她遺志的念頭,我獨自逃出那片樹林,可傷的太重了,沒走多遠就暈倒了。等我醒來時就看到了皮言,皮言是我的鄰居,我們算是青梅竹馬,他對我一直很好。那晚我們離開時,他聽到動靜,還以為我家招了賊……他看到我們離開,覺得不對勁兒,這才跟過來。誰想到這一走就是三年。這三年來,要不是他,可能我也堅持不了那麼久,更別說在那本記錄的基礎上研究出第二種解毒劑……」
「三年了,那些人從沒放棄尋找我們,甚至有好幾次,皮言差點兒被他們殺掉!我不想一直不明不白的活著,我要弄清楚媽媽到底是被誰害死的,想知道他們到底在找什麼!所以,我們回來了!」
「這,就是一切。」
那妮說完,長長的吐出口氣。她怔怔的坐在那裡,似乎仍舊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脫離。
然而她停止了傾訴,蘇唐卻無法停止思考。
她雖然猜到內情必然不簡單,但沒想到會這麼撲朔迷離。
三年都不放棄……
她徐徐抬頭,「你精通這方面研究的事,除了你媽媽,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哎?」那妮似是奇怪這個問題,但還是仔細想了想,「還有媽媽的好朋友秦昱翰叔叔,他是媽媽的同事,我這次回來本想先去找他打聽打聽,可一直找不到機會見面。他換了住處和電話,我根本聯絡不到。」
蘇唐默默的記下這個人。
這時,那妮腦海裡突然靈光一閃,「你的意思是,那些人追我,不是為了找什麼東西,而是要讓我去研究解毒劑?」
她開始考慮這種可能性。的確,對方對皮言從不留情,卻未對她下過殺手……但她一直以為是要留著她審問,以為真的有他們說的那個「什麼東西」,原來還有種可能是他們要的其實就是她本人!
不不,還是不能確定!
蘇唐看出她的猶疑,「這只是一個可能性。另外,你和他們見過很多次面吧,難道一點也不清楚他們背後的人是誰?」
這次,那妮毫不遲疑的搖了頭。
「他們穿的都是很普通的戰鬥服,大部分是自然系異能者,武器也是尋常的刀或匕首……」她撐著頭,重重的皺著眉心,「很奇怪,我突然發現,我居然想不起來他們具體長得什麼樣子!就連三年前那晚也是,我甚至記得他們的每一個動作,卻不記得他們的臉。」
不記得?
難道是精神干擾?
蘇唐撫額,暗暗吁了口氣,線索還真是少得可憐。
不過,有一件事可以確定,對方對解毒劑興趣如此之大,又對那妮母親和她的行蹤掌握的如今透徹,他的地位必然不低。而且,肯定與政府有所牽連!甚至,說不定他就是某位政要!
自己又該怎麼做呢?
從本心上說,她想護下那妮,給她時間,她未必不能將所有型的解毒劑製出來。還有……「你那個阻止變異動植物繁殖的實驗怎麼樣了?」
思考中的那妮聽到問話,下意識的答道,「那個還在研究,已經有點眉目了,不過……」
話嘎然而止,她眼中帶了懊惱,怎麼就這麼嘴快!只是,面對蘇唐,像是很容易就陷入一股暖洋洋的讓人舒服到放鬆的氣息裡,她的警戒心總是不知不覺就散去了。她脫力的垂首,算了,反正她本就知道了,再多說一點,也不影響什麼了。
蘇唐沒在意她這點小心思,只是在想,看來是真的有進展。這個實驗如果成功,或許人類距脫離末世就真的不遠了。
應該幫她一把的。
但她同時又很清楚,她恐怕沒有那樣的實力。
對手太強大,又神秘。
一個不好,幫不了那妮不說,自己也很可能落的屍骨無存。
她一時無法決斷,於是起身道,「你先回去。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妮臉色變幻不定,她沉默了良久,才慢吞吞的點了點頭,向外走去。
蘇唐知道,哪怕她說的再堅定,再是真心話,單憑這樣一句話,那妮肯定沒辦法放心。
但,那是她的事。
既然在閉口不言與和盤托出之間選擇了後者,她就要有承擔的勇氣。
無論結果,是好,還是壞。
屋裡終於只有她一個人了,蘇唐疲憊的坐回沙發上。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真是頭大如斗!
到底該怎麼做?
就在她心煩意亂之際,一區的原宅裡,陸宛心卻接到了一通讓她欣喜不已的電話。
「母親,我已經妥善安排,你隨時可以過去接她。按照我們上次說過的,她住到原家,必須更改姓氏。」
「我明白,我會說服她的。小原,謝謝你!」
「不客氣。」
陸宛心掛斷電話後,興高采烈的抓起包奔出門,坐上車,對司機說出了一個地址。
如果蘇唐聽到,她一定會發現,這地址是如此熟悉!
因為,那正是她現下所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