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突然迸出道道血痕,圖-22m發射的反輻射導彈火流星般劃空而過,呼嘯而下,隨即,城裡騰起一團團螺旋著的火光,爆炸巨響震撼著這座城市,數台車載雷達被遁著雷達波撲來的導彈打個正著,車體開出一個火焰狂噴的大窟窿,雷達天線被扯成一堆零零碎碎的玩意兒,箭雨似的射得到處都是。藉著爆炸的火光,我們看到,龐大的機群像一團裹著狂風暴雨的烏雲,遮住了半邊天,隆隆轟鳴著朝哈爾濱撲來,「烏雲壓城城欲摧」,大概就是這麼一種場面吧?只不過李賀詩中那種華麗的場面完全是用人堆出來的,而我們要面對的,卻是一片由鋼鐵拼湊而成的陰雲!
嘶————嘶————
十幾枚照明彈從蘇軍轟炸機的彈艙裡甩出,降落傘打開,照明彈懸在天空中劇烈燃燒,發出強烈刺眼的光芒,把哈爾濱照得亮如白晝。這些照明彈應該是以鎂為燃料的,燃燒時發出亮度極強的白光,肉眼直接看過去,只一眼,你的眼睛就花了!但是在下一秒,白光被染成了病態的嫣紅,哈爾濱城每一個角落都傳來可怕的呼嘯聲,彷彿平地刮起了時速六千公里的狂風!灼熱的氣浪噴薄而出,一叢叢的火龍近乎筆直的衝向天空,防空導彈部隊開火了,而且一出手就氣勢不凡,防空導彈的尾焰在空中迤邐,火樹銀花一般,絢麗中帶著死亡的陰森,直撲蘇軍機群!蘇軍雖然一開始就打掉了我們好幾輛車載雷達,但是更多的雷達直到機群逼得很近了才突然開機,指引導彈暴起發難。這一下,充當敲門磚的圖-22m也只能憑著它驚人的高速狼狽而逃了————導彈實在太多了!
這還不算什麼,二十幾輛分佈在全城各個位置的203毫米二十四聯裝自行火箭炮也開火了,嫣紅的天空被打成了紫紅色,低垂的鉛雲被烤成了鐵水狀,203毫米口徑火箭彈直衝蒼穹,在萬米到數千米高空中爆炸,大團頭髮絲粗細的纖維絲從中飛揚而出,漫天飛舞!而與此同時,蘇軍投擲的第一輪航空炸彈也帶著讓人毛骨聳然的尖嘯聲一頭撞中了地面或者建築物!
轟轟轟轟轟轟轟————
無法形容此時的情景,爆炸閃光如雷光,爆炸巨響如霹靂,天空中,地面上,甚至地下,黑紅色的死亡之花競相綻放,烈焰砂石直衝蒼穹,天空在破裂,大地在破碎!即便我們躲在地下機庫裡,也能感覺到這種毀天滅地的威力,每一枚航空炸彈砸落,地面都在劇烈震動,灰塵沙沙的往下掉,地下機庫中浮塵瀰漫。我是最後一個躲進地下機庫裡的,也正因此,我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有四架飛得好好的的蘇軍戰機機身突然像聖誕樹一樣閃起星星點點美麗的光芒,喝醉酒似的一頭栽了下來。它們像是開了個頭,接著,又有一架圖-16和一架蘇-24跟著往下掉,飛行員應該在拼盡全力挽救他們的戰機,可惜,這些倒霉透頂的戰機很不幸處於下風口,沾了一身碳纖維絲,就連發動機都吸進了不少,這些玩意在高溫和電流的作用下熔化再重新凝固,變成石墨吸附在飛機身上,一個個電路就這樣被燒壞了,飛機還能正常飛行才叫見鬼!
防空炮火也非常猛烈,放眼望去,天空已經被高炮炮彈爆炸產生的火球塞滿了,高射機槍掃出的曳光流彈在空中穿飛,如同一支支光箭,蔚為壯觀。如此猛烈的炮火,蘇軍想要全身而退簡直就是不可能的,在各種防空利器的咆哮中,很多戰機被擊中,不是被大卸八塊就是爆成一團火光,鋁合金碎片飛濺如雨。而蘇軍機群投下的炸彈同樣將一個個街區一個個防空陣地淹沒在火海之中,鑽地炸彈鑽進防空工事內部爆炸,將裡面的一切通通掩埋;集束炸彈在防空陣地上空爆炸,子彈藥將陣地上的一切活物釘入地面,打得血肉狼籍;凝固汽油彈把大大小小的火團拋向高空,被這種炸彈密集轟炸的區域彷彿變成了岩漿湖,很難再在那片煉獄中找到一個活物了······灼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的彈片切削著我軍防空部隊士兵和民兵的血肉之軀,而我軍射出的高射機槍子彈也無情地撕裂每一個跳傘逃生的蘇軍飛行員的身體,一團血霧爆炸似的噴濺而出,幾塊帶血的降落傘碎片悵然落下,這就是一名蘇軍飛行員所能留下的所有東西了!血與火,愛與恨,求生的本能和死亡的絕望,充塞著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不管是地面上的我軍士兵,還是高空中的蘇軍飛行員,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下一秒!面對這樣的惡戰,我本能的感覺到一陣寒意。太可怕了,我當兵這麼多年,大仗小仗打了幾百場,可是如此可怕的轟炸,還是頭一回遇到!
又一架米格-21逼s戰機由於發動機吸入了碳纖維團,冒出濃煙摔了下來,而且好死不死正好摔向空軍基地————我們的頭頂!我顧不得再看下去了,幾乎是以光速衝入掩體裡!
轟!
一個狂雷在我們頭頂炸開,震得我們眼前金星狂飛亂舞,幾乎嘔血,那架倒霉的米格-21逼s戰機在坑坑窪窪的混凝土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油箱燃料和掛點上的導彈猛烈爆炸,火光此起彼伏,機體碎片帶著燃燒的汽油濺起一兩百米高,沒有哪一國的煙花能如此絢麗、炫目!只是我們快被
震死了而已。
小廣西一手緊抱李潔,一手揉著被震得嗡嗡直響的耳朵,對著我的耳朵吼:「老大,北極熊到底想幹嘛?把哈爾濱從地圖上抹掉嗎?」
他吼得聲嘶力竭,可是在我聽來,他那聲音比蚊子哼哼威風不了多少,連蒙帶猜,好不容易才搞明白他的意思,吼了回去:「他們做夢!想拿下哈爾濱,沒那麼容易的,不死個幾萬人那是休想!」
山東作獅子吼,山東大漢中氣就是足,那爆炸巨響海嘯般一浪接一浪的撞擊著我們的耳膜,我們居然還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可要是每一座城市都這樣打法,蘇聯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我們每一座城市都被打平了!」
小廣西說:「沒事,將來我們反推回去,依葫蘆畫瓢炸平他們每一座城市就算扯平了!」
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我們這裡還能開開玩笑,哈爾濱軍分區司令部則是亂了套。這次轟炸來得太猛烈了,哈爾濱軍分區在很短時間之內擊落擊傷了蘇軍不少於三十架戰機,這樣的損失足夠在歐洲一個准一流軍事強國中引發一場地震,可是蘇軍似乎不當一回事!轟炸機群來了一波又一波,哈爾濱彈落如雨,沒有一寸地方是安全的,就連地下防空工事,也被鑽地炸彈鑽穿,數百名軍民蒸發在那團黑紅色的火光之中。軍分區司令部每一個人都當兩個人在用,指揮調度防空力量,掌握好預備隊,哪裡形勢危急就把預備隊及時頂上去。跟柳哲、蕭華這些攻擊成性的猛將不同,吳崇文這位名字就透著幾分儒雅的少將並不擅長進攻————從第82摩步師那次徒勞無功傷亡慘重的反攻就可以看出這一點————但是心思縝密,為人謹慎,是一流的防禦戰專家,在他的指揮下,被蘇軍轟炸機炸得破破爛爛的防空火力網一次次重新組合,黑洞般吞噬著蘇聯前線空軍的精銳力量。不過,陸軍對空軍是非常被動的,防得再好,也一樣處處被動,拼了這麼久,他都快崩潰了,言行舉止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儒雅斯文,多了幾名兵痞子的凶狠:
「什麼?道裡區一個防空導彈連全軍覆沒?見鬼,不是叫他們打完了趕緊撤進附近的防空工事裡嗎,怎麼還會被蘇軍炸清光!別解釋了,趕緊讓三營二連頂上去,那個位置非常關鍵,一旦出現空白,整個火力網都完了!」
「道外區民兵軍火庫跟蘇軍特種部隊發生交火?有多少人?什麼,不到兩個班?那還有什麼好說的!給你一個120迫擊炮連,兩輛自行高射機槍,限你在三分鐘之內將那股虎
口捋鬚的特種部隊給我滅了!」
「楚大明,別找我叫苦了,再怎麼叫,我也變不出人手和防空導彈來給你,給我咬牙撐住!拼贏了老子請你喝酒,要是讓蘇聯轟炸機把直升機機庫炸了,你也別來見我了!」
「什麼?蘇軍在哪裡空降······你大聲點!電磁干擾實在太嚴重了,我聽不清楚!」
······
戰機瞬息萬變,叫人應接不暇,就算有大量的先進設備作輔助,想要在如此紛繁雜擾的情況下作出準確的判斷,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所以整個司令部的參謀們一個個忙得不可開交,恨不得把自己撕成兩半當兩個人用!蘇軍已經往哈爾濱城區乃至周邊地區扔了一千多噸炸彈,炸了個天崩地烈,烈焰沖天,城區一片火海,軍民死傷慘重,但是在防空部隊的奮力還擊之下,蘇軍沒能摧毀發電站、軍火庫、糧庫、自來水淨化工廠、通信中心、指揮中心等重要目標,轟炸的效果果沒有他們預想的好。但是吳崇文少將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至於那個趁著大轟炸進入高氵朝之際撲向榆樹鎮和平房區的蘇聯運輸機群,他已經鞭長莫及,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駐守在這一咽喉地帶的部隊能頂住蘇聯傘兵的衝擊,或者空一軍及時趕到截住蘇聯運輸機群!
現實永遠比理想要殘忍得多。在大轟炸過去的三個小時之後,我們接到一個噩耗:榆樹鎮和平房區已經被蘇聯傘兵攻佔了!倒不是說駐守這兩地的軍隊消極避戰,他們都盡力了。蘇軍先是以圖-22m開路,清理掉了榆樹鎮和平房區的防空雷達和防空導彈陣地,接著展開毀滅性轟炸,守軍損失極其慘重,而蘇聯傘兵也極為瘋狂,頂著滿天亂竄的高機子彈三百米低空跳傘,圖-22m和圖-16的炸彈還沒有扔完,一支數量可觀戰力強悍的傘兵部隊已經在防線外圍集聚起來,跟著滾動的火牆往守軍陣地猛衝!守軍用所剩無幾的重型裝備頑強抵抗,給蘇聯傘兵造成不小的傷亡,而蘇聯傘兵也吃錯了藥似的,沒有任何戰術,都是血肉開路,直插核心陣地,在轟炸中損失過大的守軍抵擋不住如此瘋狂的攻勢,被趕出了陣地,隨即比蝗蟲還密的蘇聯直升機群吞噬。
作為扼守鐵路和公路的要衝,華軍不可能不知道榆樹鎮和平房區失守意味著什麼。蘇聯傘兵還沒有站穩腳,附近的守軍就從四面八方不顧一切的壓了過來,而且來的大多是摩托化部隊,坦克多達上百輛,這樣的機械化部隊,是任何一支傘兵在野外作戰的時候都不願意遇到的。但是,如果頭頂有數十架武裝直升機
,十幾架轟炸機罩著就另當別論了。那是一場殘酷得令人發瘋的血戰,率先把空地一體戰術應用到戰爭中的瀋陽軍區部隊遭到了空地一體火力的殘酷絞殺,炸彈追著他們炸,直升機盤旋在坦克部隊上空,反坦克火箭彈和反坦克導彈密如火雨,拚死反攻的部隊不管衝到哪裡,哪裡都是一片火海,坦克被打成了廢鐵,衝鋒的士兵變成了成堆的屍體。可即便是這樣,第40集團軍一個團仍然把蘇聯傘兵趕出了榆樹鎮,只不過,當他們將最後一名蘇聯傘兵趕出陣地的時候,一個團剩下的人已經不足一個營了。氣都還沒有喘勻,蘇軍傘兵部隊又在直升機和轟炸機的掩護下再次衝了上來,而接應那個團的其他部隊都遭到猛烈轟炸和直升機的凶狠攻擊,根本就過不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邊打得炮火連天。強大的空中優勢讓攻守雙方的角色發生了逆轉,敵後空降的蘇聯空降兵越打越多,而據守陣地的華軍士兵越打越少。
三個小時之後,榆樹鎮的火海中響起了嘹亮的口號聲,渾身灼傷,衣服被彈片劃成了一堆碎布片的華軍士兵拆壞了一發子彈都沒剩下的步槍,裝上刺刀躍出掩體,朝著著在坦克的掩護下衝過來的蘇軍,那是這個團發起的最後一次衝鋒。
榆樹鎮和平房區的失守,意味著哈爾濱通往長春的鐵路和公路都被切斷了。蘇軍從四面八方向哈爾濱湧來,哈爾濱已經變成一座孤城,就連這座孤城裡也是槍聲四起,蘇軍特種部隊正在不遺餘力的搞破壞和製造混亂,整條戰線面臨著全線崩潰的危險。現在擺在華軍面前的路就兩條,要麼不顧一切反攻榆樹鎮和平房區,以屍山血海的代價奪回這兩個地區,打通跟長春之間的聯繫;要麼就離開公路和鐵路,趁著蘇軍的包圍圈尚未合攏趕緊突圍,先保住這幾十萬大軍再說!以華軍的性格,他們極有可能會選擇第一項,重新打通跟長春的聯繫,在哈爾濱血戰到底,如果是這樣,那奧加爾科夫和博羅西洛夫他們會笑得很開心的。
但一向喜歡以愚弄兩軍將領的智商為樂的戰爭之神沒讓他們的好心情持續太久。他們的戰略固然高明,把蘇軍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著著領先,讓華軍疲於應付,尤其是讓機械化部隊穿越原始森林,繞過大小興安嶺防線這著險棋,更是令人驚歎。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著險棋上。他們低估了一個絕對不容輕視的對手。那位正指揮a集團軍與蘇聯三個合成集團軍殺得血肉橫飛的對手沒有柳維平那麼多耀眼的光環,不像柳哲那樣凶名昭著令人股慄,他的名氣甚至沒有韓楓大,但是並不意味著他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只要被他捕捉到戰
機,等待敵人的,將是一場噩夢。
現在,他要走向前台,開始導演這場高氵朝迭起的恐怖大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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