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吉夫總理的目光落在維爾京中將身上,沉聲問:「中將先生為什麼對華國如此忌憚?要知道不管是我們獲取的情報還是華盛頓向我們提供的衛星照片,都找不到半點華軍正在大規模調動的跡象!」
維爾京中將苦笑:「華國的戰爭智慧我們在十幾年前就領教過了······衛星是死的,他們的謀略卻是活的,也許他們已經準備好向我們下手了。一個巴基斯坦就如此難對付,如果我們投入戰略預備隊並且被巴軍拖住,華國突然在北方發動全線進攻,我們防得住嗎?或者說,為了滅掉巴基斯坦而賭上因陀羅的命運,值得嗎?」
拉吉夫總理露出深思的神色,空軍參謀長辛格中將冷笑:「華國敢冒著被全世界制裁的風險向我們開戰嗎?」
維爾京中將針鋒相對:「華國從建國之日起就開始被全世界制裁,可曾見他們妥協過?」
辛格中將窒了窒,想反駁卻不知道怎麼反駁才好。
國防部長問:「中將,你到底想說什麼?」
維爾京中將一字字的說:「我想說的是:無論如何也不要將我們最寶貴的戰略預備隊投入到克什米爾這座填不滿的墳墓!重新調整部署,讓西線南和西線北集群恢復進攻,收復巴蘭米達地區之後就請第三方調停,結束這場戰爭!」
什麼!?
不少人跳了起來,憤怒地質問:「中將,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因陀羅絕對不能被這小小的失利嚇倒,我們跟巴基斯坦永遠沒有妥協的可能!」
「照你這樣說,我們兩萬多名士兵就白死了,這仗也白打了!」
「混蛋,懦夫,你不配裝這身軍裝!」
「滾出去!這裡沒有懦夫的座位!」
會議廳中群情激憤,要不是總理、國防部長、總參謀長等等一打重量級人位在,他們早就開打了。維爾京中將冷冷的看著這幫頭腦發熱的傢伙,一言不發,嘴角斜斜上挑,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這樣的沉默反而比厲聲反駁還要有力,那些憤怒的人沒有一個敢長時間跟他對視的。
國防部長和總參謀長對視一眼,各自略略點頭。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都不會是什麼笨蛋,別人也許不知道,他們卻很清楚,巴基斯坦已經今非昔比,想要徹底戰勝巴基斯坦,光靠前期投入的兵力遠遠不夠,而投入戰略預備隊的風險大得超乎想像,換句話來說,因陀羅暫時沒有能力徹底打敗巴基斯坦了。認識這一點需要勇氣,而
承認這一點更需要勇氣,那些破口大罵的傢伙不是沒有看到,而是不願意面對這一現實而已。因陀羅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取得一點點的成績尾巴不能翹到天上去,而一旦面臨挫折,就意志消沉惶恐不安,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現在維爾京中將踩到了他們的尾巴,他們當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吵了足足十幾分鐘,維爾京中將始終一言不發,那些喊打喊殺的傢伙終於洩了氣,漸漸偃旗息鼓了,只剩下一位上將還在嘟嚷:「我們的華盛頓的支持,我們有莫斯科的支持,就連東瀛也願意向我們提供大筆軍費,我們怎麼就不能趁此機會滅掉巴基斯坦這個天敵,統一南亞次大陸?」
維爾京中將冷笑:「將勝利的希望寄托在外國的支持上,我們還沒有開戰就先輸了一半!」
老上將有臉忽青忽白,面色異常難看,偏偏被頂得說不出話來,只好瞪著雙眼光喘氣。
拉吉夫總理沉吟著問:「維爾京中將,你為什麼一再強調華國的威脅?要知道我們跟華國隔著掛在天邊一般的喜馬拉雅山,在那種空氣稀薄的高原地區採取大規模軍事行動是再愚蠢不過的事情,北京還沒有蠢到這個地步······你為何一口咬定華國才是我們的致命威脅?要知道巴基斯坦是我們的天敵!」
維爾京中將走到地圖前,指點著地圖說:「作為世界上歷史最為悠久也最為輝煌的文明古國,華國擁有一切令人羨慕的先天條件:肥沃而遼闊的土地,充足而勤勞智慧的人口,從來沒有斷絕過的文明傳承······兩百年前的華國是世界第一大國,兩百年後的華國極有可能再次成為世界第一大國,他們從來不缺乏這樣的雄心壯志。但是他們的地理條件也有一個劣勢,漫長的領海線,只有很短的一段可以直接進入太平洋,而這一段還被一長串的島嶼鏈給鎖住了,這條巨龍被牢牢的困在淺灘上,如果不能盡快掙脫束縛進入大洋,那麼,就連一群小魚小蝦也敢調戲它。想要衝破第一島嶼鏈和第二島嶼鏈就必須先將花旗國和東瀛打敗,華國在五十年內都沒有這樣的能力,再說這也不符合華國的利益,因此可以預見,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華國不會過度刺激雙頭鷹。既不能過度刺激雙頭鷹,又想取得更為理想的出海口,直接利用中東的石油和非洲的礦產資源,你們認為北京會打誰的主意?」
會議廳一片寂靜。
中將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畫出長長一條線:「假如將這一段領海線,從達卡到科摩林角,劃給了華國,你們猜猜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國防部長說:「到那時,華國完全可以將這三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打造成亞洲的加利福尼亞,他們將成為世界上第二個瀕臨兩大洋的海洋大國,無人能制!」
維爾京中將重重一拳擊在地圖上,嘶聲說:「沒錯!第二次邊境戰爭不爆發則已,一旦爆發,華國想要的決不是奪走阿納魯恰爾邦那麼簡單,他們不會再淺嘗輒止,他們會打穿整個因陀羅,將我們幾千公里的領海線收入囊中!他們會非常慷慨的將整個克什米爾甚至恆河平原送給他們的好兄弟巴基斯坦,他們會大力支持錫克人、泰米爾人建國,他們會拿走錫金和不丹······他們會將我們肢解成十幾個甚至幾十個小國,到那時我們就徹底的完了!而你們這群蠢貨,眼裡只有巴基斯坦,華軍的刺刀都頂到胸膛了,還在想著怎麼滅掉巴基斯坦!你們不是想滅掉巴基斯坦嗎?好吧,我承認,投入我們的戰略預備隊後我們可以在短時間內擊敗巴基斯坦,但是在我們佔領整個克什米爾之日,便是喜馬拉雅山上響起華軍那刺耳的軍號之時!」
辛格中將說:「胡說八道,危言聳聽!中將先生,你根本拿不出證據來證實你的判斷,這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我看你是被華軍嚇破了膽,才會變得如此風聲鶴唳的!」
維爾京中將瞪住辛格中將,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我有沒有被華軍嚇破膽,只有碰上華軍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空軍參謀長閣下,如果華軍真的越過喜馬拉雅山打過來,我將成為第一個倒在北線的因陀羅軍人!至於證據,我拿不出來,也不需要,我只想問一句:難道你們非要等到新德里變成廢墟,你們才能醒悟過來嗎?」
辛格中將一拍桌子,跳了起來:「就算華國真的有這樣的企圖,也不可能得逞的,英勇的因陀羅國防軍會叫他們有來無回!我們不會畏懼任何人的威脅,更不會向任何一個國家的政治訛詐屈服!巴基斯坦欠下我們纍纍血債,必須得到清算!」
維爾京中將發出怒吼,只有聽過非洲草原上受傷的獅子的咆哮才能體會到這一聲怒吼的野性,整個會議廳都噤若寒蟬:「那就去跟巴基斯坦清算吧!將我們裝備最精良的戰略預備隊壓上去,將我們每一架戰機壓上去,將我們最後一枚導彈打出去,將我們每一艘戰艦開出去,利用數量和質量上的巨大優勢,不惜一切代價輾平巴基斯坦的防線,直搗伊斯蘭堡,然後看著華軍越過喜馬拉雅山山口,越過因緬邊境的伊洛瓦底江,越過阿克賽欽荒原,從西裡古裡走廊,從英帕爾平原,從阿克賽欽席捲而來,將整
個因陀羅打得粉碎!然後看著巴基斯坦絕地大反擊,就連孟加拉、尼泊爾、斯里蘭卡這些小國都吶喊著加入牆倒眾人推的行列,紛紛出兵從我們支離破碎的軀體上狠狠地撕下一大塊肥肉!然後看著那些口口聲聲說要無條件支持我們的大國是怎樣找出一個個借口向我們動刀子,將我們的利益瓜分殆盡!這樣的後果你們想過了沒有?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中將的聲音像滾雷一樣響徹會議廳,讓每一名與會者都渾身震顫。他描述的是怎樣一幅恐怖畫面啊,只怕就算是在地獄中也看不到吧,真到了那一步,因陀羅就徹底完了,將重新成為一個地理概念,而他們都將成為因陀羅的歷史罪人!辛格中將慢慢的坐了下去,沒有人說話,難堪的沉默中瀰漫著不甘與恐懼,甚至還有一絲憤恨。是有,不少人都開始怨恨維爾京中將了,是這個總是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傢伙無情地粉夢了他們的美夢。
夢境有多美,現實就有多殘酷。捫心自問,表面上風光無限的因陀羅其實危機四伏,巴基斯坦恨不得滅了他們,華國想將他們肢解成數十個小國,蘇聯想在印度洋那溫曖的海水中洗涮戰靴,英國無時無刻不想重返南亞次大陸,雙頭鷹也對被因陀羅控制的印度洋垂涎欲滴,至於高盧雞,鬼才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五大流氓惹上其中一個就是死路一條了,因陀羅哪個都惹不起,偏偏五個都掂記著他們,無時無刻不想幫他們減減肥,消消腫,從他們身上挖一勺利益!在因陀羅實力還算強大的時候一切還好說,一旦他們實力大損,打擊必將雪崩一般降臨,將因陀羅徹底輾碎!
華國的處境也曾如此惡劣過,但是他們有核武器,有幾百萬不怕死的敢抱著炸藥包去拼坦克的士兵,而因陀羅哪一樣都沒有。
幾分鐘的沉默,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邁長,那麼難熬。
終於,拉吉夫總理抬起頭來,額頭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似乎是無所不能的大梵天用神奇的力量將一些東西從這位老人身上抽走了一般。他凝視著維爾京中將,沉聲問:「不投入戰略預備隊,如何扭轉西線的戰局?」
維爾京中將一咬牙,說:「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到西線南去做帕塔尼亞中將的助手,總能派上一點用場的!」
拉吉夫總理說:「如果你願意的話,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西線南集群的總指揮官了。告訴我,年輕人,在不投入戰略預備隊的前提下,如何扭轉西線的戰局?」
維爾京中將說:「巴軍的戰略固然巧妙,但決不是無懈
可擊。他們巧妙地利用地形,困住了西線南集群,從而抽調出主力給予西線北集群迎頭痛擊,幾乎取得完勝,做得非常出色。但是世界上沒有攻不破的陰謀,他們最為出彩的地方就是西線南,但是最大的破綻也是西線南!只要西線南那十萬大軍衝出絲卡尼亞谷地,一處開,處處開,整個西線的戰局全盤皆活,我們完全可以以最小的代價將巴基斯坦逼回談判桌,以比較體面的條件結束這場極度危險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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