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地明戈港。
道恩中將端著一杯早就放涼了的咖啡,作勢要飲,卻遲遲沒有動一下。這杯咖啡都在他面前放了一個多小時了,他都沒有動上一下。他在發呆。
打從雙頭鷹出手後,原本膠著甚至對北約聯軍極為不利的戰事一下子就打開了局面,在雙頭鷹那強大的海軍航空兵的有力支援下,聯軍一路高歌,勢如破竹,短短幾天便連下十餘城,兵鋒直指貝爾格萊梅。蘇聯人已經被打垮了,貝蘭國防軍那幾個精銳師團所剩無幾,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聯軍會師貝爾格萊梅了,形勢一片大好。然而,中將的心情還是那麼糟糕,他甚至恨不得花旗軍一潰千里才好!倒不是他跟花旗軍有仇,而是花旗軍越是進展神速,越發顯得他無能,這叫他情何以堪?想想他的光輝戰績吧,第7裝甲師全軍覆沒,27機械化步兵旅被蘇聯人的坦克輾得粉碎,打從二戰結束以來,大英帝國就沒有打過這麼丟人的仗!在國內,他的名聲算是徹底的臭了,那些眼高手低的政客在議會捶著桌子要求他引咎辭職,那些很容易熱血沸騰但是屁都不懂的學生在各個大城市遊行示威,要求政府追究他的責任,記者們更是將他祖宗十八代有關無關的事情都抖了出來,逐一口誅筆伐,大有不將他槍斃不足以謝國人之勢,中將知道,他的職業生涯到此為止啦,連掙扎一下的機會都沒有!敗得這麼丟臉,政府需要一個替罪羊來撫平民眾的怒火,而除了他,還有誰更適合這個角色呢?
中將苦澀的笑笑,政治啊,真是無奈。現在他早就不再關心這些了,他關心的是英國的國運。一直照耀著米字旗的太陽已經帶著一腔不甘落山了,兩次世界大戰的隆隆炮聲將無數光環從英國頭上震落,摔得粉碎,在這兩次大戰中幾乎流乾了血的英國,早已不復往日的榮光,日漸虛弱,就連阿根廷這個不入流的地頭蛇也敢跳出來跟他們搶福克蘭群島了!福克蘭群島丟了,遠征軍又在貝蘭慘敗,一向自我感覺還算不錯的英國一下子被打到了谷底。中將就想不明白了,從頭到尾英國都沒有做錯,每一個決定都是正確的,為什麼會落到這個田地?現在別說打敗貝蘭人,奪取阿散蒂了,就連遠征南美從阿根廷手裡搶回福克蘭群島都力不從心,而民眾毫不客氣的將這一切責任都推到了他的頭上。現在政府已經進退兩難,集中全力遠征南美固然還有六分勝算,但是他們將永遠的失去阿散蒂這個未來的能源基地,連分一杯羹的資格也沒有;繼續投入兵力,擴大這場戰事,相辦法壓倒不可一世的花旗軍,贏回主動權?不可能,雙頭鷹可不是這麼好商量的,他看
中了的東西誰也別想跟他搶,誰搶滅誰,英國投入兵力再多,怕也只能給人家當個陪襯,說不定山姆大叔一個高興,會分他們一勺清湯。當然,得到這勺湯的代價就是他們得放棄福克蘭群島———阿根廷可是一秒鐘也沒有浪費,正在福克蘭群島上玩命的修補地球,在華國工程師的指導下修建大量永固工事,按這個進度,等到英國艦隊趕到,只怕他們已經將福克蘭群島變成一座蜂窩一樣的要塞了,早已失血過多的英軍還能承受比貝蘭戰爭更加殘酷的奪島戰役嗎?難啊······
中將望著手裡的咖啡,發出一聲低沉的歎息。英國現在的處境比任何一個國家都要艱難,不甘人後的雄心壯志和日益衰退的實力交替折磨著這個老邁的帝國,不管是蘇聯陣列在柏林牆東邊的鋼鐵洪流還是雙頭鷹部署在柏林牆西邊的那支代表著世界最頂尖的水平的用金錢堆出來的虎狼之師,都是英國的敵人,都是!唯一的差別是雙頭鷹只是擋住英國稱雄歐洲的路,而北極熊卻無時無刻不想著飲馬英吉利海峽!雙頭鷹的利爪和北極熊的巨掌就在倫敦上空揮舞,英國在這兩個超級大國的咆哮中戰慄,永無出頭之日,復興之夢漸行漸遠。遠征貝蘭可以視作是他們孤注一擲的豪賭了,成則復興有望,不成則永遠做一個二流國家,再無出頭之日。不幸的是上帝不肯站在他們這一邊,他們還是失敗了·····
怎麼辦?就這樣認輸了嗎?
一聲報告的斷了中將的思緒,一名女秘書走了進來,遞上兩份電文。頭一份是征服者號戰略核潛艇發來的,這艘核潛艇經過漫長的航行,已經到達紫色區域,發來電報想確定計劃有無變化。中將心裡很不是滋味,征服者號來晚了,太晚了。它應該搶在蘇聯和雙頭鷹參戰之前趕到才能發揮最大的威懾力量,為大英帝國贏得他們想要的一切。現在?現在貝蘭都被打得潰不成軍了,再多一艘核潛艇跟沒有又有什麼區別?搖搖頭,再看第二份,只是掃了一眼,中將就跳了起來————
那是特工發來的,標題赫然是:「蒙坦娜空軍基地遭到襲擊,目前正在激戰!」我的天,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這話一點也沒有錯,山河破碎之際,貝蘭人居然奇兵突出,突擊蒙坦娜空軍基地!仔細看看這份電報,哦,貝蘭人鬧出的動靜可真不小,出動了好幾百人,而且戰鬥已經圍繞著跑道展開了,看樣子這個空軍基地就算不被摧毀也要命砸爛啦!嘿,這一手來得可真夠狠的,那裡可是停著上百架世界上最先進的戰機哪,一旦這些戰機被摧毀,第八集團軍的戰鬥力將被極大地削弱!中將
眼睛發亮,嘿嘿,小山姆,你們先別得意,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我倒要看看你們在失去空軍支援後,拿什麼跟炎龍軍團那支虎狼之師拼!只要第八集團軍被炎龍軍團擋住,英國就沒有輸,剩下的無非就是看誰先攻進貝爾格萊梅,誰跑得夠快誰就能在這個大蛋糕上切下較大的一塊!
中將瞬間作出了決定:
征服者號按原計劃行事;
遠征軍的戰略預備隊————大約一個師的兵力————作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能做的都做了,現在就看貝蘭人給不給面子啦。中將閉上眼睛,向全知全能的上帝禱告:「上帝啊,一定要保佑貝蘭人,一定要保佑他們將那個空軍基地徹底摧毀,一個螺絲都不要留啊!」
蒙坦娜空軍基地現在算是打翻天了,到處都是咻咻亂竄的流彈,到處都是騰沖而起的火球,精銳的花旗傘兵與早已將生死置諸度外的突擊隊像兩頭傷痕纍纍渾身浴血卻越發的凶狠的野獸一樣廝殺在一起,犬牙交錯,敵我難分,戰況極為慘烈。突擊隊一部分兵力撲向後山,趟過雷場,剪斷通著高壓電的鐵絲網,頂著機槍掃射前仆後繼的向那個該死的激光站發起一波又一波的衝擊,每一次都是不死不休的勁頭。他們拼得太狠了,很快,山腳下的屍體都堆起一米多高了。還有一部分由阿馬杜親自帶領,兩眼血紅,抱著炸藥包和集束手雷衝向一架架戰機,一次不成就再衝一次,將爆炸物掄向這些不可一世的大鐵鳥,炎龍軍團的士兵更瘋狂,直接用機槍掃,用火箭筒轟,一團團火光從停機坪上騰起,燃燒著的鋁片以亞音速向四周層層輻射,化作漫天花雨。不顧一切衝向戰機企圖將心愛的戰鷹拉起來逃離這片是非之地的飛行員被迎面潑來的彈雨釘在地上,同樣,衝向那些嗜血猛禽的突擊隊員也被傘兵的機槍火力成叢掃倒,跑道上死屍枕藉,就算我們停止進攻,飛機也休想能順利起飛了,成堆的屍體就是最大的障礙!
少林小兵和黑衣少校那鬼魅一般的身影在爆炸的火光中時隱時現,突擊隊以這兩個非人類為尖刀一路狂衝,像刀子切黃油般切開一道道防線。我親眼看到少林小兵抱著車載火神炮一邊高速衝刺一邊猛掃,機槍子彈排成一條碗口粗幾百米長的火龍狂吼著從敵人中間橫掃而過,濺起千萬點火星,被這道火龍掃中的人在零點零一秒鐘之內炸成千百塊,渾身血液像噴泉一樣噴起兩三米高!而黑衣少校一手抄著一挺機槍,打得彈殼飛濺如雨,而且準得出奇,幾乎每一記點射都有一名敵人倒在他槍下,搞到後來,很多傘兵都躲著
他們。托了這兩位大神的福,我們三個合力奪下了一門82毫米車載迫擊炮,以及一堆炮彈,話都不用多說,我放飛了僅有的一架掌上小飛機,山東和小廣西一個裝彈一個調整角度。小飛機從被血火染得嫣紅的基地上空掠過,電子眼所看到的一切實時傳送到我手裡的彩色屏幕裡,我看到一支數量可觀的大部隊正朝我們這邊殺來,奶奶的,這麼密集,隨便一炮都能炸飛一片了!我迅速報出諸元,山東手一拉,光!一發炮彈尖嘯著旋轉著飛了出去,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正正砸在來援的敵人中間,炸成一團火球,飛濺的彈片撂倒了一片,一條大腿飛直老高。我大叫:「中了!坐標不變,繼續開火!」
光!光!光!
一連三炮,每一炮都準確無誤砸在敵人最密集的地方,死傷一大片。敵人手裡恐怕沒有曲射炮,坦克倒是很牛,可是隔了三架f-15,諒他們也不敢開炮,只能後撤。這下我們可得意了,小廣西衝自己挺起個大拇指,叫:「我們是百發百中的神炮手!」
我盯著屏幕,上面代表敵人的光點實在太多了,多到我已經無法判斷他們到底有多少人趕來增援,突擊隊已經跟這路敵人絞在一起,殺得兩眼發紅,小廣西和山東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個裝彈一個開炮,炮彈一發接一發狂砸出去,幾乎每一發炮彈都要在敵人中間炸出一團血雨。這樣的成績可真少見,難怪這兩個傢伙打得這麼瘋。山東咧嘴笑:「老大,我們可是超級神炮手啊,就算是導彈也沒有我們這麼牛,百發百中吧?」
我不吭聲,因為我看到敵人中間有一輛m109自行火炮開了出來,炮口正對準我們這邊,看樣子我們這門囂張的迫擊炮將他們給惹毛了。我倒抽一口涼氣,百發百中有個屁用,人家只要百發一中就能叫我們吃不了兜著走了!我大叫:「快跑!再不跑就沒命了!」看到小廣西還要裝彈,我氣不打一處來,一腳將他踹了個觔斗,三個人像一窩挨了一槍的兔子一樣,各自朝一個方向撒腿飛跑。事實證明,見好就收是非常必要的,我們跑了還不到五十米,一枚155毫米高爆殺傷榴彈就砸到了炮位上,接著又是一枚!m109自行火炮有一項非常關鍵的技術,那就是它的火控雷達可以跟蹤第一發炮彈的彈道,自動計算出誤差並作出修正,第二炮直接砸在目標頭上,而且還是兩炮或者三炮連發,叫你避都沒法避。炮彈砸在混凝土地面上,地面重重一震,兩大團硝煙裹著烈焰狂衝而起,彈片和混凝土碎片以爆速飛射,打到哪裡哪裡就是一個窟窿。好在我見勢不妙,及時臥倒,否則非被
追上來的碎片打成篩子不可!避是避過了,但是遁著地面傳播的震波將我震得眼冒金星,五臟六腑像被開水澆過一樣難受,鼻子都冒出血絲來了。我像散了架一樣趴在地上,半天也沒有緩過氣來,只看到一團團金星銀星在眼前飄呀飄的,光彩奪目,想抓卻一顆也抓不到。哦,好多金沙呀,要是能分我一點就好了。
一隻野戰靴重重的踩在我的手掌,痛得我差點號叫出聲,什麼金星銀星這下子全都不見了,我跳了起來,很有涵養的沒有去追究那個走路不長眼的傢伙的過失,因為我看到阿馬杜正抱著個炸藥包朝一架b-52衝去,他連步槍都扔掉了!我愣了一下,使出吃奶的勁想追上他,一串從左邊飛來的子彈將我逼退,我甩出一枚閃光彈,也不管有沒有效果就衝了出去,正好看到阿馬杜前方一名傘兵手裡的m-16槍口火舌吞卷,阿馬杜身體踉蹌一下,倒了下去。我眼前蒙上了一層血紅,倒下的可是我的好朋友啊!「你媽的雙頭鷹,去死吧!」我怒吼著扣動扳機,一連三發子彈打在那個沒有及時縮到飛機後機的傘兵胸口,子彈強大的衝擊力打得他向後退了七八步,仰面摔倒,再也沒有站起來。
已經變成血葫蘆的阿馬杜掙扎著爬到b-52機腹下面,搖搖晃晃的扶著著陸架站起來,把炸藥包按在b-52身上,拉著了導火索。我肝膽俱裂,狂吼著朝他衝過去:「不要啊!你這個白癡,快跑啊————」
他扭頭看了看我,滿是血沫的嘴唇長合著,聲音微弱,幾不可聞:「快······快趴下!」接著,導火索燒到了盡頭,五公斤烈性炸藥瞬間化為光和熱,釋放出可怕的能量,將這架龐大的不可一世的b-52炸得四分五裂,熊熊燃燒起來,而阿馬杜,也在那一團刺眼的強光中消失了,連一片碎布也沒有留下來。
我呆呆的望著那架乒乒乓乓炸個不停的b-52,想哭,卻一滴淚水也流不出來,欲哭無淚,只能昂頭發出一聲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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