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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北極熊的勝利(一) 文 / 流光飛舞

    「咻——咻——咻——」

    聲聲尖嘯撕裂空氣,排排炮彈破空而來,炸得第7裝甲師陣地上泥水飛濺。高貴的英國士兵只能趴在泥水裡,苦苦忍受著這沒完沒了的炮擊。兩邊山頭打過來的大多是152自行火炮炮彈,跟華軍一樣,貝蘭國防軍也沒拿這些即將淘汰的傢伙當回事,殺傷力巨大的炮彈不要錢似的幹出去,在第7裝甲師那已經被擠壓得很小的陣地上壘出一堵來回滾動的火牆,被這堵火牆擦上一下都只有粉身碎骨的份。第7裝甲師無法還擊,他們現在是一門炮都沒有了,坦克主炮根本夠不到人家,再說射界也不行只有忍。

    安德魯少將趴在泥濘不堪的戰壕裡,他的指揮部早就被炸上天了,現在的少將跟一名少尉實在沒有太大的區別。被包圍了這麼久,無日不戰,本來風度翩翩的少將現在都變得跟野人差不多了,鬍子老長老長的,根本就沒有剃刀刮,眼睛佈滿了血絲,面色蒼白,眼瞼浮腫,衣服上滿是血污和泥濘,臭不可聞,而且一撕就破。師長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了。溪谷裡條件極為惡劣,白天酷熱難當,到了晚上溫度一直降到零度以下,而他們連生火的燃料都沒有,只能抱成一團依靠彼此的體溫取暖,在這種環境下,就算是鐵人都會垮的,更何況他們只是凡夫俗子?野戰醫院裡早已人滿為患,可是傷病員還在不斷增多,這一切令人絕望。少將也患上了戰壕足,右腳腫得像個橄欖球,化膿潰爛,鑽心的痛,但是他咬緊牙關堅持著,沒有去醫院。他不能倒,他一旦倒下,全師就垮了,儘管第7裝甲師現在沒有多少人了。

    炮彈如雨落下,大團大團火球在溪谷中毫不羞澀的綻開每一秒鐘都有人血肉橫飛,慘不忍睹。今天的炮擊來得異常猛烈而漫長,摧殘著所有人的神經,沒有人懷疑自己會在下一秒鐘變成一堆碎肉,或者被彈片削掉手腳。被直接炸死都算幸運了,最慘的是那些被炸斷手腳的,現在他們連止痛針都打不上,就算送到野戰醫院也只有活活痛死的份。一名通信兵大概是被炮彈震傻了,狂叫著摀住耳朵跳起來在戰壕裡亂竄,根本沒有時間把他按倒,一發炮彈飛來,爆炸,他的鋼盔飛起二十幾米高,打了幾個滾後落到安德魯少將腳邊,咕嚕嚕的打著轉。少將漠然看著這個鋼盔,它大概是那名通信兵留在這個星球上唯一一件可以證明他存在過的物品了吧?每天這樣的情景都在上演,麻木了。

    就在英軍即將崩潰的時候,持續了三十多分鐘的炮火轉移了,幾發信號彈升上天空,殺聲震天,貝蘭人又要開始進攻啦。少將大喝:「進入陣地!」

    一身血泥的英軍士軍在軍官的催促下從防炮洞裡鑽了出來,進入一線陣地,架起機槍和無後坐力炮,準備迎接貝蘭人兇猛的攻勢。可是他們沒有等來貝蘭人飛蛾撲火般的衝鋒,炮火一折,又折了回來,在早就被打成月球表面的一線陣地轟隆隆犁過,掀起一陣陣腹風血雨,嚴陣以待的英軍士兵頓時被一叢叢的炸得粉碎,他們的慘叫聲幾乎蓋過了隆隆炮聲!

    該死的,上當了!

    安德魯少將重重的捶了一拳沙袋。如果防禦縱深足夠的話,以他的軍事造詣,這種詭計根本就騙不了他,問題是部隊現在的防禦縱深已經被極度壓縮,退無可退,任何一個點的失守都可能導致全盤崩潰,只能死拼到底了。可惡的貝蘭人,連華國佬的卑鄙無恥都學了個十足!

    在絞碎了一大批英軍士兵之後,炮擊終於停了,而貝蘭人也衝到陣地前沿啦。貝蘭人顯然是志在必得,衝擊的人潮形成大團大團移動的陰影,他們運動的時候,彷彿整座山脈都在運動。第7裝甲師倖存的官兵早就在鬼門關打了好幾趟滾,都不把自己這條命當回事了,貝蘭人像潮水一樣湧來,他們也沒有眨一下眼,輕重機槍用最高射速向前方不遠處湧動的人海瘋狂地潑灑金屬風暴,熾熱的彈流在人潮中反覆掃過,捲起一蓬蓬血雨,被輕機槍子彈掃中的貝蘭士兵觸電般抽搐著倒地哀號,沒來得及發出幾聲慘叫就被後面湧上來的人活活踩死了,被重機槍掃中的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打中四肢的直接肉屑碎骨和著鮮血飛濺,打中頭部的整個頭顱瞬間變成一個摔得稀爛的西瓜,打中胸腹的直接撕裂,血液在體內壓力的作用下噴濺出兩三米遠。在機槍的掃射下,貝蘭士兵成叢倒下,而迫擊炮也不顧炮膛的打出了每分鐘二十發的最高射速,每一發炮彈轟過去,都要在貝蘭國防軍的鋒線上炸出一個缺口,但是轉瞬之間,缺口就讓人潮給填補了。

    「雜種,你們來呀————」沙啞的嘶叫中,一名重機槍手扣著扳機不放,十二點七毫米口徑重機槍子彈颳風般掃出去,無情地收割著生命,很難想像幾天前這名瘋狂的士兵還是一名充滿紳士風度的裝甲兵!持續幾分鐘的瘋狂射擊,機槍槍管都發紅了,居然還沒有出故障,真是奇跡。機槍手狂叫:「供彈手,機槍的冷卻系統壞了,快幫我往槍管澆點水!」

    供彈手正手忙腳亂的整理著一條長長的彈鏈,聽了射手的話馬上拿出水殼來,用力搖了搖,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帶著哭腔叫:「沒有水,早就沒有水了!」

    一個點射,一

    名半跪在地上扛著40火正準備擊發的貝蘭士兵被打得向後滾出六七米遠。機槍手怒吼:「沒有水,你不會用尿啊!?給我快點!」

    供彈手小心的直起身體,剛剛拉開褲子的拉鏈,額頭就迸出一道血線,一頭栽倒。機槍手雙目眥裂,睜著早已陣亡的供彈手嘶聲說:「你這個笨蛋,你就不會先把尿撒在頭盔裡再澆到槍管上啊?明知道子彈在頭頂來回亂竄還敢直起身來,像你這樣的垃圾不死,誰死!」

    一排手雷飛來,機槍手變成了血人,他全不在乎,面部肌肉扭曲,連槍管都不顧了,一百八十度來回掃射,投彈的士兵有三個被攔腰掃成兩截,還有一個剛剛揚起手準備投彈,手腕就被子彈生生打碎,手雷落在腳邊,轟一聲,將他炸成一張破片。不過,彈鏈也到了盡頭,瘋狂的機槍手的英勇到此為止。他看了一眼供彈手沒有排好的彈鏈,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貝蘭人是不會給時間他重新上彈了。又有幾枚手雷飛來,炸起團團硝煙,一個矯健的身影躍上了陣地,機槍手咆哮一聲,抓著槍管,在手掌被燙得直冒白煙中將機槍朝那名貝蘭士兵掄去,砰一下,砸了個正著,那名貝蘭士兵被砸得胸骨下塌,倒退幾步軟軟的倒了下去,而機槍手也發出一聲慘叫,本能地鬆開溫度高達三百度的槍管,此時他的手已經廢了。兩名貝蘭士兵衝了上來,兩把三稜刺刀一前一後把這名機槍手刺了個對穿,帶出一彪鮮血。被三稜軍刺捅在胸部和腹部,基本上可以判這個人死刑了,兩名士兵沒有浪費時間,一腳將這名機槍手踹開,朝下一個目標撲去。

    機槍手倒在泥濘中,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捂鮮血噴濺的傷口,哪裡捂得住?三稜軍刺就是專門給人放血的,哪怕是刺在大腿,沒有割斷動脈,也會讓人在幾分鐘內徹底完蛋,何況他是胸部被刺穿,那就是徹底沒救了。他帶著一絲無奈看著陰霾的天空,繁華的都市,樸茨茅斯軍港的霧氣,在腦海中浮現,瞳孔漸漸擴散,眼睛中的神采慢慢黯淡下去。他死了,和第7裝甲師很多官兵一起,像野狗一樣死在一片泥濘之中,就算是死他的眼睛也沒有閉上,彷彿在詰問:「我們為什麼要來到這裡?」

    戰鬥來得血腥而慘烈,貝蘭人對這次巨大的勝利志在必得,一開始就是不死不休的勁頭,而第7裝甲師退無可退,唯有拚死作戰,數以千計的士兵兩眼發紅,在狹窄的地域用步槍,用刺刀,用鐵鍬,甚至用拳頭,用石塊,捨死忘生的廝殺在一起,屍體很快就鋪滿了戰場。一些陣地很快就被突破了,不過幾個核心陣地還在苦苦堅持。全軍覆沒只是時間

    問題,現在唯一的懸念就是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安德魯少將不再下達什麼命令,現在全軍跟敵人混戰在一起,再高明的將領也沒有辦法有效地指揮部隊了,只有依靠士兵的頑強和勇敢,還有上帝的眷顧才能守住陣地,胡亂指揮只會自亂陣腳。電台早就被炮彈報銷,電話線也被炸斷,幾個陣地之間的聯繫徹底的斷了,只能各自為戰,派出去維修電話線的士兵沒有一個回來的。安德魯少將苦笑,第7裝甲師,難道真的走到盡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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