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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北緯四十度死線 文 / 流光飛舞

    題外話:有點兒糾結。本來是想盡量寫得真實一些的,但是一些鐵哥們反應挺大,是啊,那是共和國一道深深的傷痕,碰一下都疼得厲害,我也不忍去觸碰它。但是看看資料,心裡真的不好受。死亡二十四萬,重傷十六萬,輕傷五十多萬——這是一組何等駭人的數字啊。而這一切似乎是可以避免的,至少可以把傷亡人數減少一些。然而,由於種種原因,我們沒有做到,數十萬人就這樣在廢墟中長眠了,以至於解放軍進城救災時從城裡逃出來的災民哭著說:「解放軍同志,不要進城了,城裡沒人了!唐山不存在了!」「城裡沒人了」,這是何等的悲愴啊。快四十年過去了,還有多少人記得那場大災難?算了,還是按著歷史來寫吧,畢竟這本來就是歷史的一部分。迎合大眾口味的情節我不大想寫,因為這類故事也太多了點,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而這種歷史事件再寫成皆大歡喜,好像有點沒有良心了,何必去湊這個數呢?反正也沒有多少人看了,不在乎再少幾個,不求別的,只求大家能記住這場可怕的大災難,記住那個年代我們父母曾經經歷的一切,珍惜眼前這一切。

    北緯四十度線,橫穿花旗國、東瀛、地中海及共和國等重要地區。它下面的地殼是一條神秘詭譎的躁動帶,這裡潛伏著一個嗜血的惡魔。就是在這條線上,發生過多次可怕的災難:花旗國舊金山大地震、葡萄牙里斯本大地震、東瀛十勝近海地震、共和國海城地震······這是一條血線。如今游弋於這條血線上的惡魔在北緯三十九點六度處停下了腳步,用陰森森的目光覬覦著地面上那座繁華的城市。那裡有眾多的工廠,有眾多的礦山,還有過百萬愛好和平的善良的人民。它的名字是——唐山。

    唐山人並不知道,相當於六百萬噸tnt的可怕威力正在他們腳下十六公里深的地殼裡積聚,一場災難迫在眉睫。

    事實上,在災難來臨之前,大自然已經發出了很多警告:

    水首先拉響了警報。從七月下旬起,北戴河一向露出海面的礁石被海水淹沒,海水還淹進了海濱浴場淋浴的房子裡。海水變得渾黃,在秦皇島,有人在潛水時看到一條明亮的光帶,就像一條躁動不安的火龍。唐山灤縣一口井平時用扁擔就能提起水來,近日有人忽然發現水位下降,用扁擔再也夠不井水了,等他取來井繩後,井水突然猛漲,超過了平時的水位。唐山豐潤縣一口五十多米深的機井,從七月下旬起水泥蓋板的小孔就開始往外面冒氣,到了二十七日,噴氣變得十分猛烈,連小石仔都被吹了起來。

    對災難天生比人類敏感得多的動物也行為怪異,提醒人們:大難臨頭了!

    七月二十五日上午,唐山附近一個村莊裡十幾隻黃鼠狼大的背小的從洞中蜂擁而出,圍著一棵核桃樹團團打轉,被人打死了幾隻也不離去,怪叫不止。在另一個村莊的棉田里,一群群老鼠倉皇逃竄,小老鼠互相咬著尾巴,連成一串。有人家裡養的金魚不斷躍出水面,主人把它們重新放回魚缸,它們又跳出來。在池塘裡的魚成群躍起,有些魚還頭朝下尾朝上,像陀螺一樣飛速打轉。在天津大沽口,一群群深綠色蜻蜓撲向油輪船窗、桅桿和船舷,密密麻麻,趕都趕不走。接著,大群的蝴蝶、蝗蟲、蟬、麻雀鋪天蓋地的飛了過來,彷彿史前洪水滅世的情景再現。七月二十七日下午,唐山一村莊裡的蝙蝠大白天的滿院子亂飛,燕子銜著乳燕飛走,不再回來。有人甚至看到無數蜻蜓排成三十平方米的飛行方陣向北飛去。

    七月二十七日深夜,大自然發出最後的警報。

    那天幾個出夜工的年輕人跳起澡池裡洗澡時,驚叫著跳了出來,池裡的水是從一口井裡汲出來的,不知道為什麼,井裡的水突然燙得讓人無法忍受。看瓜的老農發現天空出奇的亮,連瓜葉、瓜蔓都看得清晰可見,好像突然到了白晝一樣。有人被強光從夢中驚醒,還以為是天亮了,一看時鐘,才凌晨三點。這時天色又變得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有人深夜十二點回家,驚奇地發現他養的四隻鵝還站在院子外,見主人回來了一起放聲叫喚,撲上來用嘴夾住主人的褲腳往外面拖。撫寧縣養貂場四百多隻貂一起放聲狂叫,令人毛骨聳然。豐潤縣一養雞場千餘隻雞來回亂竄,咯咯慘叫。一馬棚裡喧鬧了一夜,裡面的馬顯得異常暴躁,三點多鐘,一百多匹馬拚命掙斷馬韁,狂嘶著躍出馬廄,在黑夜裡狂奔。這一夜,唐山地區許多人飼養的貓、狗都瘋了似的爭相狂叫,讓人倍感恐怖。

    唐山,大難臨頭。

    國家地震局此時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1966年,刑台發生大地震,造成嚴重的損失和破壞。總理視察災區時作出了依靠群眾和專家結合,搞好地震預報工作的決策。在他的指示下,國家地震局就這樣匆匆上馬了。起家時一切都是那樣的簡單幼稚,也不可能不簡單不幼稚,任何事物都是從簡單到複雜,從低級到高級發展起來的,無人能例外。科學工作者們作出了巨大的努力,一步步摸索出了經驗。僅僅是十八天之後,他們就成功地作了一次內部試報。但這不過是一次不算很成功的經歷,真正的

    輝煌是在九年後的海城。

    經過長達九年的艱苦探索,我國廣大地震工作者研究了許多預報地震的辦法。有人研究歷史上關於地震的前兆和防震的記載,有人根據古代地震資料用數理統計方法研究地震發生的幾率,有人從聲、光、電、磁、水文、潮汐、地質、地殼變動、氣候乃到天體運行等等來研究與地震的關係。通過這一切,地震工作者早就把目光盯向了遼南。1970年1月,遼南被圈定為重點監測地區。一次次排查,一次次不休不眠的監測,終於找到了地下惡魔所垂涎的目標。1975年2月4日,國家地震局發佈地震預報,遼南一百多萬人緊急撤離。僅僅是兩個半小時後,七點三級強烈地震轟然襲向海城。在六個市、十個縣的小範圍內,城鎮房屋毀壞五百零八平方米,農村房屋毀壞八十六萬七千間,卻僅有一千三百二十八人死亡,佔全地區人口的萬分之一點六。這還是世界歷史上首次成功預測七級以上大地震,很多國家稱這次預報為「科學的奇跡」。不過,這個奇跡並不能全部歸功於地震工作者,他們並不是神,只能定下長期、中期的預報。他們的工作當然是卓越的,但對於救災而言,僅僅有長期、中期預報還是毫無用處。他們確實是正確的,但是他們預見到的地震也許三四年後都不會發生,也許今晚就天崩地裂一般向你襲來。很少有專家敢於報大震,這是因為地底下那頭惡魔的脾氣難以捉摸,如果貿然作為定論發佈出去,很有可能被人們當成有事沒事都愛叫「狼來了」的孩子,等到狼真的來了,反而沒有人相信了。這份榮耀,至少一半歸功於群眾。

    不為別的,正是群測群防收集了大量的地震前兆現象,經專家分析匯總,才使得國家地震局敢於判斷地震就在眼前,才敢做出臨震預報。這就是國家制訂的「專群結合」的方針政策,事實證明,這一政策是無比正確的。

    可是,這一次,群測群防的基礎被破壞了。地震局在震前的中、長期預測都是正確的,就是忘記了發動群眾。地震局局長被政治運動搞得焦頭爛額,他的工作失職了。在這一年,唐山工人工作照做,農民照樣種田,該年夏糧還獲得了豐收,工業出現小幅增長,就是沒有人留意到大自然所發生的種種異常。寶貴的經驗就這樣被放棄了。

    局長大人對群測群防到底是持什麼樣的態度?是支持還是破壞?相關文件還安安靜靜的封存在檔案櫃裡,無人翻動。這恐怕只能是一個謎了。現在這位局長大人煩躁不已——手下一名年輕的地震工作者又來向他報告說哪個站監測到了異常,一場大地

    震迫在眉睫。這時他想起了東北軍區那位年輕的大校給他寫來的信,信中明確指出在今天很可能會發生一場毀滅性的地震,請他做好相關工作,疏散群眾。對這封信他是一百二十個不服氣,你一個丘八都能預測地震了,還要我這個地震局幹什麼?見鬼了,什麼時候連軍隊都可以插手地震局的工作了?還嫌這個攤子不夠亂麼?

    那名年輕人焦急的說:「六個站都監測到地震爆發的前兆,這個······」

    局長說:「在大地震發生前應該有幾次小地震的,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接到這方面的報告,不會是監測站出錯了吧?」

    年輕人遲疑了一下,鼓足勇氣說:「萬一是先發生強震再發生低強度餘震呢?」

    局長愣了一下,說:「這倒是第一次聽說······至少在歷史上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地震······讓各監測站繼續觀察,一有異常馬上上報。」

    年輕人沒有再堅持。唐山是工業城市,這裡有著整個國家百分之一的工業產值,非同小可。地震警報發出去,百萬人口大疏散,那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萬一真像局長說的那樣預測失誤,將造成極其嚴重的社會影響,這個責任可就大了。

    此後的大半生中,他都為自己在這幾個小時中的軟弱和猶豫悔恨交加,認為自己是國家的罪人。

    三個小時後,唐山上空閃過幾次藍色電光。

    地震預報徹底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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