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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太陽山(中) 文 / 流光飛舞

    車隊一直開到緬北附近。這裡同樣是前線,緬軍一個小團正在這裡跟劉司令的部隊作戰。劉司令在金三角只能算是小有名氣,幾百人槍,地盤也不大,可是隔了地形險惡的叢林沼澤,緬軍上千人硬是奈何不了人家。緬軍不敢進入沼澤地帶,從盤山公路強攻的話只有給人家的rpg當靶子打的份,就這樣僵持不下。好在緬軍團長也沒有玩命的意思,前線槍聲響了一天又一天,天上的飛鳥倒是打下了不少,戰果屈指可數。柳維平到後,那位一看就覺得有點狡黠的緬軍團長熱情接待他們,偵察兵們生平第一次享受到來自高盧的正宗葡萄酒——聽說要幾百美元一瓶。可惜的是他們實在欠缺這方面的細胞,當糖水喝也沒喝出個啥味來。

    緬軍團長還找來當地一位山官給偵察兵們詳細講解當地的地形和氣候,這肯定又是柳維平交待的,他每一個細節都要做到極致。從那位山官口中,偵察兵得知,只有穿過沼澤叢林才能鑽到劉司令後方去,那片沼澤不是很深,沒有鱷魚等兇猛的動物,但是同樣危險。等兵們都記住這些情報後,柳維平向緬軍團長要了二十來具一次性短程火箭炮,除了狙擊手和機槍手外每人一支。這玩意是進口貨,外殼是用高強度塑料製造的,裡面有一發火箭彈,打完了就扔掉,輕巧方便,這是花旗國支援的裝備。帶上這些裝備,部隊出發了,消失在莽莽叢林中。

    這是正宗的熱帶叢林,植被茂密,道路泥濘不堪,很難走。前面開路的尖兵不時揮舞開山刀殺出一條血路來,被砍斷的籐蔓滿地都是。據柳維平說,用不了幾個小時,這條路又會被瘋狂生長的植物覆蓋,沒有受過嚴格訓練的人冒冒失失的跑到這種地方,十個有九個會被活活困死。偵察兵終於領教到叢林的威力了,走了一段路,每人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又癢又疼,掉了一層皮,這是一些有毒的草本植物給他們的驚喜。過河時,狼獾一腳打滑,險些被河水沖走,幸虧柳維平反應夠快,及時拋出繩子套住他,大家齊心合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拉上來,不過他身上攜帶的炸藥被沖走了,損失慘重。偵察兵算是明白了「欺山莫欺水,欺水變水鬼」這句話的含義,爬山一次爬不上去還可以爬第二次,過河一次不成就很難有第二次了。飛豹突然發現兩條毒蛇正在路中間交配,吐了一口口水,掄起開山刀想給它們來個一刀兩段,柳維平及時阻止。柳維平砍來一根樹枝,小心地把這對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良之輩的「情侶」挑飛,拍拍飛豹的肩膀,說:「要對叢林的生命懷有敬畏之心。這是湄公蛇,群居性毒蛇,六七千條一群,報復心理極強。在

    安南,一名執行潛伏任務的花旗大兵在修工事的時候不小心鏟斷了一條湄公蛇,引來蛇群的瘋狂報復,全連一百七十多號人僅五人生還,可以想像,你那一刀下去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麻煩。」

    刷一下,冷汗從飛豹腦門滑落,一陣後怕——自己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呀!他低著頭說:「教官,我錯了。」

    柳維平說:「不怪你,你們還沒有接受過叢林作戰訓練,回國後會給你們補上這一課的。繼續前進!」

    話間示未落,有個兵低聲驚呼起來,原來他冷不丁的覺得脖子涼涼的,伸手一扯扯下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幸虧戴了鱷魚皮質手套,否則他將成為第一個非戰鬥減員的士兵。再前進七百來米,指北針失靈了。柳維平解釋說這附近可能有鉻礦才會造成這種現象,盡快走出去指北針就恢復正常了。而這時他們已經來到沼澤邊緣。這是一個已經沒有多少水的湖泊,黑色的淤泥露出水面,落葉在湖中漚爛,發出惡臭,一些樹在沼澤中無精打采,好像營養不良似的,整個沼澤死氣沉沉。柳維平往沼澤中射了一支火箭,以試探沼氣的濃度。他解釋說這種地方長年見不到陽光,沼氣很濃,打著明火進去搞不好會把叢林給燒了。火箭射進去後,沒有反應,看來沼氣還沒有濃到那個程度。柳維平拿出防毒面具戴上,穿上雨衣,把袖口紮緊,將褲腳緊密的扎進野戰靴靴筒中,全身上下只有兩個眼窩露出外面,說這樣能防螞蟥。兵們不知道螞蟥有多厲害,值得費這個事,跟著做就是了。都搞好了,柳維平讓他們互檢查,確保沒有一寸皮膚露出外面,兵們只好雞蛋裡挑骨頭的相互檢查,細心一點並不麻煩,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才是真正的大麻煩。都沒有問題,柳維平點了一支火把,第一個走進沼澤,幾名尖兵沉吟片刻,還是決定讓老大暫時搶走自己的飯碗,畢竟自己不懂的東西太多,萬一遇上什麼突發情況又不知道怎麼處理,自己完蛋不說,還要連累後面的戰友。戰場可不是逞能的地方。

    披了這厚厚一層外殼,又戴了防毒面具,沒有人會覺得舒服。不過,等到走進那死氣沉沉的樹林後,大家終於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了:時不時聽到辟辟啪啪聲,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下雨了,後來看到不斷有黃綠色螞蟥掉落才知道,那雨點一樣打在自己身上的竟然是螞蟥!柳維平說這是樹螞蟥,平時靠吸樹汁維生,一旦有人從下面走過,馬上跟下雨一樣落下去吸在那個倒霉蛋身上,把他吸成乾屍,聽得兵們心裡發毛。不過他們是不用怕的了,小樣,有本事你咬穿雨衣啊,上了岸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們!

    「螞蟥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必要的時候可以作為零食。」柳維平戴著防毒面具,聲音悶悶的,兵們一個個深以為然,那兩名技術員卻聽得渾身一陣惡寒。吃螞蟥······我汗!

    沼澤裡的淤泥很深,很難走,兵們使出吃奶的勁一個小時也只能走上六七百米,那兩個技術員就更不用說了,累個半死,差點要讓人用繩子拖著他們走了。花了大半天的功夫,大家終於走了了沼澤,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羞澀的脫下衣服,把藏在裡面的螞蟥抖進火堆裡,就連背包也翻了一遍,誰也不想帶著幾條噁心到極點的螞蟥一起趕路吧?螞蟥在火堆裡燒得啪啪響,那叫一個臭啊。換上一套乾淨的作戰服,大家略事休息,繼續趕路。離目的地還有好幾公里,天就要黑了,再不加快速度就難以在天黑前趕到。

    太陽下山了,山林裡靄氣蒼茫,青灰色的嵐氣使大山看上去更添幾分朦朧美,只是偵察兵沒有心情去看風景。林中不時有陷阱,水平馬馬虎虎,看樣子是用來捕捉野獸改善生活的,那些販毒武裝份子日子也不大好過。偵察兵沒有排除陷阱的意思,小心地避開它們。這時大家聽到了人聲,趕緊隱蔽。不一會兒,兩名武裝人員斜挎著ak步槍有說有笑的往這邊走過來,等他們走近後,兩名尖兵獵豹般撲出去將其制服。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事發突然,大家隱蔽得都不大好,特別是那兩名沒有接受過這方面訓練的技術員,只要仔細觀察,很容易發現,為了防止暴露,尖兵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那兩位仁兄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驚恐的看著這些渾身綠色偽裝,幾乎跟叢林融為一體的偵察兵,用當地土著語嘰哩呱啦連說帶比劃的不知道想表達些什麼。這一下亂套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捕俘,就連想審問俘虜也因為語言不通而無法進行,韓楓頭疼地問柳維平:「怎麼辦?」

    柳維平淡淡的說:「還能怎麼辦?難道要把他們押回去優待不成?帶走!」意思很明確,這兩名俘虜的生命即將終結。老虎一號和狼獾把他們強行帶走,他們還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一路大聲嚷嚷,偵察兵冷漠地看著他們,沒有人去理會。三分鐘後,老虎一號和狼獾回來了,柳維平問他們都處理好了沒有,他們點了一下頭,柳維平示意繼續行動,就當這一插曲沒有發生過。兩名技術員對此感到震驚,在他們看來,殺害俘虜是不人道的,嚴重違反了日內瓦公約,他們想跟柳維平爭辯一番,可是人家根本就沒有打算理會他們這兩個書生。

    第一顆星星出現在天空中的時候,

    柳維平揚手讓大家停下來——他們到了。山下是一個頗具規模的村落,拿出地圖跟周邊地形略作對比,沒錯,這就是他們的目標,劉司令的老窩。這個村落能容納上千人,村子四周修了高高的塔樓,上面安裝探照燈,架重機槍,形成強大的交叉火力。通過紅外夜視儀可以看到哨兵或明或暗的佈置在各個角落,佈置得相當專業。想啃下這樣一個據點,恐怕得動用加強營以上的兵力——前提是那個加強營能順利通過這險惡萬分的高山叢林。抵近偵察才發現,整個村子就是一個集中營,被鐵絲網圍得嚴嚴實實,還通了高壓電,要是哪個倒霉蛋碰到鐵絲,掛在上面那只電得焦黑的野兔就是他的榜樣。韓楓邊在地圖上把各個火力點標出來邊小聲說:「我靠,我簡直就是鬼子據點的翻版嘛!」

    柳維平用紅外望遠鏡仔細觀察,笑說:「比東洋那幫矮冬瓜還要差勁。你看,都這麼久了,他們都沒有去檢查一下鐵絲網,這就明他們對自己的防禦工事很有信心,自認為這個老窩很安全,完全忘記了戰場上從來就沒有安全的地方!」

    韓楓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柳維平說:「深夜兩點半之後。」

    韓楓不放過任何一個學習的機會:「為什麼要選這個時間?趁現在大家鬥志旺盛,速戰速決不好嗎?」

    柳維平說:「第一,兩點半是人一天中最疲憊的時間段,任何人到了這個時間都會昏昏欲睡,因此也就成了特種部隊襲擊的黃金時段,有經驗的老兵最怕站這一班崗了;第二,特種作戰不一定都得速戰速決。跟你說一個戰例吧:在六十年代,民族獨立的浪潮

    席捲全球,英國的殖民地阿曼也要求獨立,而老邁的大英帝國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無力出兵,因此他們往阿曼高原空投了數十名來自sas特種部隊的尖兵。這些尖兵從不跟阿曼獨立武裝力量正面交鋒,而是像豺狗一樣獵殺獨立武裝力量的零散人員。第一個星期,獨立武裝提起他們就咬牙切齒;第二個星期,獨立武裝提起他們就面色發白;第三個星期演變到風聲鶴唳,到了第四個星期,獨立武裝人員已經是聞風喪膽!他們無一傷亡就把阿曼獨立武裝力量給逼回了談判桌!」

    韓楓低聲驚歎:「幾十號人就打贏了一場戰爭?太牛了!他們是怎麼做的?」

    柳維平說:「像一條毒蛇一樣潛伏起來,等待最有利的時機,在對方防範最薄弱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一擊得手後立刻脫離,伺機而動。還有,寧願放棄最好的機會也不輕易暴露,因為對於

    我們這種深入敵後的部隊而言,暴露往往意味著全軍覆沒!」

    「在對方防範最薄弱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一擊得手後馬上脫離······」

    「寧願放棄最好的機會也不輕易暴露,暴露就意味著全軍覆沒······」

    韓楓細細咀嚼著這兩句話,若有所思。

    不過,不用不著為自己的部下擔心,偵察兵隱蔽得很好,好幾次巡邏隊就在一些潛伏點五六米遠的地方走過,硬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只是這些巡邏隊也太討厭了,吃了春藥似的四處搜查,甚至連獵犬都出動了,搞得偵察兵連吃一點單兵口糧補充一下體力都不行。柳維平估計是那兩個巡山的倒霉蛋的失蹤引起了對方的警覺,大動干戈。幸虧天下起了大雨,搜索無法繼續,否則他的計劃可能會出現一些變數。大雨把巡邏隊全部趕進了屋子裡,他們也許是把那兩個死於非命的巡山隊員當成了逃兵,沒有再怎麼在意,村子裡在九點鐘左右慢慢安靜了下來。直到現在,偵察兵才有機會拿出單兵口糧,泡在泥水中慢慢吃他們的晚餐。兩塊一百克重的壓縮餅乾,一塊醬牛肉,三塊巧克力,就這麼多。離行動還有好幾個小時,他們吃得很從容,吃飽後甚至泡在泥水中打起盹來。

    正在屋子裡避雨的販毒武裝人員做夢也沒有想到,死神已經開始在他們頭頂上拍打翅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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