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子怒視鳳涅,鳳涅道:「小子,還不肯認錯麼?現在低頭,還來得及。」
靖王子嗚嗚亂叫,卻非是個求情的意思,鳳涅道:「子規,找條長點的板子來,伺候伺候小王子。」
子規從善如流,即刻去找尋。片刻果真滿載而歸,抱了一捆回來,唏哩嘩啦扔在地上,靖少王一看,也忘了瞪人,眼睛都直了。
鳳涅讚歎道:「瞧瞧本宮手底下的人,有多機靈,生怕一根不足以伺候小王子,準備了這麼些備用的。」
康嬤嬤在旁,羞眉搭眼兒地笑了:「奴婢還以為,這是要生火烤魚呢。」
鳳涅道:「嬤嬤你真是風趣,小王子怎麼能是魚呢,此乃竹筍炒肉。」
三個邪惡的貨不約而同露出笑容。
靖少王欲哭,眼淚在眼睛裡團團亂轉,卻忍著不落下來。
鳳涅道:「芳嬪,琳貴人。」
三個宮妃正蹲在靖少王身旁,分辨這是一枚粽子還是一隻毛毛蟲,聽得靖少王臉色異樣精彩,聽到鳳涅呼喚,兩人立刻歡快地起身,芳嬪如一陣風似地竄到鳳涅身旁,行禮道:「娘娘有何吩咐?」
琳貴人緊隨其後,一時煞腳不住,便撞了芳嬪一下。
鳳涅說道:「瞧你們鎮日閒著手癢,正好有人過來湊趣,——子規,給她們一人一條板子,練練手。」
子規立刻開始派發板子,芳嬪同琳貴人一人手持一條,格外興奮,拿在手中,宛若門神一般,臉上散發出異樣的光彩。
靖少王見狀,小臉兒從紅轉黑,黑的如烏雲一片。
鳳涅道:「子規,她們怕是生疏,不知如何打板子,你略教導一番。」
子規立刻上前,手持板子,說如何如何舉起,如何如何落下,要看準了,別打在頭上。
鳳涅看靖少王的臉色,就如趙老師那句——「你的小臉兒,是白裡透著紅,紅裡透著黑,黑不溜丟,綠了吧唧……」,好一個「群英薈萃」!
只是這孩子倒是倔強,雖則害怕,並無求饒之意。
芳嬪同琳貴人兩個打手新鮮出爐,舉著板子,劈里啪啦一頓打,一邊打一邊嘻嘻哈哈,顯然甚是有趣。
湄妃見狀,樂行大發,張口唱道:「都只為我的宗保兒軍令違抗,綁只在轅門外項吃青鋼,老母親進帳來把情講,我未准人情請出了老娘……」
鳳涅樂得花枝亂顫,卻見靖少王眼中的淚吧嗒吧嗒落下,她便道:「子規,讓她們歇會兒。」
芳嬪同琳貴人兩個停了手,一個道:「當真好玩兒,娘娘,妾還要玩。」另一個道:「只是有些手酸……」
鳳涅使了個眼色,康嬤嬤上前,將靖少王嘴裡的帕子扯出來。
鳳涅道:「怎麼,你求饒麼?」
靖少王胡亂吐了兩口唾沫:「呸,你這毒婦!要讓小王求饒你做夢去吧!等我稟明了太后,看太后怎麼處置你!」
康嬤嬤道:「娘娘,看靖王子中氣十足,顯然是還能受個二三百板子的模樣。」
靖少王一聽,便瞪向康嬤嬤。
芳嬪同琳貴人都是女流,平日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打得自是不重,——這也是鳳涅的意思,免得真個打壞了。
見狀,鳳涅便道:「也是,那就再繼續吧。」
芳嬪同琳貴人笑嘻嘻上前,又開始打,這個手酸未免準頭不夠,琳貴人一板子打在靖少王肩頭,靖王子哎吆大叫一聲:「小王要你們都死!」又瞪向鳳涅,「果然百聞不如一見,你這毒婦!淫-婦!無恥卑鄙!皇叔該賜你死罪才是,竟容你如此猖狂,今日之恥小王沒齒難忘,定然……」
康嬤嬤便要將他的嘴堵上,鳳涅道:「等會兒。」她坐起身子,「你說毒婦,本宮尚可以理解,何為淫-婦?」
康嬤嬤色變,卻又不敢擅自堵住靖少王的嘴,卻聽靖少王嚷道:「你竟敢背著皇叔偷人,你不是淫-婦是什麼!太后娘娘親眼所見,那姦夫已被斬首,難道還有假?」
這些新鮮的料,鳳涅卻是第一次聽到。
也難怪康嬤嬤同子規閉口不說一個字,真真是難聽的緊,且又匪夷所思,大逆不道。
康嬤嬤不顧鳳涅命令,跪地道:「娘娘,這都是污蔑!」
靖少王哼道:「污蔑?人證物證都有了,皇叔將你發落在冷宮裡,只是一時不忍心罷了,等皇叔想明白了,便會賜你死罪!」
鳳涅道:「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奶娃子,太后會跟你說這些?」
靖少王道:「自有人告知小王!」
鳳涅道:「誰會跟你說這些,這不是死罪麼……」
靖少王怒道:「膽敢做就不怕別人說!」
鳳涅點點頭:「這倒是像句人話。」
子規向來沉默,此刻便上前道:「娘娘,芳嬪兩位娘娘手法不對,讓奴婢再教教她們。」
鳳涅笑著點點頭,子規親持了板子,呼呼生風打了五六下,靖少王大叫不已。
子規見差不多了,便停了手,靖少王道:「你這狗閹人,小王記住你了!」
靖少王又痛又惱,子規這兩下子,頂了芳嬪同琳貴人幾十下,當下齜牙咧嘴,見鳳涅淡淡然,便又罵道:「無恥毒婦,你敢如此對待小王,你等著……」
鳳涅慢悠悠地想著事情,便說道:「怎麼,你很不服麼?不服我頂著那麼多罵名,還好端端地是皇后,雖然在冷宮裡,可還是皇后,如何?」
靖少王恨恨:「你很快就會被賜死!」
鳳涅笑道:「將來的事兒,誰也說不準,然而,你給我記住,本宮只要還是一日的皇后,就能打你一日。」
靖少王咬牙切齒,卻終究不能反駁。鳳涅起身,緩緩地走到靖少王跟前,低頭看他。
小傢伙抬頭望向鳳涅,見她身著素衣,面容是極美的,雙眸卻冷冷地,居高臨下看著自己。
鳳涅歪了歪頭,細看了靖少王一會兒,才說道:「你今日為何會來此處?」
靖少王一怔,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鳳涅向著旁邊走出一步,看看天色,道:「大王爺早就不在了吧,聽聞只留下你一個?」
靖少王呆了呆,而後道:「你想說什麼?」
鳳涅斜睨向他,道:「你並不求饒,本宮很欣賞你這骨氣,倘若你有人好好教導,或許將來……能成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只可惜,可惜啊……」
靖少王怔住,不由自主道:「可惜什麼?」
鳳涅道:「可惜你命不久矣。」
靖少王吃了一驚,怒道:「莫非你膽敢殺掉小王滅口?」
鳳涅略一搖頭,低頭看看自己的手,道:「何須我動手?」
靖少王瞪大眼睛:「莫非你說有人要害小王?」
鳳涅道:「小王子,本宮給你講個故事吧。」
靖少王雖然頑劣異常,但到底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童,對於「故事」「傳說」之類,有著與生俱來的興趣,他嘴裡雖然不肯承認,眼睛裡卻閃過一道光。
鳳涅掃了他一眼,說道:「從前,有個孩子,他天生膽大,任性頑皮。」
靖少王一聽,「啐」了口,道:「你是說小王?沒興趣聽。」
鳳涅道:「別這麼自作多情……那孩子長得比你俊多了。」
靖少王一張臉又黑起來。
鳳涅道:「因為他天生膽大,作出了許多同齡人不敢做之事,因此許多孩童都很是懼怕羨慕他,因為他是家中獨子,因此家裡頭的人也都不管他,還有人為了奉承這家的家長,說這孩子如此膽氣,畢竟前途無量。」
靖少王悠然神往,即刻又將自己代入。
鳳涅道:「有一天,這孩子在樹上歇息,見到一個路過的行人,他一時性起,就想作弄人家,你猜他做什麼了?」
靖少王沒防備,順口道:「做什麼了?」話一出口,才猛然醒悟。
鳳涅道:「他脫下褲子,撒了一泡尿。」
「哈哈!」靖少王甚是意外,卻又忍不住笑起來。
鳳涅道:「他在樹上,這尿自然是灑了那人一身,你猜那人怎麼反應?」
靖少王笑嘻嘻地,恨不得自己便是那個孩童,正盡情作弄人,便樂道:「他自然是極為生氣,你是不是說他把那孩子打了一頓?陳腔濫調,想嚇唬我?沒門兒!」
康嬤嬤同子規並湄妃三人,正在聚精會神聽著,聞聽靖少王如此說,康嬤嬤就飛了個極大的白眼,只覺得這孩子的確是無可救藥。
鳳涅卻笑道:「你又猜錯了。」
靖少王呆道:「什麼?」
鳳涅道:「那人並沒有罵那孩子,也沒有打他,笑嘻嘻地,一點也不在意那孩子的尿弄髒了他的衣裳,反而招手讓那孩子下來,給了他一些銀兩,誇獎他幹得好。」
「什麼?豈有此理!」靖少王大叫道,「怎麼會有這種事?」
鳳涅不疾不徐道:「偏生就有這種事,當時那孩子也很是驚奇,不知為何居然會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作弄了人,還有銀子收,於是這孩子很是高興,第二天,他又爬上樹,果然見又有一個行人經過此處,又在樹下乘涼。」
靖少王道:「莫非他又要如法炮製?」
鳳涅道:「是啊,這回你猜對了。」
靖少王鬆了口氣,然而卻更摸不著頭腦了,便只閉嘴靜靜地聽。
鳳涅說道:「那孩子像是先前那樣撒了尿,把那人淋了個滿頭滿臉,便從樹上下來,向那人討要銀子。」
靖少王死死地盯著鳳涅:「他給了銀子了?」
鳳涅說道:「是啊……那人伸手探入懷中,然後……」
她靠近靖少王,手在胸前做掏東西狀,沉聲道:「他掏出——一把刀,猛地往那孩子的脖子上用力一劃,只見眼前鮮血飛濺,那孩子的脖子便被割開……」說到「往那孩子的脖子上用力一劃」之時,她的手掌並起如刃,在靖少王脖子上輕輕劃過。
靖少王慘叫一聲,身子猛地一縮。
鳳涅施施然地直起腰來,撣了撣肩頭落下的一點微塵:「可惜啊,那孩子往後倒下之時,眼睛還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他到死,也不知自己為何而死的。」
她嫣然回頭望著靖少王一笑:「小王子,你如此聰明,可知道為何麼?」
鳳涅問鼎影后之前,曾也演過許久的話劇,話劇是最考驗演員功力的,是好是壞,一目瞭然,能在話劇舞台之上創下口碑的,肯定都是一流的演員。
而鳳涅的演技,已經非一個「出神入化」可以形容。
要嚇唬一個小孩兒……,簡直是殺雞用牛刀。
望著靖王子驚魂未定的臉色,鳳涅心中笑道:「慚愧慚愧,勝之不武啊。」
作者有話要說:娘娘寓教於娛樂中~~
真是白裡透著紅,紅裡透著黑啊,不僅僅說的是靖王的臉,你懂得對吧~xd
好不容易早一點寫好了,jj又抽的幾乎發不了,唉,繼續奮鬥九重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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