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豐富的助產醫生早已經各就各位,等在醫院門口,看容太太被扶進來,安排上擔架,確定容太太身下已經濕了,立刻吩咐送進產房。
容天白趕到的時候,展顏已經進了產房一會兒,這是生平第一次,容天白聽到什麼消息,整個人的理智已經快要全部崩盤,他邁著長腿飛跑進醫院的時候,整片脊背都被冷汗浸的快濕透了……
「展顏怎麼樣?」容天白硬是撿回自己所剩不多的理智,揪住守在門口的醫生,凶狠的眼神幾欲把醫生吞掉。
可憐那個被老大派著守在產房門口等容先生過來的小助理醫師,哆嗦著肩膀,打著顫音,「容太,太,還還,還沒生,容先,先生,你要進,進去嗎?」
賀之優看著這個大氣都不敢多喘的醫師,一句容先生說完,後半句彷彿就卡在他生命終結前的喉嚨裡似的,感覺他好像想說,容太太還沒生,要不,容先生,先生?
當然,看著好像地獄羅剎的容天白,賀之優這個聰明的小女孩,躲在角落裡,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展顏還沒出來之前,她受到容天白無辜的責難!
容天白已經沒有一丁點多餘的耐心聽醫師磕磕絆絆的說話,彷彿他每個字停頓的間隙,他的小乖可能就已經把寶寶生下來了,他扯過護士手中的無菌服,動作利落的套上,大掌推開產房的門,就衝了進去。
產房裡,環保綠色的產*上,展顏的兩腿分開搭在架子上,身下蓋著同色的布遮著,容天白大步走到*頭,緩緩蹲下身子,一隻大手握住展顏慫拉著的柔柔的小手,另一隻大手抹了抹展顏額頭的汗水,將她兩鬢的髮絲順了順,放輕了嗓音,「小乖,我來了,還好嗎?」
痛意好像漲潮的大海,一浪一浪的蓋過來,後一浪總比前一浪要猛烈一些,展顏幽幽的睜開眼睛,眼眶裡好像都沁著淚花,小嘴嘟了嘟,似撒嬌一樣,「天白吶,好痛呀……」
容天白覺得,心都像被凌遲一樣,縱然他知道,這種痛是小乖必然要經歷的,他輕輕起身,俯身在她的額頭輕輕印上一吻,那吻,動作輕柔,卻充斥著濃重的愛意,容天白移開薄唇,手心微涼覆上展顏鼓著的臉頰,他能感覺到他的小乖這會兒正緊緊的咬著牙關,「小乖,我一直在這兒陪著你,我的小乖很堅強,是不是?」
展顏這會兒基本上已經處在瀕臨失去意識前的彌留之際,她眨了眨眼睛,艱難的點點頭,她想說,她是很堅強的,所以她一定會把她和天白的寶寶健健康康的生下來……
時間好像是緩慢爬行的蝸牛,好像已經過了好久,又好像只是走過了十分鐘而已,產房裡,醫生時而鼓勵展顏,使點勁,再使點勁,可是每一次,展顏都很努力咬緊牙關使勁,卻始終沒有半點反應。
容天白攥著展顏的手,他能感覺到,小乖每一次使勁,他的手會被她攥的很緊,可是很快她就虛脫一樣鬆了力氣,然後再一次攥緊,鬆脫,這種折磨比凌遲似乎還要痛苦,如果不會傷害到他的小乖,容天白真恨不得把這兩個折磨小乖的小傢伙拽出來,一勞永逸!
他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終於忍不住了,回過頭去,朝一眾努力著的接生醫生吼道,「沒看見展顏已經快痛死了嗎?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你們再敢讓她受一點苦,我讓你們十倍還回來!」
容天白的話落,一眾接生的醫生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一下,惹惱了容先生,可真的要吃不了兜著走了,可是這容太太肚子裡的孩子一直不捨得出來,他們也急啊……
「容,容先生,要不然,剖吧?這樣容太太也能少受點苦……」其中一名醫生,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被推出來,顫顫巍巍的試探著容先生的意思,這是他們唯一能保證,不再讓容太太繼續受苦的方式了,一刀下去,反正有麻醉,局麻也好,全麻也罷,孩子生出來了,皆大歡喜啊!
容天白看了看只剩少許意識的小乖,衡量了一下,再讓小乖這麼ying侹下去,他的心會碎成沫沫的,於是,他略一點頭,「那就剖吧!」
「不……」展顏的小手,些微用力的攥了攥容天白的大手,睜開眼睛彷彿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汗濕的小臉搖了搖,一雙噙著淚水的眸中閃著盈盈卻堅定的光芒,「天白,我要自己生,你再讓我……試一試,好不好……」
「小乖,你乖一點,這麼痛,咱們剖了,就不痛了,嗯?」容天白的溫柔,真的只給他的小乖一個人,剛剛還恨不能殺了那群接生醫生全家的凶狠勁,一到小乖這兒,溫柔似水,他輕輕撫著展顏的臉頰,柔聲詢問。
「不,我不怕痛,天白!」展顏的心裡,有個執念,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生出寶寶,她相信,可以的。
再又一波劇痛襲來時,展顏倏的攥緊了容天白的大掌,無意識的,又似乎真的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小狼一樣的狠狠叫了一聲,「啊……」
「出來了,出來了,孩子出來了……」一陣嬰兒的啼哭,伴隨著接生醫生們鬆一口氣的歡呼,響徹整間產房。
「小乖,你是我的驕傲,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產房裡,充斥著血腥的味道,可是那是他的小乖的味道,容天白覺得,那根本就不是刺鼻的味道,而是香甜的,他以單腿跪地的虔誠姿勢,握著小乖的手,神情的說道。
他的小乖,那麼驕傲的姑娘,那麼倔強執著的姑娘,堅持要自己生下他們的孩子,容天白的一整顆心,因為他的小乖而變得滾燙滾燙的,他的眼角甚至也閃著淚花。
「天白吶,我,我做到了……」展顏甜甜的彎起嘴角,卻因為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了,只說了一句話,就沉沉的睡過去了……
容天白隨著護士,一起把展顏推去病房,直到安頓好他的小乖,坐在*邊陪了她一小會兒,才戀戀不捨的吻了吻她的臉頰,起身離開病房。
展振雲和溫晴在展顏生產的時候,都已經接到消息趕來了,這會兒正在走廊上抱著哄著逗弄著兩個小傢伙。
兩個小傢伙的名字,是一早已經起好的,容亦容心,一心一意,是容天白對他的小乖,允諾的一輩子的愛情,亦和心,合起來是一個戀字,象徵著容天白對他的小乖最深最深的眷戀。
幾乎是,展顏第一次跟容天白聊起寶寶的名字的時候,容天白的腦海裡就勾勒出了這兩個名字,小容亦小容心,是顏顏送給他的最大的幸福和禮物!
「天白,你看看,小容心長的多像你,人家都說女兒像爸爸,果然是這樣啊!」溫晴抱著小小的容心,指著她的小臉,笑看著容天白。
展振雲這邊也小心翼翼的抱著小容亦,別看展振雲是個男人,也別被他曾經的身份局限了,當年他撿回顏顏的時候,也是這麼小心翼翼的抱著哄著,直到他的小顏顏一點點長大,甚至好像只是眨眼間,當年他臂彎裡的小女娃,已經做了媽媽,而他也做了外祖父!
聽了妻子的話,展振雲抱著小容亦,探頭去看小容心,看了會兒搖搖頭,「我看啊,容亦長的比容心像爸爸,你看這小傢伙才出生,頭髮就這麼濃,油亮油亮的,真精神!」
展振雲說著,語氣裡滿是驕傲,這兩個小傢伙,可是他的小公主生出來的寶貝兒!
「而且啊,小容亦小容心好像這麼小就懂事似的,不哭不鬧的,多乖巧,天白,來抱抱你的女兒和兒子!」溫晴柔聲的招呼著容天白。
「可不是,這兩個小傢伙,可比當年的顏顏聽話多了!」展振雲遙想著當年,顏顏幾乎是離了他的臂彎,就嚎啕大哭,那哭聲,能震懾整間房子。
容天白走過去,探頭看了看小容心,這是他第一眼看自己的女兒,小小的,這張笑臉,還沒有他的手大,皺巴巴的,可是瞪著溜圓的大眼睛,好像知道他是爸爸一樣,小嘴咕嚕咕嚕的,發出聲音,那是笑聲嗎?
他甚至不知道,這麼小的小寶寶,已經會笑了嗎?這就是他的女兒啊,還有他的兒子,容天白只覺得,心上的感覺,是各種震撼交匯在一起,無法形容。
溫晴把小容心小心輕柔的放進容天白的臂彎,容天白收緊手臂,抱著軟軟的女兒,他不敢用力,生怕會碰疼了女兒,動作生澀,卻全神貫注的看著女兒小小的臉蛋。
被放進陌生的爸爸的懷裡,小容心居然一點都不怯場,不只沒掉一滴眼淚,甚至嘎嘎的笑了起來,這對兒龍鳳胎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小容心笑了,還在展振雲懷裡的小容亦竟然也嘎嘎的笑了……然後,容天白看著寶寶們小小的笑臉,也彎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