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往正屋裡走,恰巧路梅送一幫拜年的人出來,兩人趕忙上前,「嫂子,過年好。」
路梅眉開眼笑,「過年好,你大哥在屋裡,快進去坐吧。」說完,她笑著朝大門走去,文光斗感覺她對自己的到來並不奇怪,好像自己不來倒不應該。
還沒容他仔細思量,程英傑已經推開了屋門,季允祥正坐在正間一側的沙發上,見到他們進來,笑著站了起來。屋裡面暖和,他只穿了一件保羅.拉夫勞倫對襟開衫,顯得既休閒又時尚。
程英傑先跨進屋,「過年好,老闆。」
文光斗緊跟著走進屋,「老闆,過年好。」
季允祥笑著從茶几點上拿起一包軟「中華」,遞了兩支給他們,兩人也不矯情都接了過來。
程英傑接過煙來沒有點上,「我們先給老爺子和老太太拜個年。」文光斗聽到東間人聲喧嘩,往東間一看,好嘛,老頭、老太太坐在炕上,炕下站了一屋的人。
季允祥笑笑,「你們先坐會,一會兒再過去。」
程英傑和文光斗只好坐下來,「腰怎麼樣了?」季允祥問道,他也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文光斗眼疾手快,趕忙給他點上。
季允祥只淺淺吸了一口就吐了出來,文光斗馬上明白,季書記這是怕他們倆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抽,所以自己也點了一根。
程英傑見季允祥都抽起來,也不客氣了,美美地吸了一口,「好了,沒事了,二哥、三哥、四哥都出去拜年了?」他是指季家的老二、老三和老四。
季允祥笑道,「老二昨晚上打麻將打了個通宵,在西間睡覺呢,老三和老四出去走走去了。」
他們正在說著,路梅走了回來,她滿面春風,「小程的腰好了?」
程英傑和文光斗都站了起來,沒等程英傑回答,她又笑著跟文光斗說道,「小文,這幾天辛苦了,今天早上幾點到家?」
文光斗趕忙回答,「六點半就到家了,不辛苦。」
路梅拿起茶几上的茶壺,給二人倒了兩杯水,「今天早上吃的餃子?小程,丈人、丈母娘也在你這邊?」她就像個臨家的大姐,沒有絲毫領導夫人的架勢。
程英傑端起水杯,笑著說,「今年到我連襟那邊去了,去年在我這邊。」
路梅添完水,「你們倆不是外人,跟你大哥說會話,我到東間看看。」她說完就往東間走,恰巧東間的一幫人出來,路梅笑笑,又出去送客去了。
程英傑和文光斗站起來走進東間,老頭和老太太都是一臉福相,旁邊還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程英傑進去就喊道,「大爺、大娘,給您拜年了。」他聲音很大,生怕兩位老人聽不清楚,又朝三十多歲的女人說道,「嫂子,過年好。」
被稱作嫂子的女人京腔京韻,笑著回答,「過年好。」文光斗猜想這可能就是季允祥的二弟妹了。
老頭有些糊塗,「是貴生嗎?」老太太頭腦很清醒,「不是貴生,是小程,」她笑呵呵地又問,「這個小伙子是誰啊?」
程英傑看看文光鬥,示意他大聲說,文光斗笑著喊道,「大爺大娘,過年好,我叫文光鬥。」程英傑補充道,「黨委秘書。」
老太太不知是明白還是糊塗,笑著說,「秘書好,秘書好。」一句話,讓文光斗有些哭笑不得。
這時,從門外又走進一幫拜年的人,文光斗和程英傑便退了出來。
兩人出來與季允祥說了一會話兒,程英傑看了看文光鬥,恰巧文光斗也在看他,程英傑笑著站起來,「老闆,拜年的人多,我們先走了。」
季允祥也站起來,恰巧路梅送人回來,「再坐一會吧?」
文光斗答道,「不坐了,嫂子,你們快忙吧。」
兩人推門走了出來,季允祥與路梅跟在身後送了出來,路梅笑著說,「小程,初六上午早早過來,小文家裡沒事,也早早過來。」
程英傑一連聲答應著,文光斗弄不清裡面有什麼事,也只好含糊地答應著。
二人剛走出大門,迎面又碰到了邊疆和張世勇,程英傑和文光斗不免又迎上去互相拜年,兩人還沒上車,又有一輛車停了下來,幾個人走下車來,老遠就給季允祥拜年,從氣質上一看就是機關幹部,見季允祥和路梅招呼他們,二人趕緊上車。
「哥,後來的這些人是誰?」文光斗把車慢慢駛出季裡村。
「銀官鎮的吧,跟著老闆幹過。」程英傑又補充道,「老闆對跟著他幹的人都很好,大家都記著。」
「初六,嫂子讓我們早早過去……?」
「噢,初六中午老闆都要宴請班子成員,我們倆早早過去幫忙。」程英傑笑著說,「中午沒事吧?我有兩個戰友回來了,一塊吧?」
村裡的小夥伴們可以常聚,文光斗想想還是答應了。中午還是安排在龍城賓館,程英傑、文光斗、國稅局的溫玉軍、組織部的陶學虎,再加上幾個在村裡干村支部書記或自己經商的戰友,一桌十幾個人。
當過兵的人能喝,戰友聚會更能喝,其中的一個戰友都是中校了,喝起酒來仍是豪爽,也很對文光半的脾性,一場酒下來,這個從北京回來的中校喝高了,緊摟文光斗不放,一個勁地讓文光斗去北京找他。
文光斗自己也喝得有些興奮,回到賓館的房間好不容易才睡著,一睜眼天都黑了。再一看手機,羅立、家裡都打來電話。
家裡一般是問他晚飯的事,他就先給羅立打了電話,約定晚上送完衣謹後再過去,羅立聽說他還要回賓館,就說道,「晚上不讓小偉喝了,讓他送你回來。」他又解釋道,「小偉沒有家,我就讓他在這過年。」
文光斗也笑著說,「正好晚上他可以跟我作伴,要不一個人睡也沒意思。」
羅立在那邊笑道,「想摟著人睡了?那就趕緊把小鄭娶回來。」
文光斗不願這時想到鄭家,影響心情,他含糊兩句掛斷了電話。
從初一中午開始的酒宴,這就把酒魔從瓶子裡放了出來,初三上午把衣謹送回家,他感覺自己身上的酒味還沒有消散,惹得於潤兒一路上捂著鼻子。
看著到了於家門前,文光斗下來拉開後車門,於潤兒喊道,「叔叔,我想去看海。」
衣謹馬上說道,「於潤兒,叔叔有事,你別任性。」她又笑著對文光斗說,「小文,你走吧。」
文光斗笑笑說,「衣處長,我沒事,今天是走丈母娘的日子,我還沒結婚呢。」
龍城過年的規矩,初一拜街坊,初二拜姑姑,初三拜丈人,初四、初五走親戚。
衣謹也笑著說,「那也不行,誰過年沒有事?」又對著於潤兒嚴肅地說,「在賓館裡怎麼說的?下午就要走了,聽話!」
於潤兒馬上要掉下眼淚來,「下午就要走了,我就是想看看大海!」
於潤兒一哭,文光斗的心馬上軟了,他感覺自己對於潤兒很疼愛,也不知是對這個家庭的同情還是對出於對衣謹的好感,愛屋及烏。
「衣處長,反正我沒事,等會我到單位拿上相機,陪著潤兒去看看。」他一把抱起於潤兒,「乖,別哭了,叔叔帶你去。」
於潤兒馬上破啼為笑,「謝謝叔叔。」她的兩隻小胳膊緊緊摟住文光斗的脖子,讓文光鬥一陣溫暖。
「要去也行,先進去跟爺爺奶奶打聲招呼,」衣謹態度軟化下來,「小文,你看,又得讓你受累。」衣謹柔聲說。
文光斗笑道,「衣處長,您可千萬別這麼說,舉手之勞嘛。」
他抱著於潤兒跟著衣謹走了進來,卻發現南莊村的書記王玉堂正坐在東間喝著水,抽著煙,於老頭和於奶奶也都在,地上還有一包包的東本,他猜測可能是於奶奶給於潤兒收拾的帶回臨陽的東西。
村黨支部書記離發改委的處長無論是表面還是實際都差了十萬八千里,可是衣謹仍對他很客氣,「王叔,過來了。」
王玉堂急忙把煙掐滅,「大妹子,回來了,我聽說你明天要走了,過來看看。」
於奶奶看到於潤兒進來,慌忙拉住她的手,像把寶貝捧在手裡,文光斗看著這一老一小,眼睛不禁有些濕潤。
衣謹見王玉堂坐在這,也不好意思說馬上就走,文光斗見狀就走過去替衣謹說道,「王書記,中午衣處長要參加市裡的團拜會,一會還要出去一趟。」
王玉堂一聽,連忙站起身來,「你看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過來看看,也沒有別的事。」文光鬥心想,沒有別的的事你還說這麼一句?
王玉堂開始往外走,走到正間他又回頭說道,「你看你這幾天一直住賓館,來回坑坑窪窪不好走吧?」
文光斗看看衣謹,他有些明白王玉堂的意思了,衣謹仍是笑著說,「王叔想修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