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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章 做事讓人感動4 文 / 司馬白衫

    就在於潤兒伸手要接過溫度計的時候,文光斗猶豫了一下,又把溫度計快速拿到眼前看了一下,不看則已,一看嚇了他一跳,溫度表上顯示到了四十二度。

    他趕忙轉頭朝東間看了看,發現小姑正用熱水反覆在沖洗一個茶杯,他忙把溫度計用力甩了甩,三十九度一,再甩,三十七度九,這時他眼睛餘光注意到小姑已經開始倒水,忙把溫度表遞給於潤兒。

    小姑倒完水回來,把水杯遞給於潤兒,笑著說,「潤兒,喝點水吧,感冒了就要多喝水。」

    於潤兒小眉頭一皺,「我不用這個杯子,我自己有杯子。」

    熱臉貼了個冷屁股,而且還是小屁孩的屁股,文光斗覺著都替她小姑尷尬,可是小姑卻好像沒事人一樣,「你的杯子在那,小祖宗,小姑用你的杯子去倒還不行嗎?」

    於潤兒板著小臉,「就在箱子裡,等會兒我自己拿。」她小姑笑笑,「這孩子。」沒有再說什麼,接過從外面走進來的於奶奶手裡的煤盆,開始往爐子裡添煤。

    文光斗看出來了,在這個家裡,大家都寵著於潤兒,這也難怪,父親走得早,爺爺奶奶肯定把對亡子的感情都寄托在她身上。她一年到頭回來的次數恐怕屈指可數,再加上市領導、鎮領導都高看她媽媽,家裡跟著衣謹沾光,爺爺、奶奶、小姑恐怕把對衣謹的感激也投放到了她身上。

    不過,這個孩子的脾氣真是不怎麼好,文光斗看了看「老老實實」量體溫的於潤兒,他又看了看滿臉皺紋蹲在於潤兒旁邊吁寒問暖的於奶奶,他突然感覺到有些心酸,這個家庭呀!

    他又走到正間,王玉堂正說著,「龍城是要比臨陽冷,氣溫能低七?」

    衣謹笑笑,看了看於潤兒,「那也不能剛到家就頭疼?」她明顯不相信於潤兒。

    小姑這時對於潤兒說道,「把溫度表拿出來吧?」她笑著說,臉上有些譏誚的意思,恐怕她也知道這個小侄女的秉性。

    於潤兒「乖乖」地把溫度表遞給小姑,小姑一看馬上擔心地說道,「潤兒還真發燒了,三十七度九!」

    東間裡還與季允祥說話的衣謹馬上站起來,臉上充滿了關切,她走過來接過溫度表看了看,用手摸了摸於潤兒的額頭,又用手試了試自己的額頭,卻不再說話。

    文光斗對季允祥說道,「農村太冷了,感冒了不如到賓館去住。」譚俊傑看了看他,剛才的一切他盡收眼底。

    於老頭的大嗓門又在屋裡響起,「過年那能住外面,讓人笑話嘛,你到衛生所拿點藥,回來讓潤兒吃了,我把炕燒熱了,發發汗就好了。」他對於奶奶說道。

    事關家事,季允祥、王玉堂都不好開口,衣謹也沉默不語。

    文光斗看看衣謹緊握著於潤兒的手,滿臉關切盡在指間,他一咬牙大聲說,「現在溫度低,晚上會燒得更厲害,出了一身汗再受涼,不是重感了嗎?不在於在那裡住,感冒好了再回家住嘛。」聲音有些大,季允祥不由得看了看他。

    他看看於潤兒兩隻眼睛瞪得溜圓,正在看著他,就摸了一下鼻子,於潤兒馬上蔫頭蔫腦,帶著哭腔叫一聲,「爺爺!」

    於老頭臉上一動,於奶奶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小姑也恨恨地瞪著於老頭,喊了一聲,「爹!」

    文光斗看看衣謹,又看了看季允祥,他的任務就是去接衣謹,把行李拿進來他就應出去等著,他已經說了兩句了,再說恐怕季允祥怪他不知輕重,但他看於老頭還在猶豫,心一橫繼續說道,「季書記,白天讓衣處長在家裡,吃完飯晚上到賓館去睡,於潤兒燒得溫度不高,說不定一晚上就好了呢?」

    季允祥站起來,「白天在家過年,晚上睡著了,吃也不能吃,喝也不能喝,在那睡不都一樣嗎?老於?」

    王玉堂也跟著說道,「你怎麼這麼死性呢?轉不過這根筋來?要不到我家住?」農村人可能不知道縣委書記,但村支部書記卻都認得,也都知道這個書記的份量。

    於老頭看看於潤兒,最終改了口,「我就是想讓她娘倆多在家裡待會,潤兒這感冒了,到賓館住也能少遭罪,就是過年了沒有車,這怎麼來回啊?」這是一個傳統的老人,對孫女也充滿了感情,文光斗馬上理解了他的想法。

    季允祥笑道,「這好辦,我讓小程每天把衣處長送回來,白天讓你好好伺候伺候孫女,吃了晚飯再把她們接回去。」

    衣謹慌忙道,「這那行,程師傅也要過年。」

    季允祥笑道,「小程家就住市裡,不麻煩,好,這這麼定了,玉堂,明年,你給於大爺家裝套土暖氣,現在都上凍了不能裝了,明年提早下手。」王玉堂趕忙答應下來。

    季允祥又笑著跟衣謹告辭,「那,衣處長,晚上我讓小程聯繫您,你們一家剛團聚,我們就不打擾了。」

    衣謹一臉謙意,「季書記,那麻煩您了,這個春節得辛苦程師傅了。」

    一行人把季允祥送到門口,季允祥象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轉過臉來,「小程就先讓他在這盯著,一會你不是還要上墳嗎?路不好走,讓他開車拉你們過去。」

    衣謹這時也想起什麼,她說道,「程師傅去接我的時候腰就扭了,快讓他休息休息吧。」

    季允祥看看旁邊的文光鬥,文光斗馬上答道,「從車上往下搬東西,一不小心扭了腰。」

    季允祥反應很快,馬上笑著說,「小文也會開車,這幾天就讓小文開車吧。」這是決定,不是商量,文光斗不須回答。

    程英傑見大家走出來,就迎上來,季允祥朝衣謹和眾人揮揮手,「回去吧,外面太冷了。」他又看看程英傑,「你坐前面的車。」

    程英傑看看文光鬥,也不詢問,跟著季允祥上車了,豐田越野車一溜煙開走了。見季允祥已走,王玉堂帶著村長和會計也撤了,一會功夫,門前就冷落下來。

    文光斗笑著對衣謹說道,「衣處長,那我在外面等你們。」

    衣謹笑道,「小文,那以後幾天你得多辛苦了,讓你跟著受累。」

    文光斗忙說,「衣處長,您千萬別這麼說,別人還服務不上呢?」這句話倒是真的,他是從心底裡願意接近這位異常漂亮、氣質出眾的女處長。

    衣謹進去後,很快帶著於潤兒出來了,於老頭拿著一把鐵掀和一個籃子也上了車,裡面是一些香燭和黃紙。

    順著於老頭的指點,文光斗把車開到了村外的土路上,這裡是種田才走的鄉間路,坎坷不平,坑坑窪窪,路邊間或還有沒化掉的積雪壓在雜草上,荊棘和黃草在風中無助地搖曳。

    文光斗把車停在路邊,於老頭一言不發下了車,衣謹和於潤兒穿著新買的運動鞋倒也跟得上他。文光斗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墳地建在坡上,離路邊還有一段距離,陡峭的小路上處處是土黃色的野草,偶爾也有荊棘伸過。衣謹拉著於潤兒的手蹣跚著,每走一步都很小心,既防摔倒還要提防被荊棘刮破衣服,刺傷皮膚。

    見於老頭只顧在前面走,文光斗就趕緊快走幾步,用手撥開橫伸到面前的棘條,為兩人開出一條路來,衣謹看了看他,低聲地說,「謝謝。」

    於潤兒卻沒有說話,這裡她每年都要隨母親來兩次,一次是夏天,一次是冬天,這裡的環境她也早已熟悉,但每次媽媽都會對著那小小的墳塋流淚,她心裡也會湧起難以言狀的悲傷。

    文光斗也不說話,他一路在前面走著,終於於老頭在一處墳前站定,他把籃子一放,拿起鐵掀開始剷起墳上的枯草來。他一邊鏟一邊說,「兒啊,潤兒她娘倆又來看你了,來看你了,……」

    這個倔強的老頭眼圈突然變得通紅,臉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扯動,腰也更佝僂了。

    文光斗再看衣謹,寒風中,她的頭髮隨風飄動,一會兒遮住她的臉龐,一會又散向一邊,早已是眼淚婆娑,淚濕衣衫。於潤兒緊緊拉著衣謹的手,一動不動地站立著,她緊咬嘴唇,不安地看著眼前這座小小的黃土堆。

    文光斗不由走上前,接過於老頭手裡的鐵掀,於老頭也不謙讓,他彎腰從籃子裡把香燭在墳前擺開,又從旁邊的松樹上掰下一根乾枯的樹枝,在墳前劃了一個圈,把黃紙放到裡面。

    黃紙燃燒起來,衣謹拉著於潤兒的手,接過於老頭手裡的樹枝,挑動著燃燒的黃紙。火苗躍動,映紅了衣謹的雪白的臉,它翻騰了一會兒,終於漸漸小了下去,最終熄滅,只留下裊裊青煙,縷縷直上。

    「潤兒,給你爸磕個頭吧。」於老頭嗓子嘶啞,轉過頭去,抹了一把眼淚。

    於潤兒彷彿成了個大孩子,她跪倒在地,恭敬地磕了三個頭,雜草沾滿了頭髮,她也不用手去拂。

    「兒啊,過年了,你在那邊也好好過年,她娘倆給你送去幾個錢,你省著點花,不夠清明的時候爹再給你來送,我們走了,你娘和你妹都在家等著呢……」

    他一手扛著鐵掀,一手提著籃子,絮絮地念叨著,衣謹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於潤兒看媽媽哭了起來,也跟著抽泣起來……

    哭泣聲漸漸遠去,隨之而來的是空曠的荒野,寂靜無聲,一片蕭瑟。

    把衣謹送回去,文光斗趕忙開車往鎮裡趕,路上譚俊傑又打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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