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光斗忐忑不安地走進去,張德亭也不看他,倒是譚俊傑說道,「最後太玄了,要不是老闆反應快,差點砸鍋。」他坐在陳貴財的位子上,臉上卻沒有不滿的神色。
文光斗解釋道,「囑咐過廣告公司了,看來,最後這道關鍵程序,必須反覆說,否則引不起他們的重視來。」
譚俊傑笑笑沒再說什麼,張德亭打完電話,看著文光鬥,「最後禮炮怎麼回事?沒揭牌就放起炮來?」
文光斗熟悉張德亭的本性,他本身不是個大氣的人,對工作也很認真,看來今天這頓訓是免不了了,「張局,這事都怨我,剛才出錯後我也總結了原因,揭牌放炮是整個活動的關鍵,應該反覆囑咐,要不就親自指揮,張局,因為我,差點讓整個活動泡湯,我檢討。」他臉上顯得很沉痛。
張德亭聽了他的話,嘴唇嚅動了幾下才說道,「嗯,也沒有你說得那麼嚴重,以後吸取教訓就行了,」他看著文光斗沉痛的樣子,「好了,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他一下子笑了,看來心情確實很好。
文光斗就是想往嚴重裡說,把張德亭想說的話都給他說出來,讓他無話可說,但薑還是老的辣,年輕人想到的招數,領導年輕時可能基本都用過了,「張局,還是你瞭解我。」他顯得有些羞澀了。
張德亭得意地說,「我們也是從年輕時走過來的,」他看看朱玉濤,「小朱,光斗有些事忙不過來,你要配合好他,你們兩人,以光斗為主,嗯?好了,你們忙吧。」他站起來上樓了。
秘書與交通並無隸屬上下關係,只不過朱玉濤剛進辦公室,許多事不懂,但今天張德亭卻當著兩人的面明確了關係。
文光斗暗舒一口氣,看著站起來的譚俊傑說道,「譚局,我們把東西給您搬上去?」前天張德亭提到過這事。
譚俊傑笑道,「張局長一直催我搬上去,我還是覺著在一樓好,靠著兄弟們也近。」
文光斗勸道,「張局長都說了,您不搬,不太好,再說,您現在是領導了,也不能在一樓辦公,您在三樓,一個電話兄弟們還是指那打那。」他突然想起華歆勸曹丕取漢獻帝劉協而自立,也是這樣勸進三番曹丕才勉強繼位的,看來世間的事物,不論大小古今,都是同樣一個道理。
譚俊傑卻沒等文光斗再說第二次,他欣然道,「我也是考慮張局都說了,不搬不好,這樣吧,等下班以後,你和小朱,再叫著老張和小鄭,大家一塊。」
文光斗暗笑,前天譚俊傑把東西都打好包了,可他卻一本正經地說,「對啊,名正才能言順,您是鎮領導,就要到三樓去辦公。」
譚俊傑笑著往外走,「你也收拾收拾吧,中午搬到隔壁。」
文光斗把他送到門口,「譚局,我聽您的,」譚俊傑說他聽張德亭的,他就要聽譚俊傑的,「不過,大辦公室就小朱一人,平時我還在這裡,寫材料時我再過去。」他誠肯地說。
譚俊傑有些感慨,「辦公室人手還是少了,你們再克服一下,有機會我會跟老闆提。」
送走譚俊傑,文光斗趕忙給徐娜回電話。
剛才文光斗的電話突然掛斷,手機響了一聲再也聽不到聲音,徐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趕緊看看手機,才真的確定手機掛斷了。
她不禁有些生氣,就是有事也說一聲再掛啊,轉念一想,文光斗不是個毛躁不懂禮貌的人,可能真有急事,她放下電話又忙起別的事來。
電業局雖然作為一個企業,但與政府序列部門一樣,同樣遵守統一的放假時間,而她又在辦公室這個中樞部門,自然放假也晚,前天局長侯衛東還順便拐進辦公室看了一下,惹得辦公室主任又把紀律狠狠強調了一遍。
文光斗沒有顧慮,他直接把電話打到徐娜手機上,「剛才有點事。」
徐娜笑著說,「我就知道不會無緣無故掛我電話。」文光斗就把剛才廣告公司提前放禮炮的事講了一遍。
聽完,徐娜卻擔心地問,「整個活動你負責嗎?」
文光斗有些自豪,「嗯,從頭到腳都是我一個人忙活。」
徐娜又擔心地問,「領導怎麼說?」她從小耳濡目染,機關裡的程序、事情並不陌生,辦公室的工作又是相似的,她知道辦砸了差事是什麼後果。
文光斗笑著說,「過去了,老闆什麼沒說,張局長批評了兩句完事了。」他又把自己的對策和張德亭的態度講了講,徐娜聽著笑了起來。
下面馬上要說到西裝了,徐娜卻不搶先開口,她的態度已經亮明,下面要看的就是文光斗的態度了。
文光鬥心知肚明,他本以為徐娜會對突然掛斷電話有些生氣,卻沒想到她如此善解人意,他都略微有些感動了,心理上下意識地想與她接近,就是作個朋友也好啊,「晚上你有時間嗎?」
徐娜很聰明,「有啊。」
「那晚上我過去,不過,我得老闆走了才能走。」文光斗說道。
徐娜說道,「我在單位等你。」她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臉腮也有些發燙。
程英傑走進來,他揉著腰,「叔叔在店裡嗎?腰又犯毛病了!」這幾天兩人忙得一直顧不上私下裡說說話。
文光斗走上前,試了試他的腰,「腰椎間盤第三節和第四節突出,讓我爸給你調理一下吧。」
程英傑卻道,「那有功夫啊?到了年底,老闆隨時都要用車。」他看著朱玉濤拿著文件走了出去,低聲道,「你還給我送什麼東西,拿我當外人是吧?」
文光斗看看外面,「給你你就吃唄,你是拿我當外人吧?」
小鄭走進來,「你們倆在嘀咕什麼呢?」
文光斗笑道,「程哥說你讓嫂子搾得不輕,快被抽乾了吧?」
說起下三路,小鄭來了興趣,「老程才讓嫂子都吸乾淨了呢,前天晚上把公糧都繳上了?」
程英傑笑著說,「我還有公糧交,你看你瘦成這樣,想交也交不上了吧?」
文光斗也打量著小鄭,「嗯,是只吃不胖。」
朱玉濤走進來,「王鎮昨天去開全市消防安全工作會,機關裡這一塊讓你落實下去。」年底了,消防安全會年年開,消防安全也年年講。
文光斗接過文件,「王鎮還說什麼?」
朱玉濤答道,「沒再說什麼。」
文光斗馬上說道,「那先拿給譚局看一下。」他雖然受命獨立負責鎮人代會的會場和掛牌儀式的現場,但卻並不是辦公室主任,譚俊傑雖然已經擔任經發局副局長,但仍是辦公室的正頭香主。
文光鬥到隔壁請示,他卻沒有說王金鐸讓他來落實,只說「王鎮讓辦公室落實。」
譚俊傑看了看文件,笑著說,「年年這一套,通知各站所管好自己就行了。」
文光斗答應一聲往外走,回到辦公室又把通知遞給朱玉濤,「通知各站所,年底了,注意防火防電。」
朱玉濤答應著接過文件,心裡卻在嘀咕,「讓你落實,最後又落實到我頭上。」但上午張德亭剛說了讓他聽文光斗的,他也說不出別的話,只能乖乖給各站所打電話。
中午幫著譚俊傑把家當都搬上三樓,辦公室全體又到川香人家吃了頓麻辣魚,大家才有說有笑地回來。
譚俊傑還是習慣性地在一樓往右拐,張平提醒道,「譚局,樓上。」
見大家都笑著看著自己,譚俊傑也笑了,「對辦公室感情太深了,好了,大家都休息一下吧。」他說完直接走上三樓。
文光斗見他上樓,自己也到宿舍休息了一下,他倒是不急於搬過去,譚俊傑人家是名正言順,但自己一個普通科員,卻像領導一樣佔據一間辦公室,肯定會有人閒話,他是想螞蟻搬家,一點一點搬過去,大家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接受這個事實。
四姐夫看了他的表態發言,評價很高,說他很有悟性。他不知這是四姐夫真心誇獎還是有誇大的成分,他下午還是按部就班地把稿子遞給了譚俊傑。
譚俊傑搬過來後,許多中層站所長都過來坐了坐,文光斗進去時,沈興國正在這裡,他就把稿子放在桌上先出去了。
等下班時,把季允祥送走已經快六點了,他急忙給徐娜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