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鄧志高回答,他又看看其他人,張德亭馬上介紹道,「這是我們家紀委孫書記,政法委王委員,經發局譚局長、這是黨委秘書文光鬥。」
孫成軍趕忙上前,伸出手去,「孫成軍。」他笑著自我介紹。王克勝、譚俊傑也效仿孫成軍,卞忠國分別跟三人握了握手,輪到文光斗時,文光斗伸出雙手握住卞興國的手,「您好,卞書記。」
卞忠國的手很綿軟,手掌很厚,他看了一眼文光鬥,走回辦公桌後面坐下,「坐,都坐啊。」
張德亭走到北牆的沙發上坐下,又笑著說,「季書記本來要親自過來,臨時有點事,李鎮到上海出差了,我們幾個就把志高鎮長先送過來。」
卞忠國笑著說,「老季給我打電話了,袁書記找他嘛,還能不去?」見王主任給大家倒完水,他吩咐道,「叫馬鎮長過來。」王主任答應著往外走。
張德亭看著王主任走出去,剛要說話,卞忠國拿出煙來,散了一圈,除譚俊傑、鄧志高外,大家都點上了,卞忠國問道,「經發局正式成立了?」
張德亭笑道,「我干局長,小譚干副局長,算是先把框架搭起來了。」
卞忠國抽了口煙,彈了彈煙灰,「也就老季有這手筆,一下能解決四個幹部,四個中層正職。」
他又問起朱連良的情況,張德亭斟酌著字句說道,「檢察院已經初步定性,正在走法律程序。」家醜不可外揚,鎮丑亦不可過於討論,這一點,張德亭心裡還是有數的。
一會功夫,窪店鎮鎮長馬和平走了進來,他與卞忠國都是四方臉,不同的是卞忠國頭髮茂密,大背頭錚亮,而馬和平卻頭髮稀疏,一邊的頭髮從耳輪上側就梳向另一邊,才勉強蓋住頭頂。
他一進來就向張德亭伸出手來,「張局,歡迎啊。」與張德亭握手後,他又逐個與大家握了握手,文光斗感覺他的手很有力度,讓人印象深刻。
看著大家都站了起來,他就笑著說,「坐啊,鄧鎮很年輕啊。」
卞忠國就笑著說,「剛才還在討論這事呢,這下好了,班子裡來了生力軍。」
鄧志高謙恭地說,「還得請兩位領導多指導。」
馬和平又笑著說,「今天鄧鎮的娘家人來了,馬上快晌午了,中午就別走了!」他徵求意見似地看看卞忠國。
正好王主任走了進來,卞忠國看看他,王主任馬上匯報,「都安排好了。」
卞忠國笑著站起來,「走,下午你們還要往回走,正好中午讓雪先化一下再走。」
張德亭看看大家,笑著說,「走吧,聽卞書記安排。」
大家笑呵呵地往外走。
一群機關幹部拿著飯盆走過來,看樣子像是到食堂去吃飯。
文光斗眼尖,看到了人群中的佟立志,佟立志正禮貌而謙恭地跟卞忠國和馬和平打著招呼,文光斗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佟立志這才反應過來。
「班長,你怎麼來了?」
文光斗笑著說,「鄧鎮過來報到,我們一起過來送送。」
走在前面的卞忠國和馬和平都回頭看了看,又朝前走去。
文光斗見領導往前走,馬上說道,「好久沒聚了,週末聚一下吧,我先走了。」他指指前面。
佟立志馬上說,「好好,我等你電話。」
文光斗趕上大部隊,王主任笑著說,「跟小佟是同學?」
文光斗回答道,「我們是一批的公務員。」
卞忠國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又上了車。
窪店鎮的飯店,離南河鎮至少有二十年的距離。如果飯店可以作為第三產業的代表,第三產業又可以代表經濟發展的話,兩鎮的經濟水平至少差了二十年。
南河今年年底的財政收入都快過億了,想必窪店能有一千萬左右就燒高香了。這就好比兩家人居家過日子,一家人富裕寬敞,另一家人捉襟見肘,間接反映就是兩家人的精神面貌絕對不一樣,剛才窪店那群打飯的機關幹部的穿戴與談吐很有些土氣。
走進飯店,文光斗感覺很熟悉,他仔細一打量,這個飯店是從供銷社改裝過來的。
以前龍城每個鎮、每個村都有供銷社,後來供銷社都改作他途,有繼續作為商店的,也有改成村委辦公室的,當然,還有改成飯店的。
看看大門上面掉了顏色的水泥紅五角星,文光斗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裡面的設施也很簡陋,可以說簡陋的不能再簡陋,文光斗看看鄧志高,譚俊傑也在看鄧志高,他彷彿也有些感慨。
來到一間大屋,文光斗赫然發現,裡面是早已擺了兩張桌子,坐了**個人,歲數都在四十多歲,他暗自琢磨,這可能就是窪店的兩委成員了。
卞忠國直接走到正對著門口的座位邊,「老季昨天打電話,我就讓辦公室通知所有的兩委成員,今天上午都在家等著,張局長,你看怎麼坐?」
張德亭略一沉吟,「我跟志高、孫書記坐這桌,王委員帶著譚局、光斗坐那桌,光斗還是到我這桌吧,讓張平到那桌。」他又改了口。
見眾人坐定,卞忠國開始一一介紹起窪店的兩委成員來,被介紹人都一一站起來,跟張德亭握了握手。
文光斗看出,在窪店,黨委書記絕對很強勢,是絕對的一把手,在這裡,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挑戰他的權威。
介紹完,卞忠國喊了一聲,「上菜。」王主任就站在門口,急忙快步走出去吩咐。
「喝點什麼酒?」卞忠國問張德亭。
張德亭的酒量一般,應該說是很一般,他立馬好像矮了一截,「卞書記,我就能喝點啤酒,我的酒量,你知道。」
卞忠國笑著說,「那有客人來了大冷天喝啤酒的道理?今天鄧鎮過來,以後我們就是一個班子裡的戰友了,那能喝啤酒?」他看看坐在他左側的鄧志高,「天雖然冷,但我們的心是熱的,這樣,我們不喝白酒也不喝啤酒,喝點黃酒,往裡面兌點白酒!」
張德亭急忙推辭,,「卞書記,年底了事多,家裡還有一大堆事呢。」
卞忠國笑著說,「再忙也忙不過黨委書記吧?」這句話就有些重,張德亭忙笑道,「我喝點酒下午就趴窩了,那我就少喝點。」
季允祥說好要親自來送鄧志高,卞忠國這才鄭重其事,他也理解袁兆前找季允祥不能不去,但心裡始終覺著不舒服。
王主任提來兩個開水壺,壺口冒著一縷縷熱氣,顯然剛在爐子上燒過,他親自給這桌的每個人都先倒了一玻璃杯。
卞忠國勸著每個人先吃點菜,他舉起玻璃杯,「窪店也不像南河,有像樣的招待地方,就這個條件,多包含吧。來,今天,鄧鎮過來報到,這裡既有娘家人,也有我們這些婆家人,但我們都是一家人,來,乾了這一杯。」他一口把杯中的混合酒一飲而盡。
文光斗摸著還有些燙手的玻璃杯,卻倒吸一口涼氣,這卞書記的胃難道是鐵做的?
張德亭雖然不能喝,但也分幾口把這一杯酒喝了下去。幾分鐘後,他的臉立馬紅了,他摀住杯子死活不讓王主任再添酒。
馬和平在另一桌當主陪,這桌坐在副陪位置上的王志剛副書記笑著說,「閨女嫁到窪店,過來的送客那有不喝多的道理?」
窪店這邊酒風甚烈,閨女嫁到這邊,得挑選那些能喝的人當送客,這邊則挑選那些能喝的人陪酒,不把送客喝醉喝倒不算完事,有時婚宴從中午開始,一直能喝到晚上十二點。
卞忠國始終是黨委書記,閱人無數,他以前隱約也聽說過張德亭的酒量,今天見他這樣,知道酒量確實淺,黃白酒混合雖然度數不高,但後勁很大,迎風就吐,這一杯酒也能讓張德亭在回去的路上睡一下午了。
孫成軍雖然能喝幾杯,但人老酒量不比從前,又喝了三杯,他也現出醉意。鄧志高努力陪著,第四杯喝完舌頭已經大了。卞忠國仍是沒事人一樣,坐在桌上有幾個窪店的兩委成員也喝得有些多。
卞忠國見文光斗仍面不改色,有些驚奇,「你姓…?」
文光斗忙說,「姓文,小文。」
「跟小佟是同學?」
「我們是一批的公務員。」
「噢,今年的公務員還在試用期吧?」他看看副陪王志剛副書記,王志剛馬上點頭,「試用期就干黨委秘書,不簡單,來,小伙子,我敬你一杯。」
文光斗趕忙站起來說,「卞書記,不敢當,小文敬您一杯。」他拿起桌上的開水壺,給卞忠國添上酒,看著張德亭喝多,孫成軍喝多,鄧志高喝多,他有心想跟卞忠國一較高下。
有時酒場也是戰場,沒有硝煙,但是有男人意志力與身體強悍力的比拚。
王志剛也覺著南河領導來送鄧志高,喝多可以,但喝醉就不好,裡面的度卞忠國把握得很好,但文光斗不是領導,又是年輕人,那就不一樣了,他笑著說,「喝一杯那行,要喝就得喝三杯。」
文光斗二話沒說,他看了看張德亭,張德亭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你放心大膽地去辦,有事我頂著。
文光鬥得到領導的默許,走了出去,桌上的人見他倒完酒卻不敬酒都有些驚訝。見他到廚房拿了兩個盆進來,都驚奇地看著他。他把剩下的大半壺混合酒,分成兩份,一份放到卞忠國桌上,一份自己先端起來,「咕咚咕咚」,頃刻半盆酒見底了,他把盆翻過來,盆裡一滴酒不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