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翟順傑一臉輕鬆的樣子,文光斗不由一陣反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自己不願做的工作就往外推,推出去就高興,這人不可交。他自己也知道文書整理得不好,我才來幾天,有錯還得他承擔。」
想歸想,他還是趕緊走回資料室,從櫃子裡把檔案盒都拿出來,嶄新的檔案盒,剛打印的目錄,文光斗看了這些成果,自己也感到自豪。
他從幾年來的檔案中抽出關於農村兩委班子考察的文件,走出資料室,轉念一想,他又返回來,重新把文件放回檔案盒,抱著這幾個檔案盒走向二樓。
他心裡有自己的小九九,「我花了這麼多時間、下這麼大功夫整理檔案,不能把工作干在背處,得讓領導看見,也不枉自己的心血。」
季書記辦公室裡,張德亭、孫瑞雲、譚俊傑都坐在裡面,張德亭一看文光斗進來,說道,「文件找出來了?」
文光斗答應一聲,「找出來了,都在這裡。」他從檔案盒中把文件抽出來,遞給張德亭。張德亭翻了幾下,接著又把文件放到季允祥面前。
「瑞雲,你催一下組織辦,就幾個村的村幹部檔案,怎麼這麼長時間還送不過來?」張德亭朝孫瑞雲說道。
孫瑞雲拿起手機,「小於,怎麼回事,找幾份檔案用這麼長時間?」他放下電話,臉上很不滿意。
文光斗看了一眼季允祥,見他臉上毫無表情,低著頭在看文件,張德亭卻盯著檔案盒看了起來,他打開幾個檔案盒,從裡面抽出一摞文件,又看了幾眼目錄,高興地說,「光鬥,這是你整理的吧?」
文光斗苦熬了兩周,要的就是這一句話,他忍住內心的激動,看著張德亭平靜地說,「是我整理的,張書記。」
「我看著變了樣子嘛,以前的檔案亂糟糟,小翟找份文件半天都找不出來,你看現在,有目錄有次序,整整齊齊,檔案盒也跟檔案局的一樣,有專業水平啊。」張德亭拿起檔案盒,仔細看了看說道。
文光鬥心裡樂開了花,他強忍住心中的高興不再說話,事實勝於雄辯,此時無聲勝有聲。他看了一眼譚俊傑,他也是笑著不說話。
季允祥抬起了頭,張德亭走過去,把檔案遞給他,「老闆,你看,今年的很清楚,連前幾年的都很整齊,小伙子下了不少功夫。」
季允祥接過來,翻了翻,「都整理了一遍?」
文光斗老老實實地回答,「都整理了一遍!」
譚俊傑這時在旁說道,「光斗為了整理好檔案,專門到檔案局去請教,張書記好眼力,我們這就是照著檔案局的標準來的。」
季允祥看看文光鬥,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很柔和,「這幾年的檔案都整理完了,至少得一個月啊。」
季書記對檔案工作挺熟,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文光斗忙說道,「白天工作我基本就是整理檔案了……」
譚俊傑插話道,「週末一直沒有休息,中秋節也干到傍晚才回家,晚上十二點以前燈就沒關過,」他笑著又說,「這都是門衛老王跟我說的,光鬥,確實下了功夫了。」
聽完譚俊傑的話,文光斗很感動,慶幸於譚俊傑知道,自己的工作沒有白干,也慶幸於他在季書記面前的支持,領導的理解與支持是下屬工作得更好的動力,只要努力,領導眼睛不瞎,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季書記剛要說話,於正鵬興沖沖地跑了進來,「小英家的小孩去打預防針,我問了她才找到,都在這裡了。」
他也拿著幾個硬紙殼的檔案盒,盒子破舊,有的裝的太滿,盒子的上角還給撐破了,他左翻右翻才把檔案抽出來,皺巴巴的幾張紙,有的上面還有茶水的痕跡。
當他恭敬地把檔案放在季允祥桌上的時候,季允祥看看沒有說話,文光斗注意到孫瑞雲的表情很不好,張德亭卻也沒有說話,譚俊傑正低頭在本子上寫著什麼。
季允祥拿起一個村的檔案看了起來,張德亭衝他們倆擺擺手說,「你們先回去。」
於正鵬與文光斗對視一眼,走出了季允祥的辦公室,文光斗走在最後,順手把門關上了。
於正鵬一幅事不關己的表情,到辦公室與鄧志高、翟順傑扯起閒話來。
四個人年齡相差都不大,翟順傑在鎮上中學找了個對象,而於正鵬還沒有對象,文光斗的女朋友則還沒有畢業,四個人就對像問題討論得不亦樂乎,文光斗話兜裡的手機卻響起來。
他抱歉地一笑,拿著手機走出門去,電話是羅立打來的。
「最近晚上有空沒有?一起聚聚?」羅立的聲音很輕鬆。
「晚上有的是時間,你說吧,那天?」文光斗剛受了表揚,心情也很好。
「改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你不用再去抓偷砂的了?」羅立問道。
「人影都沒有,抓誰去,早不抓了。」文光斗在兄弟面前,更無隱瞞。
兩人商定晚上相聚,就掛了電話。
羅立放下電話,接著又打給另一個電話,「老三,大膽地幹吧,風聲過了。」
電話那邊,一個方頭圓臉的漢子恭敬地說道,「羅總,我們上個周就開始干了,這停工一天就損失幾萬塊哪,不是你讓停工一個周,我們早就開工了。」
羅立放下電話,神情放鬆,揮了幾下拳頭。文光斗這邊,於正鵬卻哭喪著臉找上門來。
他見到文光鬥,酸酸地說道,「兄弟,孫委員回去把我叫到辦公室好一頓訓,你的檔案是怎麼整理的,讓哥哥學習學習?聽說都趕上檔案局的水平了。」
文光斗忙說,「那裡,我也是現學現整理,你比我工作早,經驗多,你給看看,幫忙給指導指導。」
兩人說著,就朝資料室走去。翟順傑看看鄧志高說,「檔案整理,孫委員還讓小於來學習?」
鄧志高若有所思,看看翟順傑,卻沒有接過話題。
於正鵬走馬觀花看了一遍,酸酸地說道,「這些檔案盒不錯,回去我們跟孫委員說一下,也換一批檔案盒。」
文光斗聽他這麼一說,也沒再說什麼。
送走於正鵬,回到辦公室,翟順傑說道,「剛收到通知,讓你週六去黨校培訓,你先看一下,我再拿給領導批。對了,晚上七點半開全體會。」
文光斗接過來一看,是人事局下發的關於初任公務員培訓班的通知,從週六開始到下週五,七天時間,他翻了翻又遞給翟順傑。
晚上,文光斗沒有思想負擔,與羅立暢飲了一番,羅立的身體很棒,平時喝酒也不在少數,身體對酒精的適應程度也很好。兩個人棋逢對手,喝了個天翻地覆。
第二天早晨,文光斗回到辦公室時,還感覺身體不舒服,一上午,他捂著肚子,不斷地站起來走動,翟順傑幸災樂禍地說,「這是那方的神聖,能把文八碗喝成這樣?」
一天的時間,文光斗都感覺到胃裡的難受,直到晚上,喝了幾碗小米粥之後,他才感覺到恢復得差不多了,暗自想道,「以後再也不能這麼喝了,酒肉穿腸過,身體自己留,現在不注意身體,將來老了可怎麼辦?」想歸想,以後拼酒的時刻,不是他想能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晚上,機關全體大會。翟順傑拿著簽到表早早上去了,文光斗也跟了上去,幫著調調話筒,擺擺座簽,與比較熟識的機關幹部開幾句玩笑,發幾句牢騷,感他覺到自己正在融入到南河鎮機關幹部中。
八點了,季允祥還沒有到,李鎮也沒過來,張德亭說道,「大家再耐心等等,等會季書記有重要事情傳達。」、
下面的機關幹部不敢大聲說,就小聲議論,「還沒喝完酒吧?」
「讓我們坐著乾等,浪費生命嘛!」
「領導的時間是時間,我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了?」
雖然議論發牢騷,但沒有一個人私自離開會議室,大會議室裡一會功夫,就煙霧瀰漫,老煙槍們把不滿全部發洩到了煙草上,好像煙霧出來了,不滿也就隨之跑掉了。
快到九點時,鄧志高拿著茶杯走了進來,他把茶杯恭敬地放到主席台季允祥的位子上。大家知道,季允祥馬上就要到了。
果然,季允祥、李鎮走了進來。他在主席台上坐下,環視一圈,「今天這個大會是保密大會,來,每個人都把手機關了,放在桌上。」
等大家都把手機放到桌上,劉學秋站了起來,拿著個大袋子,開始挨桌收手機,大家看著他,雖然不情願,但看看坐在台上虎視眈眈的季允祥,也都把手機遞給了他。
「好,下面開始開會。今天晚上,全體參與,抓捕偷砂分子,務必一網打盡,一個不剩。下面,由王委員進行佈置。」他的表情嚴厲,目光炯炯,話語擲地有聲,表情不怒自威。
王克勝開始佈置,文光斗大體一聽,基本上分成兩大部分,一部分在公路上圍追堵截車輛,一部分人沿所承包河段抓捕,前一部分以交通、國土的同志為主,機關幹部參與,後一部分以公安、水利的同志為主,機關幹部參與,文光斗還是與孟東軍一組,晚上十二點半開始,全體行動。
王克勝佈置完,下面就議論開了,有人大聲說,「手機收上去了,家裡人聯繫不上,怎麼辦?」
錢瑞先說道,「鄉鎮幹部晚上不回家,也不是第一次,你那麼多事,就你毛病多?」他口氣一換,「如果弟妹來問,辦公室會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