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曉溪瞪著大眼睛搖了搖頭，「媽媽都是自己到處去打工掙錢的，餐館，圖書館，美甲坊，酒吧……都去打過工的，最多的時候一次打三個工。」
什麼？
韓紀楓整個人都愣了。
這麼說，凌童雨在美國過的並不好？
而他，當初負氣丟下她們母女，現在回來，也只抱著整她的心情，心裡湧起一股悔恨，愧疚的感覺來。
他朝那邊的凌童雨看了過去，她也正好朝他看過來，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而姑姑，竟然背著他，妄自決定他和她們的未來。
心裡又湧起一股憤怒來。
回去的車上，曉溪窩在凌童雨的懷裡已經睡著了，懷裡抱著她的畫冊，睡得甜甜的。
車內卻瀰漫著一股沉重的氛圍，韓紀楓面無表情，臉部的邊條十分僵硬，一點笑容也沒有。
凌童雨偷偷看了他一眼，心想，他這突然是怎麼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怎麼晴轉多雲了，是誰冒犯了他嗎？
看著手裡的畫冊，回想著文磊說過的話，凌童雨覺得自己應該對他說點什麼——
「謝謝你，為曉溪和……我做了這麼多，謝謝。」
韓紀楓回過頭來，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凌童雨……」
「嗯？」她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
「你過的好嗎？」他問的令她有些不明其意。
「我？我們一直都是這樣過的呀，也沒有什麼好與不好吧，不過，我只要有曉溪，就已經很好了。」說到女兒，她眼角一絲淡淡的笑意，口氣始終是幸福的。
「家呢？你不想要一個安定的家嗎？」
「家？」凌童雨眼底露出半絲迷茫，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我從來都不知道，有家是什麼感覺。」
「就讓曉溪有一個家吧。」他像是告訴她一個決定，而並不是跟她商量。
凌童雨頓時沉默了，扭頭望向窗外，不再說話。
韓文博的古堡裡。
韓文馨戴著白色的帽子，身上掛著圍裙，穿著膠鞋，正彎腰在花圃裡整理工人新栽種的洋芋。
她的助手，美國人羅恩站在她的身後，匯報問題。
「凌童雨小姐的學業成績比起其他人雖然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我詳細地咨詢過他們的老師約翰，她總體表現還不錯，而且，他認為凌小姐是個很有天分的人。」
韓文馨沒有說話，她端起一顆海芋苗仔細地檢查著它的發育情況，對站在花圃外的管家喊道，「漢弗萊，你讓他們注意一下，水不要澆太多了。」
「是，姑小姐，我會讓工人注意的。」
韓文馨繼續低頭扒開一些看起來長得不夠水靈的海芋苗。
羅恩繼續說道，「另外，她還是堅持在學習之餘打了三份工，中國餐館，商場，製衣行。」
韓文馨點了點頭，「我看過她之前的作品，她是個很有天賦的人，只不過，缺少一些機會而已。」
她摘下橡膠手套，取下帽子，往花圃外走去，羅恩跟在後頭，將她的手套和帽子接了過來，不語。
韓文馨在花圃旁邊的葡萄樹架下坐了下來，傭人立即遞過白色的手帕，她細細地擦拭著手，問羅恩，「你有問題想問我？」
「韓小姐，我有點不明白，你明明很喜歡她很欣賞她，為什麼不接受她成為韓少爺的妻子呢，我看她，會是個不錯的妻子。」
韓文馨飲了杯水，說道，「韓家根本不會接受她這樣沒有任何背景和家世的人，如果她不夠優秀，就算紀楓堅持，韓家也會以她為恥，韓家太複雜太龐大了，她這樣柔軟的性格，將來和曉溪到了韓家，沒有好日子過的。」
羅恩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原來您是希望她在和少爺才一起之前，至少在才情上足以和少爺匹配，以減少將來她在韓家的阻礙。」
「至少，不需要像現在這樣，我讓她離開，她就得離開，起碼，她能用自己的能力為自己和女兒去爭取一些什麼。每一個人，在成為足夠優秀的人之前，都會經歷一些磨難，這些磨難對她們來說，受益終生。」希望小雨的努力，能夠有用吧。
「真希望您的苦心，少爺和凌小姐都能明白。」
聽了這話，韓文馨笑了笑，說道，「羅恩，我想，你很快就會感到失望了，因為……」她朝花圃另一頭的方向看了過去，「找麻煩的人，已經來了。」
「什麼？」羅恩也扭頭看了過去，只見，韓紀楓朝這邊走了過來，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紀楓……」韓文馨站了起來，朝他揮了揮手，「聽說你又來美國了，原來是真的。」
韓紀楓沒有說話，冷冷的眼神看了羅恩一眼。
「少……」羅恩想要為韓文馨說點什麼，但是韓文馨制止了，用眼色示意他先行離開。
他頓了頓，向韓紀楓微微彎腰致意後，便離開了。
韓紀楓將緊握的拳頭慢慢鬆了開來，在韓文馨旁邊坐下，問道，「姑姑很喜歡美國嗎？」
韓文馨微怔了一下，說道，「喜歡？現在已經不會去考慮這個問題了。」
「如果，當初，他和你結婚了，你會留在這裡嗎？」韓紀楓問，回過頭來，看著她，眼角閃過一絲殘忍。
韓文馨的手微顫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溢出一點水來，眼底分明洋溢著一股悲傷，但臉上仍舊帶著笑意，「紀楓啊，故意傷害姑姑，是為了小雨嗎？」
「為什麼？」韓紀楓問，「我以為姑姑不會和爺爺一樣，我記得姑姑說過，為了成全媽媽，所以，都不會在乎自己的幸福。」
「紀楓……」韓文馨有些苦澀地開口。
「姑姑可以為了媽媽放棄我爸爸，為什麼卻容不下凌童雨？我今天來，只想告訴你，我這次，會把凌童雨母女帶回國，我應該對她們負起一些責任，我的女兒不能繼續這樣孤苦伶仃，永遠被別人問你爸爸在哪裡，我不希望這件事任何人再從中作梗。我非常希望得到姑姑的支持，如果姑姑選擇反對，那麼，姑姑和我，就是對立的兩方。」韓紀楓歷來敬重韓文馨，但此時，他的語氣僵硬，冰冷，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