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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零四章 章 家 文 / 厭筆川

    八年的時光,對於蒼莽橫亙的大山來說,不過是草長草枯又八載罷了。但是對於余向前來說。那是一種期待的結果,也是一種希望的綻放。

    「別人都說你不像我的爺爺,更像是我的父親!」那時的餘暉,就像是生活在八龍郡的我,面容上面還滿是純真。

    「那不好笑!」

    余向前的話落下,一把紙錢已經撒了出去,隨後倒了一杯酒,遞給了餘暉:「你還小,本不該喝酒的,今天就喝一杯吧!」

    「爺爺,白若衣是誰?」餘暉推回了那杯酒,他真的還小。過年的時候只是用筷子蘸兩下,就昏睡了一個下午。

    「你奶奶!」孫子不喝,余向前自己喝了。

    「相親們都說她是蛇精,到底是不是?」

    「是!」余向前又喝了一杯酒。

    「所以村子裡的小夥伴兒,都不喜歡和我玩兒,他們怕我吃了他們?」餘暉的眼睛裡還藏著童真,還不懂這些話的份量。縱見夾巴。

    「那是因為他們還小,等你大了,整個余家鎮都是你的,他們也就不敢再跟你說這樣的話了!」

    余向前說完,再次揚手灑出一把。佈滿了繭子的手拉起年幼的餘暉,一步步的遠離了墳塚,身後是那飄搖的紙錢。

    一轉眼,又是八年!

    「爺爺,咱們陪奶奶喝一杯吧!」當年的孩童,已經成長為了懂事兒的小伙子,一杯酒灑下去,濕了那三尺的祭台。

    「喝了酒,血就會燒起來,那就需要發洩!」

    「為什麼喝了酒,血就會燃燒起來。還有,爺爺不是一直說不要衝動魯莽,要懂得克制自己嗎?」餘暉畢竟沒有過那種足以銘刻的經歷。

    「我是那樣說過,但身為男兒,一生總是要衝動幾次的,不然豈不是辜負了一身的熱血,走吧,爺爺帶你去個地方!」

    「爺爺,來這裡做什麼,以前你不是不讓我來嗎?」站在懸崖的上方,餘暉的眼中閃爍著疑惑,他感覺今天的爺爺有些不對勁兒。

    「孫兒。爺爺以前不讓你來,不代表現在不能來,相反,以後你每天都要來!」余向前說著,腳已經落在了那多年尚未腐爛的白骨上面。

    「來幹什麼?」

    「鞭骨!」

    「為什麼?」

    「洩憤!」

    「洩什麼憤?」

    「洩你奶奶被殺之憤,洩你父親被戕害之憤。洩我們余氏家破人亡之憤,就像這樣!」余向前的胳膊抬起來,一道雷落了下來。

    「記住了嗎?」雷霆熄落之後,余向前的表情有了一些嚴肅,至少在年輕的餘暉眼裡,此時的爺爺顯得有些猙獰。

    「記住了!」

    百善孝為先,餘暉的母親雖是村婦,卻也受教過應有的禮數,沒有回來之前,她教了餘暉很多很多,唯獨沒有提起過他的爹。

    「爺爺,我想回去看看我娘!」山裡的孩子一般都野,可心卻是收著的,很多的東西不表達,那只是因為埋了起來。

    「不必了,我親自去接你娘過來!」

    余向前說著,已經是向著山下走去,他的步子很慢,而且背影顯得很是蕭然,以至於讓小餘暉有些恍惚,又回到了初次見到爺爺的時候。

    「暉他娘,那我今天就把孩子接走了,這些年,謝謝你了!」

    「爹,我……」

    「你叫我啥?」

    「叫你爹啊……」

    「我……」

    「爹,我知道我是窮家的閨女,配不上暉子他爹,但不管怎麼說,暉子都是我和他的孩子,於情於理我都該叫您一聲爹!」餘暉的娘說完,跪了下來。

    「唉……」

    余向前歎口氣:「你這是何苦呢,這聲爹不叫的話,不管外面有什麼流言蜚語的,那不過都是傳言,可你叫了,那名聲就完了!」

    「名聲?」

    餘暉娘淒苦的笑了笑,眼睛裡已經是透出了眼淚:「爹,我把身子交給孩子他爹的時候,就已經把一輩子交給了余家!」

    「丫頭,你起來,起來……」

    余向前的心,已經是死了,但是在這一刻活了過來,他攙起餘暉娘,聲音中透出了哽咽,因為他想起了白若衣。

    想起了白若衣說的那句話:「向前是死了,但是我還活著,進了余家的門,我就是余家的人,以後你們就是我的爹娘!」

    「丫頭,你何必如此糟踐自己呢,大把的日子,還等著你呢……」

    余向前的心活了,就把餘暉娘看成了自己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搬到了余家,先不說外面會有什麼傳言,她以後的日子,可就苦透了。

    「爹,咱這裡窮鄉僻壤的,連個私塾都是沒有,所以我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我明白哪裡有自家的男人,哪裡就是家。男人活著,一起踏踏實實的過日子,男人死了,我給他伺候老的,如果都走了,我就戳塊兒牌坊,自己個兒守著這個家!」

    「你那是倔,那是渾!」

    愛之深,責之切,俞向前不忍餘暉娘就這樣斷送了後面的數十年人生,她還小,嘗過了苦,也該是時候去嘗嘗甜了。

    「我不是倔,也不是渾,我是愚!」

    餘暉娘說完笑了,只不過那笑太過淒然:「一個女人,沒有選擇的權利,心甘情願的交出了身子,也就是交出了一生,這個道理很蠢,但是我贊同!」

    「更何況,我已經有了孩子,孩子從我的身子裡出來,也就把我的心帶出來了,他去了哪兒,我的心就去了哪兒……」

    一句話,攪翻了余向前的心,同時也攪翻了院子裡的壓抑:「我何嘗不知道人該為自己活著,但是男人走了,已經是扯了我一層皮,如果孩子也走了,那就等於挖了我的心。」

    「爹,您說,人生在世,如果心沒了,那活著還有什麼奔頭兒,還有什麼念想?」

    「丫頭,我余向前只有一個兒子,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閨女,你說的對,心要是沒了,活著還有什麼奔頭兒,你的心,我還給你……」

    那是的餘暉還不知道這番話意味著什麼,但是現在他懂了,心中埋藏了多少年的自卑和委屈,彷彿都被山風所吹散了。

    「奶奶走了,爹爹沒了,但這個家還是完整的……」

    餘暉踩著爺爺走過的腳印,一步步的走下了山崖,他的腳步是輕快的,身上的氣息也都是充斥著明媚的喜悅和激動。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腳踩在了爺爺的腳印上,同時也把命運才到了一起。

    那陣風沒有間歇的意思,反而是越吹越大,吹動了山野的草木,驚起一對的鳥兒,看著它們驚慌的振翅而起,餘暉笑了。

    「起風了,就回家吧,從此,我也有家了……」

    家……

    餘暉轉過了彎,沒有聽到迴盪在懸崖上的回聲!

    不,那不是回聲,那是某種東西的甦醒!

    來自,那堆白骨!

    一隻鳥兒迎風而起,追逐著一片葉子上的青蟲落在了白骨的上面,當山風吹起的塵霧消散之後,鳥兒不見了,那一堆白骨亦然如此。

    鎮子的旁邊,一個胖墩墩的小孩子,正在拿著鏟子打著豬食,一隻朝他扭動屁股的兔子,勾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走出了不遠,他看到兔子蹲在一堆白骨上面吐著舌頭,就像是爹娘逗自己時做出的鬼臉一樣,讓他忍不住笑了出來,扭動肥嘟嘟的身體,追了過去。

    家……

    孩子回來了,只是手裡沒有了鏟子,一路走著一路留下這樣的回聲。

    那聲音不大,卻是戾氣盎然!

    那聲音很輕,卻足以砸碎人的一顆心!

    尤其是,對於余向前來說,當他看到與餘暉娘血肉全無,乾癟的躺在地上時,一顆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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