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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晝夜兼程,先是疾馳向遵化,而又改道馳向這薊州城,袁崇煥引領的九千精騎,這個時候已是疲憊不堪了。
入城之後,袁崇煥下的第一個命令便是全軍安營紮寨,就地整修。其後又連下幾道命令,嚴肅軍紀,嚴禁騷擾平民百姓,違令者斬!
沒有辦法,這一眾關寧鐵騎雖然是袁崇煥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精銳部隊,但其實還是各種利益糾葛其中,尤其是關外本地親族勢力的大量摻雜。戰鬥力是很強悍,但軍紀其實不怎麼樣,不說嚴明,就是令行禁止都有點困難。
袁崇煥為什麼能得崇禎皇帝的賞識?還不是靠了他以往鎮守遼東的功績以及他說出的「五年平遼」的豪言壯語!
而在「五年平遼」的戰略裡,最主要的一個措施,那便是遼人守遼土。也就是說不用其他地方招募而來的士兵同後金韃子作戰,而是完全靠本地人練成的士兵作戰。這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遼人為了守護他們的故土,而不得不拚死奮戰,同韃子兵死磕。
如果是別的地方招募而來的士兵,那就沒有這個念頭了,一旦戰場形勢有變立即就是一潰千里。
這個「遼人守遼土」的策略,得到了當時崇禎皇帝的老師,又是少師,又是太子太師,兵部尚書,戶部尚書等等一大堆頭銜的孫承宗的大力支持。
但就歷史來看,這個策略可謂是利弊各半,遼人固然可以死守遼土、和後金韃子血拼,但如果後金政權許以重利和重權的時候,那可難說了。而事實上,後來等皇太極招降祖大壽的時候,祖大壽那是直接投降了,獻城投降。錦州內的一眾大地主大商人那是齊齊跟著投降了,毫不猶豫的!
袁崇煥在時,關寧鐵騎有人壓著,因此不敢有什麼明目張膽的敗壞軍紀的行為。而等到袁崇煥死後,這一切就立即變了,強搶民女、殺人冒功、不聽指揮??等等劣跡,那是層出不窮,都有了臭名昭著的趨勢了。
周世龍前世的時候就見到過一些這樣的評說,特別是像祖大壽的部將一樣,在關外有著龐大親族勢力的這些將領,在被崇禎調往中原參與絞殺李自成的闖軍、張獻忠的大西政權等農民起義軍的時候,那是囂張跋扈,劣跡斑斑。
即便這樣的評說有失偏頗,但「不聽指揮」這一項那是最起碼的了!
??
軍令一下,一眾騎兵頓時利落的整頓了起來,安營的安營,護衛的護衛。一個鍾之後,整片軍營已然有模有樣,大致的架子被架了起來,一眾將領的軍營更是首先被搭建了起來。
周世龍高大全等人沒有被要求軍營勞動,而是被安排在了兩個簡單搭起的軍營裡。領著他們前來的是一名百總,滿臉的絡腮鬍子,性子很豪爽,和祖大壽同一個姓,名喚祖豪。
祖豪道:「各位兄弟就先在這休息。」
「祖豪?多半是和祖大壽沾親帶故。」周世龍暗道了一聲,隨即便笑著抱了抱拳道:「卑職謝過百總大人了。」
「謝過百總大人!」
身後的趙陽、**以及張天波等人,同時抱拳道了聲謝。
而高大全雖然也是百總,但這個時候也不得不陪起了笑臉,抱拳謝道:「謝過百總大人。」
兩撥人,周世龍這邊一撥,高大全這邊一撥,涇渭分明。
祖豪也不是傻子,領隊過來的時候自然瞧見了。但這個時候也沒說什麼,只把原來安排的一個軍營再額外增加了一個,好讓他們分開來住。
「立了如此大功,現在督師大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陞官和獎賞自然是大大的有。現在交好這幾位,以後見面了也有個照應。而且現在增加一個軍營那也是不礙什麼事。」
祖豪心念急轉,暗暗想到的同時,臉上也是豪爽笑意,擺了擺手道:「不用客氣,某家也是盡分內之事而已。如若各位兄弟不嫌棄,直接喊某家一聲老大哥就是了。」
不得不說,即便是個小官,那也是官,時時刻刻銘記官場的法則:見縫插針!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不自然的,周世龍腦海裡突然閃現出這個詞語了,不由感到啼笑皆非。
他心裡清楚的很,知道祖豪是見他們有天大功勞在身,所以現在才回如此好態度。要是他們只不過是脫困而出的話,那就沒那麼好的臉色,隨便派個小兵領著就是了。
不過花花轎子人抬人,祖豪這個時候也沒有對他們怎麼樣,而他也不是一個什麼憤世嫉俗不同世情的偏執人,這個時候自然樂的笑臉相迎,一團和煦。
而對於祖豪讓他們叫他大哥的言語,他和其餘的人都是不敢擔當的,慌不迭的擺手道:「百總大人客氣了。」
如此絮叨一番後,祖豪也沒再堅持了,只道:「那好,各位兄弟就休息去,某家現在也是累得要死,估摸著一躺下那就是一頭死豬了。哈哈哈哈!」
「百總大人慢走!」
眾人齊齊抱拳笑著道。
「嗯!」祖豪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離去。
不過身子還沒轉過去,高大全這個時候卻突然開口說道:「祖百總,那不知督師大人什麼時候會傳訊」
說到這,高大全便沒有再說。一是急促憋紅了臉,說不下去;二是意思已經到了,相信祖豪能夠聽得懂其中的意味。
祖豪再次回轉了過來,先是愣了一下,但隨即便拍了拍頭,一臉的尷尬,「哎呦」了一聲道:「你看我這糊塗腦袋,竟把這事都給忘了。督師大人有了話傳下,眾位兄弟只要在這等待就可以了。他老人家到時自然會來找你們。」
「等?」
高大全失聲輕呼了一聲,失望的神色擺滿了臉上。
而除了他,其餘的人也都失望不已,周世龍也不例外。
不過周世龍到現在已經是完全的醒悟了過來,心中想著這估摸著應該是袁崇煥的一種手段,先抑後揚。
而這樣的結果有多種好處,一來打擊一下他們的自傲心,讓他們平心靜氣下來;二來讓他們產生怨懟之心但又在控制範圍,等表功的時候自然是欣喜若狂的;這第三,則是欣喜若狂之後,讓他們對袁崇煥他本人產生無限景仰感恩之心,恨不得以死相報。
想想看,當你立了功,而你領導又不獎賞你的時候,你會有什麼樣的心態?會不會產生不滿?
再想想看,當你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的時候,領導突然在某一個時候提起了你立的這個功勞,並當眾獎賞了你,你又會有什麼樣的心態?會不會欣喜若狂,恨不得大讚一番「領導你真英明」?
大多數人是適應不了這個手段,最後欣喜若狂的。而且這個手段即便你知道了,但最後依然會是心裡高興得要死。因為你已經身在局中了,已經不由自主了。
所謂「身在局中而不自知!」
明太祖朱元璋在登基之後,決定要分封功臣的時候,就是耍了這個手段。使得最後一干文成武將得到的雖然都沒有達到自己心中期盼的,但卻沒有一個不滿的。而原先為了爭氣互相比拚功勞所導致的滿朝沸騰的不滿之氣,頓時為之一消!
這個時候見高大全跳出來問了,周世龍樂得輕鬆的同時,也想看看結果。雖然最後有點失望,但並沒有表示出來,依舊神色淡定的佇立一旁。
「怎麼,高百總對督師大人的決定有疑問?」祖豪眼神一凝,但卻笑呵呵的問道。
輕飄飄的一句話,再加上一個似笑非笑的神色,眸子身處一閃而逝的冷光,說出來之後的威力卻力達萬鈞,相信在場沒有一個人能扛得下來。
高大全更是不用說了,大驚之下那是臉色都刷的白了,慌不迭的雙手連擺,哆嗦著道:「不會,不會的。卑職怎敢對督師大人的決定有疑問?」
聲音顫抖得都快哭出來了,甚至於到了最後,越說雙腿都開始了哆嗦、打顫。
周世龍甚至懷疑,要是祖豪語氣嚴厲一點的話,這高大全會不會直接跪倒在地,磕頭求饒?
「看起來聽凶悍的,沒想到卻是個軟蛋的玩意!」
見高大全被自己的一句話嚇成這個模樣,祖豪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鄙夷。不過鄙夷的神色一閃而過,倒是沒有人察覺。
祖豪隨即擺了擺手,笑道:「高百總不用如此,某家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相信高百總也是無心之語,某家並不會放在心上。」
「這就好,這就好。」高大全暗自擦了把冷汗,強笑道:「謝過祖百總了!改日祖百總有空,小弟願請祖百總小聚一下,吃個便飯?」
「這個改日再談,改日有空再談。」
祖豪淡淡的道了一句,隨即便沒有再說,只抱了抱拳,道了一聲「有事隨時可以來找我」之後,就轉身走了。
他這一走,周世龍高大全兩撥人也沒什麼共同語言,因此隨後便各回了自己的軍營帳篷,稍作整頓一番,旋即休息去了。
至於趙率教的屍身,則在一早的時候被袁崇煥安排人妥善保管了起來。只等戰事退去,再運返趙率教的老家安葬,落葉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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