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剛才還神氣活現的殭屍,現在真倒地上,成了真屍,一點兒能動的意思都沒有,龍哥檢查了幾隻,說:「沒錯了,陰靈都散了——」
李半仙兒卻悚然變色說:「廖門的三元大陣,竟然就這樣破了,不可能,絕不可能。」
我看著滿地橫屍,龍哥道:「看著像是沒錯,廖敏的大陣真黃了。」他轉而沖李半仙兒道:「你tm是不是叛變革命了,剛才還勸我們屈服在廖敏淫威下,還吹噓三元大陣有多厲害,我馬小龍還沒出手呢,這大陣就自己散了,你說它牛逼個球啊。」
李半仙兒一張老臉漲的通紅,好半天沒說出話來,我記得張蕾蕾還被廖敏捆在宮殿裡,便先回去找張蕾蕾,撕開捆住她的綢緞,張蕾蕾先不管自己,反倒是指著青石雕的小雯石像急道:「快快快——」
我和龍哥都不明白,龍哥說:「啥意思呢,你尿急呀?」我狠狠敲了他腦袋一個爆栗,龍哥這才住嘴。
我們跑到青石雕像前,竟然發現那碧青色石雕裡面,好似鑲嵌著一個大活人,不過看著非常模糊,只能看出一個大致的輪廓。我腦子都炸了,看那手腳的姿態,的確是個大活人沒錯,這碧青色的石頭是半透明的,裡面很是渾濁,所以看不清裡面人的模樣,不過我非常清楚,之前我仔細看過青石雕,裡面是一片澄明,並沒有這些東西。
龍哥奇道:「是個人——」
張蕾蕾垂淚道:「對,我表姐程月被小雯拖進石像裡去了。」
她這話一出口,我們全嚇呆了,我還是頭一回聽說這種糊里糊塗的話,整個人都有些發懵。小雯把上了程月身的廖敏給拖進石像裡,怎麼可能,在邏輯上這樣做也不顯示吧?
李半仙兒一看手邊,吃驚道:「壞了,到時間了,咱們快走,別磨磨蹭蹭了,再慢一點,就出不了地宮了。」
儘管我心裡全是疑團,可在生死大事面前,還是活著比較重要。
不過在我眼裡,比活著更重要的事,就是要我找小雯出去,我讓大夥兒分開跟我找小雯,張蕾蕾攔住我道:「你忘了我剛才說的麼,小雯把我表姐程月拖進石像裡了,她自己也在石像裡。」
我怒道:「不可能,你胡說八道——」
張蕾蕾道:「我親眼看見的,楊曉天,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敢對我說這種話?」
我一下子愣住,腦子裡全亂了,把那青石像繞了很多圈,就是難從中看到小雯的影子,李半仙兒催我快走,我抓住張蕾蕾道:「你是說,從此以後,我再也見不到小雯了嗎?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張蕾蕾臉色鐵青,卻沒回答我的問題。
李半仙兒朝龍哥使了個眼色,龍哥會意,他倆一擁而上,把我捆了,抬著我就往外跑。()龍哥對這地宮相當熟悉,我們在黑暗中亂繞,任由我怎麼叫罵,他們就是不肯放我下來,就這樣一直將我抬出了地宮,當我們游出水面的時候,我明顯的能感覺到整個地底下都在顫抖,長江水位陡升,水浪翻天,很是嚇人。
我們爬上岸,岸上的大香正好燃到頭,一陣風吹過來,煙頭便掉在地上,就這麼熄了火。李半仙兒長歎了口氣,說:「僥倖——真是僥倖——」卻又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直哭的眼淚都干了,才坐江邊上發呆,我望著洶湧江面,想到跟小雯怕是已經陰陽兩隔,窮盡這一生,再也難見到她了,不禁黯然神傷,也陪著李半仙兒哭了起來。
李半仙兒道:「傻小子,你又哭什麼?」
我問他道:「那你哭什麼?」
李半仙兒說:「我是為天下蒼生而哭,我為風水同門而哭,你以為大明風水師廖敏的三元大陣是怎麼破的,小雯破的。今日是個特殊的日子,當年嘉靖帝借楚國鬼師的秘法布下了這座地宮,號稱是天下風水師的墳墓,不知道多少風水師死在地宮裡。如果剛才咱們能聽廖敏的勸告,她用三元大陣困住小雯,這世道或許有救,嘉靖帝的陰謀也就不能得逞,可惜了——」
我聽的心裡一震,久久沒有說出話來,李半仙兒道:「傻小子,你眼裡只有你的小情人小雯,哪裡還能聽進我的勸告,這天下蒼生,可是咱們風水師肩上的重擔啊,你已入了這個門,就必須挑起這個擔子,可惜可惜。」
我看到豆大的淚珠從李半仙兒眼裡滾出來,他舉著他的招魂幡,一搖三晃的朝黑暗中去了,喃喃自語道:「罷了罷了,這都是命,冥冥之中的注定,我等凡人,要與命爭高下,何其難也。」
我聽的一陣心酸,心裡卻無比茫然,茫茫江水下,安葬的是我最心愛的女人小雯,可是作為風水師肩上的責任,亦壓的我心裡沉甸甸的,我爺爺臨死前的話還猶在耳邊,他讓我一定要阻止嘉靖帝的陰謀,一定不要讓嘉靖帝再禍害天下蒼生,我整個人都木了,任由寒風吹得我渾身冰冷,我卻渾然不知。
龍哥拍了拍我肩膀,道:「曉天,算了,換做是別人,也會這麼做的。如果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又談什麼天下蒼生,兄弟我支持你。不管有什麼後果,我馬小龍都為你馬首是瞻,要死都陪你一起死。」
我整個人都木了,龍哥的話聽在耳朵裡,卻像沒聽見一樣。
我們出了寒風寺地界兒,又上了馬路,在路上攔了輛出租車,那司機見我們從黑林子裡出來,一個個跟惡鬼似的,給嚇壞了。寒風寺鬧鬼的事,早在當地傳開了,我們下車的時候,那司機硬是不敢收我們錢,可把龍哥樂壞了。
龍哥就是這樣的樂天派,隨便一件小事都能讓他高興半天,我想,如果我能像龍哥一樣就好了,也不至於愁成這樣。
臨分別的時候,張蕾蕾說要先回學校,我和龍哥把她送到她們學校門口,張蕾蕾衝我招了招手,道:「你明白了吧,當時我跟你提出分手的原因是因為我知道,你終有一天會離開我,所以長痛不如短痛,你愛的終究是我姐姐。」
我看了她一眼,道:「你果真是大明福如公主麼?」
張蕾蕾點了點頭,道:「是真的,幾十年前,我被趙家老太爺盜回趙家老宅養在枯井裡,卻不曾想那枯井早被沈昭明手下的大風水師楊直下了陽宅養陰術,我便在其中受趙家龍氣滋養,逐漸哺育長大。趙家人一代代的養著我,甚至直到推開我養父母密室的門,才知道這一切秘密。」
我便想起那天晚上,我爺爺帶我去張家別墅門前,挖出了當年趙家宅的枯井,在古井裡找出一隻繡花鞋。我爺爺便是用那繡花鞋傷了沈昭明,據說是克敵制勝的神器,那繡花鞋還在我手裡。
我沉聲道:「趙家為什麼要一直養著你?」
張蕾蕾似乎有所顧忌,道:「有些話,我現在還不好說,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訴你,你先回去吧。」
我知道她不會再說了,便跟她告辭,和龍哥回學校,龍哥故意打趣我,惹我開心,道:「曉天,好小子,這一個兩個的大美女都看上你了,你tm真是好福氣,你龍哥我從來不佩服別人,你還是第一個。」
我擺了擺手,道:「你就別瞎扯了,我們還有一堆事要做,往近了說,程月老師死在地宮裡,咱倆肯定脫不開關係,這要怎麼解決;往遠了說,嘉靖帝的陰謀,恐怕就要出世了,據說出世之日,人家將會化作煉獄,我是楊門風水師,你是擒龍道門傳人,都是擔當人間正道的人,我們要做點什麼。」
龍哥道:「你真信那廝老頭兒的話啊,我看他整天瘋瘋癲癲的,沒句話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