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我雖然很睏,卻怎麼都睡不著,一同睡不著的還有龍哥,我能感覺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似乎滿懷心事。
我睡不著的原因,是我在腦子裡整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越想思路就越開闊,我現在基本能確定,二十多年前我們學校的那老頭兒,就是從湘西大難不死的廖老師了,至於他為什麼不回原單位,原因很多,可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他當年設衣冠塚的原因了。
衣冠塚和那那間宿舍,包括賣鏡子的黑臉老太太,都是廖老師設下的奇局,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一位合格的傳人。
更離奇的還是住進那宿舍的人,竟然都是生辰八字有問題的人,包括程月,都是如此。
我不知道這次促成程月答應接受廖老師衣缽,到底是福是禍,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程月再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她平靜的人生,也會因為這件事,而變得完全不一樣起來。
第二天課間休息的時候,程月路過教室門口,我向她打招呼,程月笑著衝我點頭,她不再提昨晚的事情,精神也變得出奇的好,不像昨天的精神萎靡,我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下了。
中午下課的時候,程月給我打來電話,要請我和龍哥吃飯,以報救命之恩,我還有很多疑惑,愉快的答應了。
程月驅車帶我們找了一家上檔次的酒店,我們吃喝間,程月一再向我們道謝,龍哥鬼鬼祟祟的看程月的神色很不自然。她當然不知道我們迫於時機,對她做了她不能接受的事,我們也不會說出去,否則就慘了。
我心裡倒是坦然,當時時機所迫,在羞恥和活命之間,我選擇了後者。雖說我們畢竟師生有別,可活命才是最大的。
我問程月說,今天對比昨天,有什麼不一樣的。
程月告訴我們,今天的精神顯然比前段時間好多了,也沒那麼累了,更奇怪的是,她早上一覺醒過來,就不覺得害怕了,房間裡也沒那麼陰冷,那面古鏡碎成了很多塊。她早上上班把古鏡碎片扔進了垃圾桶裡,就看到垃圾桶旁邊有只黑貓,那黑貓一直跟著她到上班的辦公樓,中午她下班的時候,又發現那只黑貓還在等著她,她去哪兒它就跟去哪兒,實在是太奇怪了。
我心裡清楚,這黑貓就是黑臉老太太了,它多半是當年廖老師留下的通靈之物,廖老師的衣缽既然找到傳人,它也就跟著傳人一起了。
我循循善誘問程月說:「你昨晚做過夢沒,還記得夢裡的情景麼?」
程月一呆,我衝她神秘的點點頭,程月才道:「做了夢,只是夢裡的情景非常離奇,所以我就只當它是個夢了。我在夢裡來到一座樹林裡,看到一座墳頭上蹲了只黑貓,黑貓就問我說,要不要做它徒弟,我竟然真就答應了,你說奇不奇怪。」說到黑貓,她突然想起來似的,神秘兮兮的對我們說:「我覺得一直跟著我的黑貓,跟我夢裡的黑貓非常的像,你說怪不怪。」
我和龍哥對這一切心知肚明,卻不敢說出來,要說我無形中替程月選擇了她的人生道路,她不知道會怎麼收拾我。我們就各懷心思的大吃大喝起來,程月爽快的讓我們隨便點,今天是她這段時間以來過的最舒服的日子。
期間,程月突然說:「楊曉天,我答應過你,只要你救了我,我就告訴你和張蕾蕾之間的事,你想不想聽?」
這話對我來說,真就是一道晴天霹靂,我忙不慎道:「聽,快說吧。」
程月瞟了我一眼,說:「你做好心理準備,蕾蕾她交新男友了,你還是斷了對她的念想吧!」
我一聽這話,頓時就如墜冰窟,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半天都沒有任何思維,我的心也沉到了水底。
我望著程月,癡癡道:「她為什麼要對我這樣,我對她一片癡心,難道她看不見,聽不見嗎?就算我前世真是阿糖,跟木子有什麼糾葛,可那是前世,她怎麼能以這樣荒謬的理由拒絕我?誰都有過去,更別說前世,她這樣明目張膽的傷害我真的合適嗎?」
程月歎了口氣,說談戀愛就會有分手,這都過去多久了,你們都不聯繫一年多了,她另覓新歡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問程月說:「你既然是張蕾蕾表姐,我們交往的時候,她什麼話都對你說,你也一定知道她跟我分手的真正原因,你能不能告訴我,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就想要個一個原因,一個真正的原因。」
程月說:「看你這癡情的小樣兒,你想知道原因啊,我就真告訴你,因為你倆不合適了,不合適了就得分你明白嗎?」
我呆呆的坐著,壓抑了一年多的痛苦和絕望,終於在這一瞬間徹底崩潰了,我趴在餐桌上嚎啕大哭起來,哭的止都止不住。餐廳裡人來人往的,人群紛紛側目,不明白我一大男人怎麼哭成這樣,龍哥和程月陪著我一起尷尬。我再也沒什麼顧忌了,悲從中來,我覺得我心都被掏空了,一時萬念俱灰。
龍哥去前台拿了許多酒來,啤的白的都有,他一一給我開了,遞給我一瓶啤酒說哥們,兄弟沒辦法把那妞兒給你弄回來,就陪你喝喝酒吧。我倆一瓶一瓶的喝,一共喝了十四瓶啤酒,一瓶白酒,喝到天黑才回學校。
我喝的爛醉如泥,龍哥和程月把我扶回學校,我昏迷前程月說,你好好睡一覺吧,明天就好了,這回曠課我不讓你寫檢討。
整個晚上我都在做夢,夢裡都是張蕾蕾的影子,她的身影如此清晰,可面容卻非常模糊,我想靠近她,卻怎麼都靠近不了,她一直隔著我一段距離,無法靠近,又從不消失,就這麼一隻這樣站著,真就像現實中我倆的關係一樣。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洗漱一番之後,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明顯的是老成許多了,鏡子裡那張臉,似乎已經有了歲月的滄桑感。我心想我才18啊歲啊,難道就為一場莫名其妙的感情,就變成了這樣?
我在床上坐了半天,寢室裡空蕩蕩的,室友們都上課去了,連不學無術的龍哥也沒了影子,我有種被全世界拋下的感覺。
我發了一個多小時的呆,突然接到程月的電話,程月問我說:「晚上蕾蕾找我吃飯,你來不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答她的話,她又說:「聽說她要帶她男友來,你要是個男人,就去見見她。你既然喜歡她,就有將她從別的男人手裡奪過來的勇氣,不是嗎?」
我一呆,心裡犯嘀咕,我這輩子還沒幹過跟人搶東西的勾當,更別說是愛情,這個做法在我十八年的人生裡,連想都沒想過。
整個下午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去還是不去,去吧,我沒勇氣,不去吧,我又不捨得,心裡彆扭來彆扭去別提多難受。
一直熬到下午下課,龍哥見我還在發呆,直搖頭說可惜,一代風水奇才,竟然讓一小姑娘給整成這樣,真tm沒出息。
我把程月的電話轉述給龍哥聽,龍哥說:「幹嘛不去,去啊,我也陪你去看看,到底哪兒來的**毛,敢搶我兄弟的女人,我tm鎮了他。」
在龍哥的慫恿下,我真去外面商場裡買了一身新衣裳,上衣、褲子、鞋子都是新買的,我錢不夠,龍哥又大方的給我贊助了三百,說下次他見女朋友還可以借我這衣服穿。
晚上我們找到約好的吃飯地方,是一家西餐廳,我們等了小半個小時,才看到張蕾蕾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姍姍來遲。
我抬眼看見張蕾蕾挽著的男人,突然就呆住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