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死心,和李半仙兒出了亂墳崗,翻過山頭,從山的另外一面下來就是大馬路了。按理說,他們離開了亂墳崗,肯定會繞到馬路上來,我們走的路線是抄近路,肯定能比馬隊更早到。可是事實上,我們一直等到天亮,在馬路上也沒見過馬隊,只不過在我打瞌睡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馬群呼嘯而過的聲音,我頓時就清醒過來,馬路上卻是空空蕩蕩的,連輛車都沒有,遠處是茫茫無盡的馬路盡頭,和一直蔓延下去的昏黃路燈。
李半仙兒說:「你還記得信中內容吧,黃大仙兒想請明妃把她的獵物給送過去,馬隊就是給黃大仙兒送禮去了。」
我也想到這個問題,可問題在於,我在滴血棺材裡看到了小雯,小雯一個大活人怎麼會躺棺材裡,再說她已經是正常人了,怎麼還會跟這群妖邪之物為伍?最重要的是,在五百多年前,小雯還是明妃劉楠的女兒,就算時間跨度過去了五百多年,兩人的母女情分還在,明妃再邪性,也不至於這麼對女兒吧?
李半仙兒不屑道:「這世上不合理的事兒還真多了,剛才我看見了馬隊運滴血棺材去了,看來要不了多久,黃仙兒就能得到明妃的獵物了。」
我奇道:「你相信滴血棺材裡裝的,真的是小雯?滴血棺材可是煉屍王的東西,而小雯只是個普通人,她還活著,明妃拿滴血棺材給她煉什麼屍王?」
李半仙兒道:「還是那句話,世上哪有那麼多合理的事,咱們去棺材山看看,就真相大白了。」
我想拖李半仙兒說個清楚,李半仙兒道:「我說不清楚,我也沒有根據,我只有直覺,一個百歲老風水師的直覺。」
李半仙兒的話讓我如墜冰窟,我根本不相信小雯會死,更不信棺材裡的人就是小雯,可是,滴血棺材中的那張臉是我親眼所見,以我對小雯的熟悉程度,又怎麼會出錯?
我越想越難過,心疼的心如刀割,只能在心裡一再否定小雯的死,這樣才讓自己好過一點。
李半仙兒敲了敲我,道:「傻小子,別犯傻了,咱們就等著百仙大會,去一查真相。現如今魯門的匠師也跟這幫東西攪在一起,咱們的對手變得越來越麻煩了。」說著,他歎了口氣,顯得很無奈。
我倆沿著馬路朝城裡走,很快天就亮了,我們攔了一輛進城的私家車,搭順風車上路,很快就回到市區。
現在還沒到百仙大會的日子,我原本想今天就殺進棺材山,找黃大仙兒要人,被李半仙兒給攔住了。他說還沒到大會的日子,我們兩個凡人上到山上,也難見到黃大仙兒這種老狐狸。但大會的那天,漫山都是指向大會的路標,只要咱們盯著一個妖物,很容易就能混進大會,到時候一定能找到黃大仙兒。
李半仙兒的說法是有道理,可我太擔心小雯的安危了,心急如焚,六神無主,李半仙兒搖了搖頭,扛著幡旗就去了,讓我等他消息。
我無奈的回到學校,又翹課在宿舍睡了一整天。說起來我這學校還真奇怪,本來大學是末流大學,偏偏有一幫特別上進的學生,無論是在校園裡、圖書館、自習室甚至寢室,隨處都能看到辛勤讀書的學生,就算老師上課不點名,也很少有曠課的,我和龍哥不只是我們班,甚至是我們系的兩朵奇葩。
我一直睡到晚上下自習才醒過來,我們宿舍捨長和幾個同學下課回來,見我還躺床上,就忍不住教育我說:「楊曉天,你又沒來上課啊?」
我答應著,捨長又說:「你看你都幾天沒上課了,晚上也不在學校睡覺,照這樣下去,期末考試你要掛不少科了,連大學畢業證都混不上,你以後怎麼去社會上生存?」
我被訓的沒脾氣,總不至於說去幫人相陰宅過活吧,這要真說出去,我就徹底成了學校紅人了。
捨長訓完了,歎口氣說:「輔導員老師讓你去她辦公室,她找你有事兒。」
我這才聽出重點,狠狠瞪了他一眼,捨長繼續直搖頭,彷彿我已經病入膏肓,他對我大為惋惜似的。
我出了宿舍,找到輔導員的辦公室,偌大的辦公室裡只有她一個人還在寫著什麼東西,我叫了聲程老師,輔導員程月抬頭瞟了我一眼,就讓我在她旁邊坐下。
我老老實實的坐著,坐等受訓,程老師皺眉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馬小龍呢?」
我幫龍哥扯了個謊,說他身有微恙,尚在醫院住院,程老師不信,我說可以帶她去醫院看龍哥,這丫頭片子才名校畢業沒多久,身上有股子執著勁兒,真就順桿子上了,讓我帶她去醫院。
我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跟她去了軍區醫院,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龍哥正對女警吹牛吹的眉飛色舞,那小女警依舊保持著一臉冷笑的表情,我真佩服龍哥的心理素質,要是我早崩潰了。
龍哥也沒想到輔導員會殺到醫院來,一時有些呆,我對程月說:「看到沒,我沒騙你吧?」
程月關心了龍哥幾句,就帶著我殺回學校,一路上程月邊開車邊跟我閒聊,她突然有意無意的提了一句,說:「楊曉天,我知道你在某些方面是有特長,特別是中國傳統文化上,可在專業功課上你還是用點心,畢竟你是特意來讀大學的。」
我心裡一沉,就聽出她話裡有話,道:「我聽不懂程老師你是什麼意思?」
程月道:「風水世家楊門傳人,需要我再往下說麼?」
這句話如果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我並不會覺得奇怪,可是讓程月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黃毛丫頭說出來,我就覺得很有問題了,衝她道:「你怎麼懂這些?」
程月意味深長道:「別以為你們幹的那些事我不知道,這世界那麼大,懂行的人可不止你們。你們是我的學生,在我面前就最好老實點。」
我被程月驚的說不出話來,回到宿舍一晚上都沒睡踏實,實在想不明白這丫頭是什麼來頭。
第二天龍哥就出院回了學校,我跟他說起程月的古怪,他也吃驚不已,說是要偷偷調查這丫頭背景。一晃我們又在學校消磨了幾天,這幾天我度日如年,只恨時間不能快過去,這天下午我和龍哥正準備去擼串兒,才出宿舍門沒走多遠,就看到李半仙兒扛著幡旗一顛一顛的走過來,沿路學生都乞丐的看著我,讓我和龍哥非常丟臉。
李半仙兒把我們拖出去,說他感覺要出事兒了,因為他的小間諜林小楓混進棺材山打探情況,現在無法聯繫上,不知道這丫頭是不是出事兒了,而今天晚上就是開百仙大會的日子。
龍哥說:「這還用問,肯定是被黃大仙那幫人給抓起來了,這幫禽獸抓到女鬼,要麼吃了,要麼打到魂飛魄散,沒一個善終的。」
李半仙兒卻說,如果是這樣,我的反應也不會這麼奇怪了。林小楓她不是在棺材山上失蹤的,她下了山來城裡找我,卻在城裡失蹤了,你說奇不奇怪?
龍哥道:「的確是有些怪,不過,她一個靠執念撐下去的孤魂野鬼,在這偌大的城市裡失去聯繫,也並不是不可能的吧?」
李半仙兒道:「我當然明白這一點,可問題就在於,我特意去她宿舍看過了,沈昭明布下的養藥奇局裡的日本女鬼,也跟著消失了。」
這話一出口,我心裡就亂了,龍哥不知道沈昭明,我跟沈昭明可是不世仇人,對這味藥的失蹤意味著什麼太瞭解了。
李半仙兒撓撓頭道:「所以我覺得這件事跟百仙大會同時發生就心存疑惑,一大早老夫右眼就跳個不停,心裡一直沒底,總覺得會出事。」
龍哥道:「老頭兒,你不會怕了吧,你要真怕我跟曉天去了,你守在家等我們戰果吧。」
李半仙兒擺手道:「老夫都什麼歲數的人,豈會是怕的人,只是——」
龍哥揮手攔了輛車,說:「不怕咱就走啊,事先說好啊,我身上可沒錢,打車費你倆負責。」說罷,就跳上車,我和李半仙兒也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