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陰兵進了停屍間,對我們視而不見,卻對朝停屍間裡的鬼魂奔過去,將他們團團圍住,一下子就拿了二十多個,用鐵鏈鎖了,又匆匆趕回朱門後面。陰兵在門裡消失後,我就看到裡面黑煙如塵,裊裊升騰到半空,裡面女人、小孩兒的嚎哭聲傳出來,令人心悸,聽得我心裡好一陣煩躁。
老乞丐又擦去硃筆畫出來的痕跡,那扇陰沉沉的大門,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我透過大門看到的詭異一幕,就跟從來沒出現過一樣,慢慢的消失不見了。
佟教授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見我和老乞丐一直在搗騰,做出一些奇怪的動作,知道定時有所發現,便道:「楊老先生擦掉硃砂,這停屍間的風也停了,也沒那麼寒冷了,一定是出過什麼事吧?」
老乞丐把門徹底封上,才對在場諸人說起了剛才經過,把個趙金龍嚇的臉色蒼白,牙關緊咬,一身肥肉抖個不停,幾乎要活活嚇死。他做了這麼多年喪葬行業,怪事也遇到過一些,卻從沒遇到過這麼驚悚的事情,一時很難接受過了。
老乞丐道:「你們長期在火葬場上班的職工,一定時常看到對面別墅爛尾樓裡,一到晚上,就燈火通明,恍如白晝吧。」
趙金龍點了點頭,道:「的確有人看過,有時候一天一次,有時候隔幾天就能看的一次。起初沒人當回事,只當是那人說玩笑話嚇唬人,後來看到的人多了,大家就都信了。再加上最近火葬場經常離奇死人,大夥兒就心照不宣了,我們這裡現在就跟流水工廠似的,一堆人進來一堆人辭職,都是被嚇怕了。」
老乞丐道:「你們看到的燈火,就是冥途裡的鬼市,這片別墅區是沈昭明新開啟的冥途入口,原本孤魂野鬼少來此地,此地陰氣平平,難成氣候。自從建成火葬場後,這片孤寂的冥途便化化為極為的熱鬧鬼市了。個中緣由,便是沈昭明在停屍房與冥途之間,打開了一條通道。他拿聚集在停屍房裡的鬼魂,來填充冥途,長此以往,便形成了一片極為熱鬧繁華的鬼市。你說趙姓年輕人每天都要來停屍房呆一段時間,就是為了打開這道硃砂鬼門,放陰兵出來將停屍房裡新的鬼魂綁了去。」
老乞丐說的頭頭是道,趙金龍幾乎要崩潰了,他從沒想到,他的火葬場竟然成了趙姓年輕人輸送孤魂野鬼的加工廠,而他的辦公樓裡裡外外,竟然遍佈孤魂野鬼。
老乞丐道:「我看過整座火葬場的風水格局,以我看來,這偌大的地方沒有任何辟邪措施,反倒是絕佳的養凶育鬼之地,這片地方,方圓上百里範圍內的孤魂野鬼只要聞到一點氣息,就像趕夜路的人見到燈火一樣,死也要撲過來。」
趙金龍聽得兩股戰戰,突然撲通一聲跪下來,死死抱住老乞丐的雙腿,眼淚都嚇出來了,道:「老先生救我——老先生救我——」
老乞丐把他扶起來,好一頓安慰,趙金龍這才鎮定了一些,仍然嚇的跟驚弓之鳥似的,我擔心再跟他說點嚇人的,他能立刻瘋掉。這趙金龍是華中最大的喪葬業龍頭企業老闆,一輩子賺的都是死人錢,卻對鬼神如此害怕,說出來也算是一段笑話。
老乞丐對趙金龍說:「我先替你解了近憂,再幫你解遠慮,一定幫你把整件事給完了。」
趙金龍聽在耳朵裡,又是一陣千恩萬謝,老乞丐將他扶起來,並不再勸,只說讓趙金龍把火葬場裡所有員工都找過來開會,連值班員都不能留,一定要全部到場。()
現在老乞丐的話對趙金龍來說,就是聖旨,他嚇的蠕動著肥碩的身體,費勁的跑出去,通知秘書召集全體職工開會。
火葬場特意建了一座頗有規格的小禮堂,火葬場全部員工加起來,有三十五人,十五分鐘後,全部員工都正襟危坐在小禮堂裡,等候老總趙金龍訓話。
我們一行人和趙金龍一起坐在主席台上,老乞丐讓人把禮堂裡所有的燈都開了,在和員工對視的時候,我就看到大部分員工額頭印堂上,都凝聚了一團黑氣。這團黑氣聚而不散,隱隱有股青紫的感覺,顯然是黑氣入了腦髓,如果再不想辦法替他們祛除黑氣,只怕要不了多久,這些人一個個都會離奇慘死。
老乞丐望著主席台下眾生,心裡無比悲憫,長歎了口氣,小聲對趙金龍說:「你的這些員工,中的毒可比你深多了,要不了多久,他們都會被陰兵從那道硃砂洪門鎖進冥途,去充鬼市的一個個孤魂野鬼,以達到姓沈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趙金龍著急道:「那怎麼辦,這幾十人要真離奇死了,我趙金龍在喪葬業的金字招牌也算砸了,再說,我拿什麼去給他們家屬交代?」
老乞丐讓趙金龍莫慌,他自有辦法,便讓趙金龍命人去附近找了一大堆乾柴,在小禮堂裡架了十八座大火盆,點起了熊熊大火。大火圍著職工烤,嚇的那幫工人大罵趙金龍是不是瘋了,想拿他們做什麼呢。
趙金龍提著麥克風就差跪下給他們磕頭了,求爺爺告奶奶讓他們配合一下,整個火葬場的職工都惹上孤魂野鬼了,他請法師做法呢。要是法師不能成功破了他們身上的陰氣,他們這幾十號人,一個個都得死。
如果是正常時候,趙金龍當著這幾十號人說這個,肯定會被人嗤之以鼻。好在這幾個月怪事不斷,火葬場死了好幾個人,人人心裡都有陰影,對這種事深信不疑,所以趙金龍一番話下去,大夥兒都十分配合,再沒人抱怨。
烈火烤了大概半個小時,老乞丐就問趙金龍,他們單位有沒有一輛能裝三十號人的大客車。
趙金龍立刻讓司機去後院把接送職工上下班的大巴給開了過來,老乞丐讓一眾員工上了車,趙金龍親自開車,按照老乞丐的吩咐,把大巴士開到公路上。這條公路晚上幾乎沒有人煙和車輛,但大白天卻有不少進城出城的汽車,車流量還不小。
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老乞丐坐在後排,大巴士上了公路之後,趙金龍突然驚訝道:「怪了——怪了——」
我一驚,道:「怎麼——」
趙金龍臉色煞白,雙手嚇的發抖,喃喃道:「不對啊,咱們上公路的時候,不是看到路上到處都是車嗎?怎麼才一上路,眨眼功夫,這路上連個鬼影都沒了,整條路都是空的,就咱一輛車?」
經趙金龍這麼一提點,我也想了起來,頓時也嚇的不行,急忙讓他停車。我和老乞丐下了車,就看到馬路上又是車來車往,車隊連成了一大片,非常壯觀。
我心裡一震,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老乞丐讓趙金龍下來,說:「把你一身衣服全脫下來——」
趙金龍不明所以,老乞丐懶得跟他廢話,催他把西服、褲子、領帶一一脫掉,就只剩下一條三角褲衩。老乞丐又命全車上下,無論男女老幼,全部脫掉除內衣以外的所有衣服,人群裡一些女人先是抗拒,當著這麼多大老爺們的面兒拖的只剩底褲,她們很難接受,奈不住趙金龍恩威並施,掏心掏肺的講道理,這才把衣服都拖了下來,縮在大巴士後面,擠成一團。
單位那幾個長的比較標誌的姑娘,一下子成了男同事們目光追逐的目標,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情景,竟然在這種奇特的場合讓他們全看見了,我看到他們貪婪的目光恨不能把這些姑娘給生吞掉。
我拿了堆成小山似的衣服,按老乞丐的意思堆在大巴前面,老乞丐就讓趙金龍發動汽車,奮力朝衣服堆碾壓過去。趙金龍不再遲疑,一踩油門就衝了過去,只聽「彭」的一聲,汽車軋過衣服堆的時候,好像撞上了什麼東西,趙金龍衝過衣服堆,穩穩的把車停在馬路上,突然就大叫起來:「看到了——看到了——路上全是車輛——太他媽邪門了——」
趙金龍下了車,幾乎就要給老乞丐磕頭下跪了,老乞丐道:「你們一身陰氣,已經隨著汽車碾軋過去的時候,徹底化去了。滲人你們骨髓裡的陰氣,只當你們已經變成死人,自己就會悄悄散去。」
車上下來一個女職工,慌慌張張的去衣服堆裡撿外套往身上套,她才穿上,正在這時,從後面衝過來一輛小橋車飛速撞上女職工,將她的身體撞的飛出好幾米外,倒在血泊裡,掙扎都沒掙扎,就這麼死了。
全場所有人,無不動容,連我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