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發現可把我嚇壞了,我把那張顏色發黃的黑白遺像給揭起來,遺像上有張我不認識的臉。是個老頭兒,應該有七十多歲了吧,頭髮雪白,老的皮肉都皺成了一團,嘴巴抿在一起,從他的嘴型可以看出來,這老頭兒牙齒掉的差不多了。
這是個看起來模樣普通的老頭子,跟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同齡老頭兒沒有任何區別,不過,當我看到他眼睛的時候,不由的一凜,就覺得他眼神不善,隱隱有凶光,只是含而不露,並不是特別明顯。
我將碎玻璃片裝進垃圾桶裡,又起身去關窗戶,心裡大是奇怪,知道這房子裡定有古怪,否則我明明鎖好的玻璃窗,不可自己打開。
我抬眼看向老沈家大別墅所在的方向,中間成片的別墅都是漆黑一片,就只有老沈家有間房子還亮著燈光。在這幽深寂靜的夜裡,這麼看起來,只覺得特別的詭異。
我把老頭兒的遺像給收起來,想這些事,估計還不是鬼魂做的。想我們這群人裡,有好幾個通陰陽術數的人,特別是老乞丐,一身術數非常厲害,鬼魂不可能這麼不開眼來找我們麻煩。
如果不是鬼魂,我就很難猜到到底是什麼東西闖進來了。我又給自己開了天眼,房間裡空空的,我還不死心,又開了胎眼,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我折騰了一番,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就在我半睡半醒之際,突然聽到樓下窗戶「啪」的一聲,讓人打開了。我心裡一凜,一屁股坐起來,鞋也來不及穿,光著腳跑到窗戶前,悄悄打開窗戶,就看到樓下窗戶,果然被人推開了。
我心想,這大半夜的誰不睡覺,打開窗戶幹嘛?更何況秋意已深,深夜寒氣特別重,窗戶一開便寒風肆虐,就算有人有開窗戶睡覺的習慣,在這麼冷的天氣睡覺開窗戶,也很不正常。
我一見開窗戶的房間,就知道這間房裡住的是司機李達,李達這個人看起來成熟持重,說話做事都特別細心,是老乞丐的得力幫手,我想不明白李達半夜開窗幹嘛。
我爬在上面盯了一分多鐘,就看到一個黑影從窗戶跳了下去,一層樓的高度,他竟能跳下去聲音非常微弱,比開窗可小多了。
我心知有異,便一口氣跑到一樓,偷偷把門開了條縫,從門縫裡溜了出去,就看到那黑影跳下去後,並沒有立刻走,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我房間裡沒有完全關嚴實的窗戶。我躲在一棵大樹後,見黑影仰面朝上的樣子,心想幸虧我粗心大意引起他的注意,否則我從樓上跑下來的工夫,他早跑了。
我不知這人是誰,不過想起老乞丐上次暗中提醒我,我們這幫人裡有人有問題,便頓時想到,難道有問題的人是李達不成?
想想有覺得不可能,據我所知,李達跟老乞丐已經跟了很久了,平常老乞丐對他也非常信任,沒理由他是內奸啊?
黑影盯著我房間窗戶看了兩眼,似乎下了決心,繞進樹林裡,一眨眼就不見了。這次機會千載難逢,我豈會就這麼錯過,急忙也跟著他去了,兩人一前一後的在樹林裡穿梭。那人一心走路,並沒有注意到我,我躡手躡腳的一直跟在後面,暗自猜測他這是要去哪裡。
果不其然,他繞過一排排別墅,就來到老沈家附近,我心想,李達這廝八成是被老沈給收買了,做了丐幫的叛徒。他獻計讓我們搬到跟老沈一起住,難道就是方便老沈將我們一網打盡不成?
我越想越怕,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事實真像我猜的這樣,那麻煩可就大了,我們得立刻搬家才成。
我見那疑似李達的黑影快步走到沈家大院附近的林子裡,我緊跟不放,就看到他掏出個望遠鏡似的東西朝裡面窺探。為心想,如果李達真是奸細,他直接來找老沈匯報情況就行了,又跑來窺探沈家做什麼,我還真有些不懂了。
難道李達偷偷潛出來偵查沈家,是我冤枉了他不成?
我偷偷鑽進林子,就看到那黑影還在舉著望遠鏡張望,便跑過去,藉著路燈光一看,沒想到那黑影還沒等到我看見他的臉就發現我了,立刻撒腿就跑。我追了他一路,漸漸就被他帶迷了路。
這座富人小區面積特別大,綠化率也非常高,到處都是小樹林、環湖風景、錯綜複雜的道路,我走哪兒都像是一模一樣的,一下子就辨別不了方向,這可把我愁懷了。
我心想,他見我撒腿就跑,就黑影肯定不是我們這一夥的;他窺探老沈家院子,又不像是老沈的人,這傢伙兩邊都不倒,到底會是何方神聖呢,我怎麼都猜不透。
按理說,我精研風水術數,對方位特別敏感,但是近了小區深處,在這暗夜中,我就如睜眼瞎一樣,硬是找不著北,怎麼都難找對來時的路,就在這個時候,那黑影卻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我大為震驚,已經發現小區裡的佈局,隱含易理,樓房排布和樹林擺設都不對勁,我先就猜到我可能中計了,那黑影就是為了把我騙進這陣勢之中,才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思慮再三,在心裡把這風水陣的方位特定都摸透了,便在腦子裡排盤,定出各個方位,仔細推排後,心裡便有了譜。想我楊曉天精研《青烏奇序》,又學了楊門風水的各大要訣,早已非過去的吳下阿蒙,對風水術數已經有了深層次的瞭解,這陣勢雖然奇怪,卻還難不倒我。
我謹記老乞丐的囑咐,遇到事兒先不慌,自己鎮定下來才有可能控制局面朝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
我已看出這陣勢是八卦糅合九宮,互為交叉,互相倚重,又包含陰陽五行之理,相生相剋,互為牽制。但是在表面上卻又看不出來,似乎是正常小區的擺設,直到陣法發動的時候,才會讓人感覺到有問題。
我尋思著,白天我們進小區的時候,繞了小半個小區,當時我和老乞丐都打量過小區,如果裡面有人做過手腳,就算我看不出來,老乞丐也一定能看出來。不管這陣法藏的多深,到底是由易理排出來的東西,像我們這種行家,一定能發現端倪。
可是,事實上,直到我被陣法迷住,才發現小區裡很不對勁。
這種陣法,老乞丐對我說過,說是奇門術數的大陣,布法千變萬化,卻有一種布法最為奇特,佈陣之人對奇門大陣領悟到一定程度,就能修改陣法發生的時辰。從表面上來看,只要時辰不對,陣法怎麼都難現出端倪,直到陣勢到了某個時間點,再加上其它條件一配合,便能自行發動起來。
而我相信,我現在就是進了這樣一種奇特大陣裡。我手上沒有風水羅盤排盤非常不方便,好在老乞丐早有先見之明,讓我在心裡生了一枚羅盤,就是硬記下羅盤排位,在心裡默推,我推盤良久,已經找到破陣之法。
我定了九宮之位後,以月亮的位置為基點,按照上九九下九九中九九的口訣在幾個位置中間來回的走,走了大概兩百米左右,眼前便豁然開朗起來。我心裡一樂,想老乞丐教的東西果然厲害,只要深刻理解易理,再厲害的陣法,都會有破綻。
破陣口訣雲,以不變應萬變,先找到不變的東西,再推演出變化的東西,遵循易理反覆推演,便能找到其中竅訣。在這座大陣中,小區裡的建築是變化的,但,我頭頂上的月亮是不變的,我以此定位,便先有了基點,所以怎麼走都不是亂走。
出了怪陣,我先鬆了口氣,就覺得四周陰風細細,冷的我汗毛倒豎。
我走到沈家大院附近的時候,就看到二樓樓上唯一一間亮燈的房間,不知什麼時候起,也悄悄的熄滅了。
站崗的黑衣保鏢,兀自在風裡微微顫抖,恍如紙紮人。
我走沈家大院走過,越往前走風就越大,也越發寒冷,我心知有異,便給自己開了胎眼,一抬眼就迎面看到一雙牛眼珠子大小,泛著青光的眼睛正冷冷的盯著我,我心裡一顫,整個人就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