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發現,可把我嚇了一跳,我緊張的從沙發上跳起來,退到客廳角落。
我拿眼去瞟木子,木子好像並不害怕,依舊木愣愣的坐在那裡,甚至連姿勢都沒有絲毫變化,相比之下,我就有些不好意思。
那黑影立在黑暗中,光是那龐大的輪廓,就讓人望而生畏,更別說他嗓門奇大,聲音又惡又粗,非常能唬人。我不知道這人來頭,所以也不敢亂動。
這時,張蕾蕾突然走到門邊,按亮了客廳吊燈,整個客廳頓時就亮堂了,我抬眼一看,一下子呆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客廳角落的人,竟然是我爸。
才一個多月不見,我爸就像去參加了健身培訓班似的,變得魁梧不少,現在天已經有了寒意,他竟然還只穿一件長袖汗衫,隱隱能看出汗衫下鼓起來的肌肉。
他聲音好像也變沙啞了低沉了,張家就有不怒自威的意思,這才導致我親爸爸的聲音一下子沒聽出來。
我叫了聲爸,我爸並不理我,他三兩步走到茶几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對木子道:「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陰魂不散,我們的事是我們的事,你纏著我兒子是什麼意思?」
我爸一拳擂在茶几上,震的棋盤亂跳,盤中棋局就亂了。
木子澀聲道:「我找我的阿糖——」
我爸怒道:「我不知道什麼阿糖,不過你給我記住了,如果你再不離我兒子遠一點,我一定讓你魂飛魄散。」
木子道:「我不是鬼,當年我沒有死,就算你風水術厲害,也不可能置我於死地。」
我爸冷笑道:「你還真自信,我來陪你下一局棋,用這現成的螭吻布火風水局來證明你已經是死人無疑,你信不信?」
木子澀聲道:「你我都是風水門人,何必這樣苦苦相逼,如果我是死人,為什麼你們不開天眼都能看到我,這有違天理。」
我爸冷聲道:「你應該明白,這個世界上,陰靈有很多種,有的陰靈煉化到一定程度,就能接近人了。」
說著,我爸把棋子全部放回棋缸裡,捻起一隻,率先放到棋盤裡。
木子也跟著下了一子。
以前我從沒見我爸下過圍棋,這回他露一手,看他下棋手法,頗有大家風範,一會兒工夫,已經跟木子互相下了不少子。雙方你來我往,我爸穩紮穩打,剛開始處於劣勢,慢慢的就佔了上風,已經隱隱有壓住木子的勢頭。
我看著看著,又頭暈起來,為了繼續觀局,我揉了揉眼睛,想驅散隨意,不知不覺中,眼皮就打不開了。我急忙拉了一張椅子坐下,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等我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處在一處非常黑的地方,四周寒風如潮,吹在我身上生冷生冷的,耳邊淨是風吹過的呼呼聲,聽在耳朵裡滲的慌。
我極目四望,周圍都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我伸出雙手,甚至看不清楚自己的手指。這種可怕的處境,讓人心生恐懼,我急忙拿風水棗羅盤給自己開了天眼,這才能看清楚身邊兩米左右的範圍,我抬眼就看到張蕾蕾跟我並肩站著。
我先是一愣,跟著就高興起來,暗想原來螭吻布火風水局玄妙無窮,原來還有這種用處,這回真算開眼界了。
我叫了聲張蕾蕾,她不高興的「嗯」了一聲,反應非常冷淡,跟著掏出一隻小型手電筒按亮了,光柱一下子射到很遠,我就看到眼前都是紅黃錯落的泥土,原來我們站在一條非常長的墓坑裡,墓坑旁邊就是幾米高的夯土堆。
站在墓坑裡看不見遠景,我費了好大勁才翻上夯土堆,一抬眼,就看到遠處都是這樣的景象。我又伸手去拉張蕾蕾,張蕾蕾本來想拒絕,奈不住我再三要求,只好把手給我,我講她拉了上來。
我心裡暗想,兩人對弈便是較量了,應該是尋找螭吻布火風水局的內藏易理,以此為契機鬥法,敗的一方,便會被勝的一方控制,進入風水局裡面。
我看我們處身的環境,應該是一處古墓中,想必就是寒風古寺的地宮了,我環顧四周,想找到木子和我爸,卻發現周圍靜悄悄的,除了望不到頭的墓坑、夯土堆,再沒任何東西。我心想這古墓也真奇怪,古代哪位大人物這麼無聊,要修這麼一座怪異的墓呢?
張蕾蕾突然舉著手電筒朝上照,我的目光追過去,就看到側面有一座非常高的懸崖,大概有二十多米左右,懸崖上隱約有兩個人影。經光線一照,兩人的影子被拖的老長,在這種驚悚的環境裡,顯得特別嚇人。
我頓時明白了,這兩人影,肯定就是木子和她師兄阿糖了。二十多年前,木子就是受她師兄慫恿,縱身跳下了這座懸崖,無怪乎我和老曾被困在寒風古寺的風水局中的時候,木子也慫恿我跳下幻化出來的高樓,我如果當時跳下去,恐怕現在就死了。
兩人在懸崖上站了很久,我們局裡太遠了,看不清楚他們在做什麼,不過我猜是兩人在說話,我甚至看到木子把頭靠在阿糖的肩膀上,想必是說到動情的地方了。
這時,張蕾蕾突然驚叫一聲,我定睛一看,就看到一個黑影縱身跳了下來,接著就是「砰」的巨響,像是一袋沙包掉了下來。
木子掉下來的地方跟我們相隔幾座墓坑和夯土堆,我和張蕾蕾費勁的翻過去,等我們爬上那座夯土堆的時候,就看到木子被摔的支離破碎的身體躺在那裡,嘴邊吐了不少鮮血,我們一摸她鼻息,已經斷氣了。
不過,我突然發現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木子死的時候,她的臉還在,雖說已經蒼白如紙,是具屍體,可她標誌的五官都還在,可為什麼二十年後我見到的木子卻是沒有臉的,難道她的屍體被人動過?
據說當時進地宮的,就只有他們五個人,除了木子,其中一個還死了,就只剩下我爸、趙廷如和另外一個人。我心中暗想,難道其中有人對木子的屍體做過手腳不成,再說木子死的時候阿糖還沒死,也有可能是阿糖動了木子的屍體,他們要削掉木子的臉做什麼,我想不明白。
就在我們倒騰木子屍體的時候,突然從她身上掉下來一本古舊的書來,我撿起來一看,那書上有一張破舊的封面,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青烏奇序·下》,我當場就傻了,這本書就是風水奇人賴布衣親筆寫下的風水神作《青烏奇序》下卷。
我異常激動的翻開這本書,一頁一頁的過目,這本書只有五十頁,每頁上都記載著一門極為奇特的風水大陣。我才翻到第一局,就被奇陣的博大精深牢牢吸引了,幾乎一口氣把整本書翻完,書中記載的五十種不同類型的風水大陣,每一局都巧奪天工,五行易理運用之詭譎,神鬼莫測,端的是厲害非凡。
說也奇怪,我平常讀書記個單詞都記不住,這五十頁密密麻麻的風水局,包括文字和佈局圖,我只看一眼,就像烙印下來似的,記得清清楚楚,想忘都忘不掉了。
我看完那本書,想想這個時候亂動人家東西,到底不太禮貌,又塞回木子身上。
這時,我就看到木子的鬼魂站在她屍體面前,像尊雕塑似的,一直沒有一個動作。
張蕾蕾很同情的對她說:「你真死了——」
過了很久,木子才道:「我似乎又被他算計了——」她突然扭頭朝我看來,厲聲道:「你已經掌握了全部的《青烏奇序》,這必定又是阿糖的詭計,當年師父一再叮囑我們,每人只能學《青烏奇序》的一半,阿糖這麼做,是欺師滅祖。」
我心裡一動,突然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