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曾對我的招魂術太瞭解了,當時就是我把他爺爺招出來,才解了他長達半個世紀的夢魘,他自此對我感激不盡,也對我的奇術敬仰有加。
我對老曾說:「你在家先好好休息,我查過了,明天是個好日子,施展招魂術再好不過,明晚我再來找你。」
我向老曾告辭,老曾本來想挽留我,見小雯一個女孩子家跟我一起,又不好意思了,只好答應我們走,一路把我們送到小區門口。
我們攔了的士回醫院,小雯在車上問我說:「你會招魂術?」
我點了點頭,小雯又說:「那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我從出生就沒見過我親生父母了,我想你幫我把他們招出來,讓我見他們一面,也算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兒了。」
我心裡一動,才想起來小雯從出生就是個孤兒,的確非常可憐,要是能幫她,我真願意幫她這個忙。一次招魂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可對小雯來說,能見到從沒見過的爸媽,一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我告訴小雯,我的招魂術並不是任何時候有效。她父母死了這麼多年,恐怕早就投胎轉世去了,就算沒有投胎,你召喚他們的時候,他們要是不願意見你,也是不會出來的。不過我很願意幫她這個忙,希望能讓他們一家三口團員。雖說是陰陽兩隔,畢竟能說上幾句話,能親口叫上一句爸爸媽媽,也是孤兒小雯這一生最幸福的事。
我能答應幫她,小雯對我非常感激,出租車司機聽了我們的話,先是拿眼斜我們,一臉鄙視,以為我們是倆神經病。他從後視鏡裡看我們說話時一本正經的樣子,又不像是神經有毛病或是故意裝神弄鬼,就察覺到氛圍不對,再加上這大半夜的,他臉色頓時就變了,看來嚇的不輕。
我們下車後,他猛打方向旁,簡直就想掉頭就跑,小雯追著他給錢他,他才停下來收了錢一溜煙不見了。
我跟小雯站在醫院門口的大樹下,笑的非常開心。
回到醫院,我白天已經睡了一天,晚上並無睡意,就執意要出去溜躂溜躂。小雯卻不允許,她讓我再她床上再睡一會兒,她去別的休息室蹭姐妹們的床睡。我拗不過她,只好答應她的安排。
我在小雯的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又爬起來把混飯吃的半卷殘書拿出來研讀,讀困了又爬床上睡覺,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辦公桌上是小雯買的牛奶和湯粉,我去洗漱乾淨了,把早點都吃了,就出去找小雯,找了幾個辦公室沒找到,卻在護士站碰到我爸。
我爸說他們剛辦好出院手續,正準備回家呢,剛巧找我沒找到。
這個時候,我也不能丟下我爸媽,我對我爸的芥蒂也從昨天父子的一席談話,不知不覺就煙消雲散了。
我們家房子在那場大火中華為灰燼,保險公司的賠償正在走流程,老房子是修是推倒重建還在討論當中,我爸找老朋友便宜租了個兩居室暫住,已經安排好了,傢俱家電都齊全,拎包就可以住。
那小區距我們家不遠,就是街頭街尾的距離,我們到家後,我媽長歎了口氣,說:「終於告別醫院難聞的消毒水味道了,回家的感覺真好。」
我媽一回家就各種忙碌,又是整理廚房,又是出去買生活用品,我爸把我拉進小書房,關緊了門就問我昨晚是怎麼回事。
我把整個過程詳細對他說了一遍,沒有遺漏任何細節。
我爸說:「那個叫小雯的護士,就是咱們那層樓的小護士,二十多歲的那位?」
我說是。
我爸凝眉道:「有問題,無極天眼萬中無一,擁有無極天眼的人必定能貫穿陰陽,能看到一切肉眼看不到的東西,這種人不可能是普通人,她背景有問題,肯定對你隱瞞了什麼。」
我爸的說法讓我很難接受,我很難相信小雯誠實的外表下,會包藏禍心騙我。
我爸說:「看看你,你總是太容易相信別人,這個世界非常複雜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難免就有人為了自己的目的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對人不要百分百掏全心。」
我沒有說話,心裡很不好受。
我爸又說:「我並不是懷疑小雯在利用你,我只是提醒你,她可能有些事情沒告訴你,你要多長點心。」
我點了點頭,在我爸面前,永遠不要試圖用道理來說服他,他總有一套說得通的道理來教訓你。
我爸又跟我瞎嘮叨了一會兒,我實在受不了,就要借口出去的時候,我爸突然低聲對我說:「昨晚在電話裡我有顧忌沒跟你說清楚,據你爺爺說,十二蝶斑的怪異之處,並不是說它能殺人。十二蝶斑的奧秘,我們這些修煉天眼的人都看不明白,所以不知道它的厲害,其實天生無極天眼的人,一眼就能看懂,十二蝶斑不是蝴蝶斑,而是斑紋裡藏著十二隻鬼魂。你能看到斑紋上隱隱有黑氣流動,覺得鬼氣森森的,奧秘就在這裡了,所以我覺得那個小雯並沒有跟你說實話。」
我反駁道:「她已經說的很真實了,她說蝶斑上是十二顆人頭,鬼魂經常以這種方式嚇人。小雯她一個女孩子被嚇住了,沒有看仔細也是很正常的,她話裡已經說清楚了,稍微一猜就能想到是鬼。」
我爸搖了搖頭,沒再跟我爭執下去。
我問我爸說,十二蝶斑上藏鬼,到底有什麼目的,這個局的特點是什麼?
我爸沒再給我任何答案,只說他對十二蝶斑的瞭解,就僅限於這些了。他要在家休息幾天,等身體完全康復了,就去省城武漢一趟,找一下當年的故人,看能不能查出木子背後的秘密。
這天我一整天在家陪我爸媽,一個人沒事的時候,就在房間溫書。說來也怪,我本來對學習一點興趣都沒有,受老曾點化,自己看書做題也能做的有模有樣,雖說現在錯誤率還是超過了一半,卻讓我覺得沒以前那麼難了。
晚上我吃過晚飯,借口去同學家裡玩,就一個人出了家門,我媽挽留我也沒用。出門之前,其實我已經跟我爸打好招呼,他知道我正在做什麼事,只是苦笑了一下,也沒怎麼阻止。後來我聽我爸說,現在的我跟以前的他非常像,以為自己掌握一些玄術,就有了濟世救人的心,總想解開一些本不該自己插手的事,最後惹禍上身,受傷害的還是自己。
我沒管我爸,出了就直本醫院,小雯下午給我發過信息,說她今天白班,晚上可以自由活動,她要看看我究竟怎麼招魂。
我過早的來了曾家。老曾雖然心情很差,還是熱情的招待了我們,給我們做了一些好吃的,三個人坐沙發上喝啤酒。吃飽喝足了,老曾又給我補了一個多小時的課,三人又聚在一起聊天,小雯跟我們說了許多她小時候遇鬼的奇事,有驚險嚇人的,也有曲折離奇的,她說除了我們,她都不知道該把這些事情講給誰聽。
我們等到午夜十二點過了,老曾早拿出他準備好的東西,黃紙香燭一類的東西擺上桌子,我就開始在老曾客廳做法。
做法完畢,我一個人在沙發上休息,老曾和小雯早躲進房間迴避去了。一想到爺爺的鬼魂就要出來了,我心裡一陣激動。理論上來說,我爺爺雖然被黑白無常拘去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還不可能過奈何橋喝孟婆湯輪迴轉世,他這麼疼我,肯定也不會拒絕我的招魂。
爺爺還沒出現,我心裡就特別渴望,彷彿他隨時都能出現在我面前一樣。
我在沙發上等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直到天快亮的時候,老曾和小雯忍不住都進來了,老曾說:「你爺爺沒出現,會不會像上次我爺爺一樣,中間發生過什麼蹊蹺,咱們要好好查一下才是。」
老曾說到這裡,我就想起我爸說過,我爺爺被李二蛋的土磚屋砸死之後,屍體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怎麼都沒辦法找到。
我一陣發呆,我爺爺的魂魄不肯回來,肯定有原因,至於是什麼原因,我很難猜到,可是我內心深處,卻有一種莫名的不安,這不安跟我爺爺有關。
我記得我爸在小學校的女鬼說過,他覺得我爺爺並沒有死,難道他被黑白無常拘去之後,又發生了什麼變故不成?
我心裡一陣緊張,驗證了這一可能後,我更加坐不住了,在老曾客廳裡走來走去。我想,我爺爺既然沒死,他為什麼不來見我,不來見我爸媽?
他究竟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