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曾爺爺長歎了口氣,說:「再後來,我就一直呆在一個極為黑暗的世界裡,在裡面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空間,每日與恐懼和仇恨鬥爭。()在我的印象裡,唯有對趙家的仇恨從未停止過,我覺得這一切必定是趙家設計好來陷害我的,憑藉著這股仇恨,我在黑暗中村子了很久,直到小先生你為我解困我才知道,我這一困就是五十多年。」
聽完曾爺爺的講述,我心裡一動問曾爺爺道:「你說你在趙家宅看到一位穿紅褲子的小女孩,那會客廳前案台上有沒有一塊沒寫名字的祖宗牌位?」
曾爺爺凝神想了一會兒,悚然動容道:「我記得棺材前面的確是有一張案台,台上擺了祖宗牌位和香案,但牌位上有沒有寫名字,我就沒注意。當時那棺材和小女孩兒太過煞眼,我根本沒精力去注意別的東西。」
我心裡漸漸明瞭,曾爺爺當年遇到的怪事,恐怕跟我在張家別墅神遊時見到的一樣。那神似張蕾蕾童年的小女孩兒多半也不是人,而是某種奇特的東西。我起初在後廳見過小女孩兒蹦蹦跳跳跟活人一樣,出了後廳再進去看,赫然發現無論是小女孩兒還是八仙桌、棋盤、留聲機都是紙折的,再加上前廳沒有名字的祖宗牌位,足見這小女孩兒的真實身份令人起疑。曾爺爺離奇死亡,無疑也是遭到那小女孩兒的毒手。
從心底來說,我非常不願意承認小女孩兒跟張蕾蕾有關係,可是小女孩兒那張神似張蕾蕾童年的臉和我在趙家枯井裡看到成年之後的張蕾蕾,無意不在說明,張蕾蕾跟趙家有著某種扯不斷的聯繫。我心裡很害怕,越接近真相我就越怕,我真不想我深愛的張蕾蕾跟這種事情扯上關係。我只希望她繼續做一個能讓我保護的女孩兒,一個能在學習上甩我幾十條街的學霸女神,可是事實往往是殘酷的。
我發了會兒呆,心裡全是各種不解和絕望,可事實擺在面前,容不得我逃避。曾爺爺小心的問我:「小先生,是不是我說的有什麼不對,要不我再想想?」
我慌忙搖頭,心裡卻想到另外一個問題,曾爺爺可能是中了小女孩兒噴出的一口毒氣死去的,他死後下葬為什麼會有人罩住他的臉,還用那麼珍貴的獸骨鎮住他,這就讓人想不明白了。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就算是冤死,執念比較重,也不至於要用這種方法來困住魂魄,讓死者死都不得安寧,這其中肯定有蹊蹺。
我又想到趙家一再暗中算計曾經的恩人曾家,這於情於理說不過去,就算曾爺爺知道趙家的秘密,以趙司令的能力,殺人滅口就行了,何必大費周章的一而再再而三算計曾家,搞到曾家家破人亡,這種行為簡直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嘛。
我想來想去想不到點子上去,就決定從曾爺爺的生辰八字上著手,我讓曾爺爺給我報了八字,他孫子曾老頭兒代勞用筆幫我寫在紙上交給我。給鬼算生辰八字是有禁忌的,所以我不敢冒然用李半仙兒傳我的麻衣相術,我給陳思可打了個電話。電話才接通,陳思可就瘋瘋癲癲的告訴我,今天給陳婆下葬特別順利,墓坑一挖開,裡面都是清清的泉水,幫她挖坑的工人可能以前聽過風水數術一類的東西,看到墓坑冒水,紛紛誇這穴點的好,一定是出自高人之手。陳思可好好把握表揚了一番。
我沒空聽她扯屁,便把曾老頭兒的生辰八字給她報了一遍,想她是神瞎子陳婆後人,必定精通陳婆的「十萬卦訣」,以她們陳家的本事,算算曾爺爺八字中的奧妙應該不難吧。陳思可非常爽快的答應了我的要求,讓我等她半個小時,就掛了電話。
曾家兩位知道我在給他們幫忙,就對面坐著對飲,邊喝酒邊聊起一些過去的事情。看到這兩位面向相仿的祖孫,我心裡真是很難接受,人鬼殊途的事情很多,能碰上祖孫相隔陰陽還能對飲的,恐怕很少了。
不到一刻鐘,陳思可就給我打來了電話,說她算出來了,這曾爺爺的生辰八字還真有問題,是陰煞之命,就是說他死前只要含有怨氣,死後就可能變成陰煞。聽陳婆生前說過,古代貴族墓葬時希望用一種陰陽局來防止盜墓,就是在主墓周圍按北斗七星的方位修上一圈兒小墓坑,墓坑裡埋的都是陰煞。這些陰煞被封印在墓坑裡,怨氣不能釋放只能自己憋著,越憋怨氣越重,只要有盜墓賊敢挖開主墓,陰煞就會被放出來護主,盜墓賊撞上這種凶局的,無不橫死,死狀極為慘烈。
我心裡一驚,暗想難道我猜錯了,給曾爺爺墳墓裡做手腳的並不是為了制住曾爺爺的怨氣,而是另有所圖?我又覺得陳思可的說法很不對,按照她的意思來辦的話,葬曾爺爺的墓一定是被人設計好的,可曾家當時非常窮,根本沒錢去請風水先生,是曾家人隨便找的一處亂墳堆裡葬的曾爺爺,世界上恐怕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吧?
我把這個疑問說給曾家二老聽,曾爺爺當時就說:「你這麼說,還真有這種可能。我曾家雖說當時敗落了,可還有只交好友若干,總有幾位願意出面為我老曾找位風水先生的,就是懼趙司令淫威,總會有有良知之人願意偷偷幹這種事。」
我再問曾老頭兒,曾老頭兒想了半天,說他當時還小,只記得他爹媽特別強調說,要是外面有人問他他爺爺選墓地有沒有請人看風水,就說曾家窮了,請不起風水先生,隨便找地方埋了拉倒。
曾老頭兒說到這裡,我頓時就明瞭了,曾家肯定找人看過風水,是風水先生在點穴上做了是手腳。
曾家二老十分贊同我的說法,可我又覺得這種假設有問題,倘若是達官貴人點陰宅,肯定會選一處風水絕佳的地方下葬,怎麼會找那處鳥不拉屎的地方呢,這也太他媽說不過去了吧。
我想不明白,曾老頭兒說:「你先別急,要不咱們明天再去看看那地方,尋龍點穴之術最是高深莫測,看走眼了也是常事,咱們多看看說不定能找到玄機。」
我想想也對,我對尋龍點穴還是新手,就靠著那半卷殘書吃飯,書本上的東西要真變成自己的,總要允許失敗幾次的,況且我天生資質不好,讀書特別笨,錯幾十次都是能理解的。
曾爺爺回魂時間到了,我和曾老頭兒跟他作別,兩人又是抱著痛哭一番,曾爺爺就出了門一路往馬路盡頭去了。我知道鬼魂走到十字路口,遇到十煞對沖的時候,就會找到通往陰間的那條路,他也就會隱遁不見了。
我跟曾老頭兒離開葉家村七號,回醫院的車上,我心裡久久不能平靜,找來找去,竟然發現這些可怕的事情跟我的戀人張蕾蕾有撇不開的關係,我心裡惆悵萬千,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面對下去。
回到醫院我又找了以前的病房睡覺,我生怕睡著之後又會遭遇那種可怕的鬼壓床,我特意在睡前就把風水羅盤托在掌心,誰知道這樣睡到下半夜,我突然覺得渾身冰冷,冷的我直打寒顫。
這一冷就把我冷醒了,我掙扎著想給自己蓋上被子,就發現手腳還是動不了,我想是不是那東西又來了,現在連風水羅盤都治不了她,這下可真壞了。
我冷靜下來,就發現懷裡多了個東西,像是個活人似的,只是她全身異常的冰冷,像是塊才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冰糕。她渾身貼著我,一點點的往我身上蹭,蹭的我也跟著她週身冒冷氣,整個人快被凍僵了。
我嚇的夠嗆,沒等我冷靜下來,我脖子又是一緊,很明顯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我心說你他媽的還來這套,能不能有點創意呀,我被憋的喘不過氣來,就在生死關頭,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我頓時就清醒過來,掐我脖子上的東西很快就鬆開了,我睜開眼睛爬起來,再去摸身上,什麼都沒有。
我大口喘了半天氣,按亮了病房燈再去摸手機,發現給我打電話的是個陌生號碼,我撥過去卻顯示對方已經關機了。我心說又是哪裡高人救了我,至於整天神神秘秘的欺負我那脆弱到不能再脆弱的小心臟麼?
我發現我的風水羅盤對那可怕的東西沒有任何震懾作用,前兩晚我拿出風水羅盤來就能睡好覺可能並不是羅盤起作用了,而是那東西一晚上就來一次,被驚擾走了之後,就不敢再來了。
我帶著惴惴不安的心好半天才睡過去,一覺睡到天亮再沒出過什麼事,早起去看我爸媽,我爸已經能自己坐起來吃飯了,我媽說醫生說他恢復的很好,還要半個月就能出院了。聽我媽這麼說,我心裡一陣舒暢,我發現雖然我恨我爸,畢竟十幾年的感情在那裡,我骨子裡還是非常關心他的。
我在醫院吃了早餐,曾老頭兒就打車來接我了,我們直奔墓地。曾老頭兒在車上激動的告訴我,這是他五十多年來睡的最舒服的一個覺,一覺睡到天大亮,真叫一個暢快啊。曾老頭兒說的熱淚盈眶,就差跟我激動的擁抱了。
我們在墓地走了一圈兒,我根據殘書上和李半仙傳授我的尋龍點穴之術把周圍山勢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這塊亂墳崗有任何值得利用的價值,換句話說,這裡沒有任何龍結穴的痕跡,是快廢地。
我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殘書上對獸骨的描寫是正確的,陳思可的說法也很在理,可偏偏就是有些環節出了問題,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曾老頭兒說:「我在古書上看到說,有些風水必須在特定環境下才能看出它的特點來,我看要不咱們晚上再來一趟,說不定就有收穫呢?」
這種說法一般只存在於理論上,我還沒看到實際的例子,不過死馬當活馬醫了,晚上過來看看也好。
我又跟著曾老頭兒回到葉家村7號,繼續在他的輔導下重新學習高中課程,不知不覺天色又暗了下來,一望外面已經是繁星滿天了。
我們步行很久才抵達那片亂墳崗,我們在江壩上往那個方向走,這亂墳崗裡髒東西多,為了避免一通亂走沾上什麼東西,我先給自己開了天眼。快到亂墳崗的時候,我朝前一望,赫然發現那片亂墳崗裡隱隱有紫氣蒸騰而上,伴著滾滾江水的聲音,這片紫氣顯得極其神秘。我心裡一震,暗道這是帝王之氣呀,難道此地真是風水寶地埋了皇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