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袍又問了聲,我們依舊只聽到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我一屁股坐起來,覺得情況很不對勁,案台上微弱的油燈光被漏進來的風吹的左右晃動,幾乎就要滅掉。我對張蕾蕾比了個手勢,她連忙把手電筒扔給我,丁老袍也站起身朝大門口走過去,我悄悄跟他後面,卻並不開手電筒。
我們走到大門邊上,發現合上的紅漆大門被推開了一道縫隙,丁老袍狐疑的跑出去看,外面只有雷聲和大雨,對面的樹林恍如龐大的黑暗森林,門外哪裡有半個人影?
我和丁老袍只好折返回去,估摸著是大風把門吹開的,今天的雨忒奇怪,不但雨大、雷大、風也大的出奇,外面林子裡的樹枝樹葉被吹瘋了一樣,祖祠門外滿地都是落葉和樹枝,被吹亂的不像樣子。
我又重新躺回涼席,張蕾蕾在拿手機不知道看著什麼,丁老袍坐回陰暗角落,拿一根旱煙袋不停的抽著,火光在黑暗裡一明一滅的,非常詭異。
又過了大概十多分鐘,我迷迷糊糊的幾乎要睡著了,聽到門外又響起特別清楚的敲門聲,我心裡一震,一屁股坐起來。這時,紅漆大門又被推開了,這回推到了半開。我清楚,這絕對不可能是被風吹的,我們關門的時候,把門關的特別緊,這種古董大紅漆門構造奇特,特別實在,即使風再大也不可能吹開它。能把門推到這種程度的,只有人。
我和丁老袍快跑過去,張蕾蕾也跟了過來,我亮了手電筒朝把大門口各個角落都照遍了,門外依舊空空如也,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丁老袍跟我對視一眼,說:「難道有鬼魂作祟?」
我點點頭,拿風水棗羅盤給自己開了天眼,隨著開天眼的技術精進,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開成天眼,天眼的作用也變的比以前厲害多了,在黑暗中能看到的距離是以前的一倍多還不止。
我定睛一看,發現祠堂門口大雨中站著兩個人,他們全身被澆的濕透,臉色白的嚇人,就這麼直愣愣的立在風雨中,見我們來了,也沒絲毫反應,完全無視我們的存在。
我再一看,赫然發現這兩人就是剛才死在山坡下的小豆子夫婦,兩人渾身是血,地上的雨水都被鮮血染紅了。
看清楚了兩人,我輕聲道:「怎麼是你們?」
小豆子也很奇怪,說:「娃娃大師,你能看到我們?」
張蕾蕾和丁老袍都瞠目結舌的看著我,丁老袍道:「你在跟誰說話?」
我告訴他是小豆子的時候,丁老袍和張蕾蕾都嚇的不行,丁老袍在祖祠裡跟死人鬼魂為伴多年,已經習慣了,很快緩了過來。張蕾蕾還沒從剛才血腥的一幕中走出來,又聽說鬼魂找上門來了,嚇的臉色蒼白,攥著我的手不放。
我對小豆子說:「你們找到祠堂來,難道是有什麼心願未了?」
小豆子拖著他媳婦兒點了點頭,我讓他們進祠堂說話,兩人還是一動不動,立在暴雨中彷彿兩尊雕塑。我正奇怪,想這兩人有什麼事兒非要這麼幕天席地的說清楚不成?
這時,丁老袍說:「我們老祖宗在祠堂裡立了規矩,一般生魂進不來,需要我在裡面點燃一盞長明燈,照亮鬼魂的路,他們才能進祠堂。」
說著,丁老袍跑回祠堂裡面,在後廳燃起了一盞白燈籠,他提著燈籠走到門口,對著雨地裡大喊一聲:「二龍村的子子孫孫們,祖宗給你們點亮了長明燈,你們跟著燈的指引,就能入祖宗的祠堂,列祖宗的牌位,生生世世永是二龍村的子民。」
聽到丁老袍的召喚,小豆子夫婦互相攙扶著,真的亦步亦趨朝燈籠走過來,丁老袍領著他們走進祠堂,朝著祖宗牌位的方向慢慢走著。兩人跨進祖祠門檻,就變得無比清晰,張蕾蕾嚇的一個哆嗦,悄聲對我說:「我怎麼也能看見他們?」
我見丁老袍的樣子,似乎也能看見小豆子夫婦了,想來是這祖祠裡設計特殊,內藏陰陽玄門之理,陰邪鬼物在祠堂裡便無法遁形了。
兩人拖著一身血跡走進來,丁老袍示意我關閉了紅漆大門,丁老袍又在案台前點了兩隻大白燈籠,燈籠的光芒映照著一男一女兩隻鬼魂,襯得他們臉色白裡透著青紫,渾身的血跡也顯得更加滲人。
丁老袍說:「你們是想進祖宗祠堂?」
小豆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是,不過不僅僅如此,我們還要找他——」說著,他指了指我。
我一愣,不明白小豆子他們找我有什麼事兒。小豆子說:「我知道我們夫妻已經死了,可我們不能白死,我想讓娃娃大師幫助我們。」
我又是一愣,看風水我在行,可我還沒牛逼到能讓他們倆夫婦起死回生啊!
接著,小豆子就把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家發生的怪事兒慢慢的告訴了我們,直聽的我們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要從幾天前說起,小豆子的媳婦兒突然覺得肚子疼,疼的下不來床。小豆子便急匆匆的去找了村裡的土郎中,土郎中給小豆子媳婦兒把了脈後,很高興的告訴小豆子,他媳婦兒這是喜脈,他媳婦兒有喜了,而且還有了五個月的身孕。
土郎中笑嘻嘻的趙小豆子討洗錢,小豆子卻猶如五雷轟頂,半天說不出話來。別人不知道,可他跟媳婦兒心裡都明鏡兒似的,這大半年來,他媳婦兒一直肚子疼,兩人已經大半年沒有同房了,他媳婦兒哪裡來的五個月身孕?
送走了郎中,小豆子把他媳婦兒拖進房間,逼著他媳婦兒坦白姦情,還追問對方是村裡的誰,他一定要親手砍死這畜生。
小豆子媳婦兒只能掩面痛哭,否認掉了小豆子的所有猜測,一再強調自己是清白的,這半年多時間,她都是清白的。
小豆子當然不會信,傻子才信呢。他讓媳婦兒解釋清楚,可這種板上釘釘的事,孩子都五個月了,他媳婦兒又怎麼能解釋清楚呢。
這天雷暴來臨之際,鬱悶難安的小豆子又跟他媳婦兒吵了起來,甚至還去廚房磨鋒利了獵刀,只等逼問出結果,他立刻提刀出門,結果了那給他戴綠帽子的王八蛋。
兩人先是吵,吵到後來就打了起來,小豆子給了他媳婦兒兩個耳光,他媳婦兒拔腿就往外跑,又被追出來的小豆子攔住。他媳婦兒急怒之下,心中生起一股無名怒火,提起小豆子的獵刀,一刀扎死了她深愛的丈夫。
我心中驚奇,張蕾蕾道:「怪了,五個月怎麼可能自己把孩子生出來,而且,我們還看到那孩子生下來後,自己能在地上爬。」
小豆子流了一臉悔恨的淚水,他說:「這些我們都看到了,直到看到孩子生出來,我才明白這事情有蹊蹺。當時我媳婦兒肚子疼的時候,我都在場,她疼的直打哆嗦,這不可能作假。更何況,我媳婦兒整天陪著我下地幹農活兒,空閒時間都在家裡照顧我爹媽,哪裡有時間去偷人?我恨啊,恨我小豆子有眼無珠豬油蒙了心,害死了自己,也害了媳婦兒。」
我漸漸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如果小豆子夫婦所言不假的話,他媳婦兒肚子裡的還是是沒有經過受精懷上的。普天之下,怪事兒奇多,我還沒聽說過這種離奇的事情。就算李半仙兒贈我的半卷殘書博大精深,記載了許多聞所未聞的陰陽玄術,可也沒講過不受精懷孕的事兒啊。
我跟張蕾蕾以及丁老袍跟聽天書似的聽豆子講了這些,在邏輯上完全沒辦法解釋這一不合理現象。如果我們不是親眼看到小豆子媳婦兒斷氣後孩子生下來,見到孩子生下來就能爬,孩子生下來就能笑的那麼詭異恐怖,我絕不相信小豆子講的那番話。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問小豆子媳婦兒說:「你肚子疼的時候,有沒有伴隨其他的怪事兒發生?」
這一問,小豆子媳婦兒便陷入冥思,過了片刻,她才支支吾吾的說,每逢肚子疼的晚上,她都要在夢裡跟一條大蟒蛇幹那種事兒。而且在夢裡,每次都是她對蛇主動,一見到蛇就情不自禁的撲上去,樣子非常下賤,夢醒之後,她都不敢回憶那個夢。
這樣幾次之後,只要小豆子一碰她,她就渾身難受,肚子疼的受不了,沒辦法,她只能提出跟小豆子分房睡覺。她想擺脫那條蛇,為此她試了各種辟邪的辦法,有時間就去村裡寺廟求菩薩保佑,不讓她再做那種**無恥的夢。
可是,什麼辦法她都試過了,就是不能用與蛇交配的怪夢中解脫出來。迫於女性的羞恥感,她更不可能對外人說出這件事,特別是她丈夫小豆子。
直到郎中替她把出了喜脈,她才知道,也許這不是夢,而是事實,她懷了一條蟒蛇的孩子。
也就是郎中替她把脈之後,小豆子媳婦兒平坦的肚子一夜之間大了起來,真就像有了五個月身孕的女人。
聽話小豆子夫婦的講述,我發了很久呆,心裡久久不能平靜下來。二龍村的可怕,已經遠非我能控制得了的,這個村子太怪了,怪到任何一件小事兒,都足以顛覆你的世界觀和價值觀。
小豆子夫婦撲通一聲對我跪下來磕頭不止,求我一定要找到那條蛇,替他們夫妻報仇,那妖蛇利用邪術害他們家破人亡,一定要遭到報應他們才能放心的死去。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問小豆子夫婦說:「你們死去之後,既然能立刻看到孩子爬出來,必定能看到有個人抱走了孩子,他當時動作很快,你們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樣沒有?」
小豆子媳婦兒說:「我們看到了那個人,可是他一直蒙著面,我們看不到他的樣子,不過我們一直跟著他去了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