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狂怒的吼著,臉上的表情驚近乎呼猙獰。
龍慕炎徹底被她惹怒,大手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陰狠無比,整個人像是癲狂的怒獸一般狂怒的吼著,一聲一聲似乎震得屋裡都顫了顫。
楚翹臉色漸漸發紫,難受的眼睛都快要突出來了,兩隻手掐在龍慕炎的手腕上,可是卻換來他更加的用力。
就在楚翹意志模糊,肺部快要裂掉,她以為自己要被他掐死的時候,龍慕炎倏地放開她。
新鮮的空氣湧進肺部,楚翹張大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龍慕炎目光凝滯,裡面漸漸的聚起殘忍:「你以為弄掉孩子,就可以從我身邊離開嗎?我告訴你,根本不可能,從現在開始,你要為你的愚蠢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
他說完,轉身離開。
楚翹的眼淚湧出來,心口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緊緊的閉上眼,沒有看龍慕炎的背影,如果她此刻睜開眼,她就會看到,龍慕炎的背影是那樣的寂寥落寞,他的腳步是那樣的踉蹌不穩,身形搖晃,彷彿風一吹,那具高大的身體就會徹底崩塌,摔倒在地上。
他的週身散發出一股巨大的悲慟,整個人像是沒有了靈魂,彷彿一具行屍走肉。
房間裡再次沉寂下來,黑暗之中,只有楚翹壓抑的嗚咽聲。
莫德從樓梯跑上來,就見龍慕炎從病房裡走出來,整個人空洞極了,雙目無神,看起來很平靜,但是莫德明白,這種平靜之下,是心如死灰。
他沒有說話,靜靜的跟在龍慕炎身後,從醫院大樓出來,外面下起了雨夾雪,落在地上,都融化成雨水,老天似乎都在為這一刻悲慟落淚。
龍慕炎站在雨地裡,雨水漸漸的變大,澆透他的全身,從頭到腳,莫德忙取了傘過來想要給他撐上,卻被龍慕炎推開。
他就那麼站在雨地裡,週身散發著無盡的淒楚寂寥。
像是徹底被人粉碎了生下去的希冀,那麼的空洞,如同一片死水一樣,再不能起一絲生的波瀾。
龍慕炎一直在雨地裡站到天亮,雨勢大的收不住,他最後昏迷過去,倒在雨地裡。
莫德驚駭的叫了一聲,快步跑過去從雨地裡將他扶起來。
「龍少,龍少……」
保鏢們聞訊過來,將龍慕炎抬到單車上,推進醫院的急救室。
莫德在外面等得心焦。
一個小時之後,醫生才出來,摘了口罩,莫德忙過去問龍慕炎情況怎麼樣。
醫生說:「淋了一夜的雨,身體受了嚴重的風寒,現在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得住院觀察,等龍少醒了再做進一步的檢查。」
莫德點頭,護士將龍慕炎推出來,推進了病房,給他掛好藥水,莫德在一旁守著。
心裡不斷的歎氣,這是什麼冤孽啊,一個在隔壁的病房剛剛撿回一條命,一個又在這邊半死不活。
隔壁的病房裡,楚翹的眼淚幾乎將整個枕頭都浸濕了,漸漸的,她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出來了。
睜著兩隻空洞的眼睛,沒有焦距的盯著頭上黑漆漆的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女傭過來給楚翹送早餐,本來以為她會發呆不吃飯,或者是沒有心情什麼的,可是,楚翹卻很平和的接過早餐,安靜的吃完,臉色平靜,彷彿昨晚傷心的人根本不是她。
女傭見她這樣,先是詫異,然後想了想,總結道:應該是傷心過度。
她收拾好餐盒出去,正好碰見莫德。
「莫管家。」
「嗯。」莫德點點頭:「楚小姐吃完早餐了?」
女傭嗯了一聲。
莫德歎了口氣,似乎是自言自語:「如果她別那麼倔,那麼狠心把孩子弄掉,龍少現在……哎。」
女傭拿著餐盒正要離開,聽見莫德低低的話語,愣了愣,猶豫了一下,說:「莫管家,我覺得……」
「什麼?」莫德皺眉,她還沒走嗎?
女傭咬了下唇,說:「我覺得楚小姐應該不是有意的,她昨天醒來之後得知孩子沒了,很傷心,一個人開始哭,我覺得她不像是那麼狠心要殺死孩子的人。」
莫德聞言眉頭一跳,「你說真的?」
女傭重重的點頭,似乎是為了證明真實性,又說道:「楚小姐昨天真的很傷心的,後來龍少過來……之後楚小姐一直沒睡,躺在床上流淚,我早晨過去服侍楚小姐起身的時候,見她的枕頭上都是淚痕,還是濕的。」
「你先下去吧,這些事不要對別人說。」
「是。」
莫德瞇瞇眼,心裡儘是疑惑,難道楚翹真的是人格分裂?那個暴怒的人格將孩子弄掉,並不是她的本意?
還是說,這件事令有蹊蹺?
一開始懷孕還好好的,甚至有一段時間她和龍少相處的還很愉快,怎麼最近這段時間就突然大變了個樣兒?
人格分裂!
真的有這麼嚴重?
莫德心裡懷疑,可是又沒有更好的解釋,楚翹的暴怒他也是親眼見過的,可就有什麼說不通。
莫德歎了口氣,抬腳去病房看龍慕炎,龍慕炎已經醒了,整個人死氣沉沉的,更駭人了。莫德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先不說,再觀察兩天再說吧,而且現在,龍少恐怕也沒有那個心情。
龍慕炎醒來後,也沒有提起楚翹,他在醫院待了一天,便要求出院,莫德怎麼勸都勸不住,只能去辦理出院手續,然後又交代女傭務必好好照顧楚翹,才隨龍慕炎回了龍堡。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根據女傭的匯報,楚翹一直很平靜,莫德心裡的疑惑更重了。
若說真的是人格分裂,那麼有孩子的時候人格分裂嚴重,現在沒有孩子了,人格分裂就痊癒了?
這不可能。
他看了看一直關著的書房門,歎口氣,走上去敲敲門,然後推開,說:「龍少,楚小姐今天可以出院了,是不是把楚小姐接回來?」
龍慕炎頭都沒抬,猶自看著眼前的文件,彷彿沒有聽到莫德的話一樣。
莫德無奈,又說:「那還是讓楚小姐在醫院多療養幾天,等身體完全恢復了再接回來。」他說完,正要關上房門離開卻聽龍慕炎沉沉的聲音響起:「現在去接。」
莫德過來接楚翹出院的時候,楚翹臉色淡淡的,並沒有太多的情緒。
她的腳傷好差不多了,現在走著也感覺不到疼痛,流產以後也恢復的差不多,也是該出院了。
「到了,楚小姐請下車。」莫德拉開車門,楚翹看了看熟悉的地方,抬腳下車。
她知道,龍慕炎不會輕易放過她,現在孩子沒了,更沒有可能了。
好在,安亦臣和別的女人訂婚,龍慕炎現在還沒有將暴怒遷怒與別人。
楚翹下車,隨著莫德走進大廳,這時,有個女傭走過來,走到莫德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莫德臉上閃過詫異,看向楚翹的目光更是多了一絲……憐憫,然後輕咳一聲恢復正常,說:「我知道了,你現在把人帶過去吧。」
他說完,看向楚翹,微微笑了笑,說:「楚小姐,你先隨女傭去換衣服吧。」
楚翹跟著女傭離開。
女傭帶著楚翹去二樓的傭人房,將一套衣服放在楚翹面前,說:「楚……你先換衣服吧,還有許多工作需要你去做。」
楚翹低頭看了看那一套傭人服,心裡苦笑一聲,但臉上很平靜,拿起衣服利落的換上。
「以後一到三樓的清掃工作,都是由你負責,每一個房間,每一個樓層,你都要打掃的一乾二淨,被檢查出一點污漬,就沒有飯吃。」女傭說完,把一旁的拖把和水桶抹布丟給她,轉身走了。
楚翹拿起來,不發一言的往外走。
對她來說,這樣,已經很好了。
不用再做魔鬼的玩物,真的已經很好了。
楚翹出去打掃的時候,聽到許多譏諷的,不屑的指指點點的聲音。
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何況她不過是龍慕炎玩兒過的一個女人而已,現在還弄沒了孩子,很明顯是失寵了,被龍慕炎打入冷宮了,這些傭人自然不用對她客氣。
而且,那些傭人很顯然在故意給她使絆子,她打掃過的地方,還沒有一刻鐘,就會被人弄髒,或是黑腳印,或是污水,反正需要她重新打掃一遍。
楚翹是殺手出身,身手敏捷,這三個樓層的清掃工作根本難不倒她,她可以很快完成,可是,如果有人搗亂就說不定了。
她需要一遍一遍的重新來過。
楚翹並沒有說什麼不是,甚至眼睛都沒眨一下,看到哪裡髒了,反過來重新做,像是機器一樣,一點情感波動都沒有。
這麼反反覆覆五六次,那些傭人們被楚翹那張一成不變彷彿是死人一樣的面孔怔了下,自己也覺得無趣了,也不再去為難她了。
楚翹將三個樓層再一次清理乾淨,走進屬於她的傭人房間,蜷縮著身體坐在地上。
其實,她更願意去不斷的重複清掃樓層,也許那樣一刻不休的勞作使她累極,就不會再想到那個因為她而弄掉的無辜的生命,她自認為不是什麼好人,可也不想因為自己而連累別人。
天色漸漸暗下來,這個房間似乎是最差的一間,沒有暖氣,外面天氣冷,這裡也不暖和,可是楚翹就那麼呆呆的坐著,似乎沒有感覺到一樣。
門被敲響,外面傳來一個聲音:「你在裡面嗎?楚小姐?」
聲音壓得低低的,似乎怕被人聽到。
楚翹記得這個聲音,是在醫院裡照顧她的那個女傭,哦,叫小怡的。
她站起來,雙腿有些發麻,緩了緩才過去開門,「你有什麼事嗎?」
小怡站在門口,手裡拎著一個飯盒,還有一個保溫杯,見她開門,趕緊遞給她,低聲說:「楚小姐,今晚的飯菜沒有了,我盛得多了些,你快吃吧,一會兒我過來拿飯盒。」說完,急匆匆的跑了,像是做賊一樣,怕被人發現。
楚翹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然後關上門,將飯盒放在桌子上,打開,裡面的飯香溢出來,肚子真的餓了,咕嚕嚕的叫起來。
她拿過筷子開始吃。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那群傭人整她,不想給她飯吃,不然怎麼會沒有飯了?
這飯菜自然比不上她以前在龍堡裡吃得飯菜,有點粗糙,但是卻想普通家庭裡的家常菜,很溫馨,是楚翹吃過最美味的一餐。
一會兒,小怡過來把飯盒拿走了,楚翹躺在床上睡不著,一個人發呆,又忍不住想到了那個孩子,想到了龍慕炎那一晚的狂怒。
她閉上眼,忍住眼睛裡的酸澀。
第二天,又是做不完的清掃工作。
這一次,她又多了一向任務,去廣場掃落葉,已經是深秋了,外面的落葉鋪了厚厚的一層。
楚翹忍不住想苦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當初,落葉鋪地的時候,傭人們去清掃,楚翹卻說看著落葉鋪在地上像是五彩斑斕的地毯,很好看。
龍慕炎便下令不許清掃落葉,只要定期將裡面枯萎得厲害的殘渣清理掉,把那些舒展的黃葉留下。
現在,派她去清掃落葉。
楚翹站在廣場上,拿著清掃落葉的工具,一塊一塊的清掃著。
厚厚一層,清掃起來並不輕鬆,楚翹只清掃了四塊大理石那麼大一片的位置,額頭上就忍不住冒汗了。
這樣也好,運動著,身上也不冷了。
楚翹搓搓手,繼續做。
一直到中午,才清理了十分之一的區域。
楚翹看著這麼大一片被落葉覆蓋的區域,心裡想,當時她說看著落葉好看,龍慕炎讓人定期在這裡撿那些殘敗不堪的枯葉的時候,那些傭人肯定恨死她了吧。
本來直接用清理工具一會兒就弄完的事兒,可是現在卻變成用手從裡面挑壞掉的葉子,那些人肯定恨死她了,不然,現在清理落葉的工作也不能落在她一個人的頭上。
楚翹繼續在外面清掃著,她不知道,高樓層上的臥室裡,龍慕炎站在窗前,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整個人似乎站成了一個雕塑。
這麼高的樓層看下去,楚翹的身影很小,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莫德從外面進來,走到龍慕炎身邊,也看到楚翹還在樓下清掃,眉毛挑了挑,說:「龍少,歐洲那邊打電話過來了。」
龍慕炎嗯了一聲,轉身去書房。
莫德跟著他出去,走到書房門口,看見緊閉的門,然後折身進了電梯,下樓。
他走到大廳裡,傭人們見了他,躬身說道:「莫管家好。」
莫德嗯了一聲,挑挑眉,說:「現在已經過了午餐的時間了,怎麼我發現有的人卻還沒有吃午餐呢?在我們龍堡裡工作的傭人,怎麼可以收到這種對待?」
一個中年女人走出來,臉上有幾絲尷尬,她是管理女傭的一個小頭目。
莫德涼涼的看了她一眼,說:「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中年女傭頭上有幾顆汗珠冒出來:「是,是我的疏……疏忽,我馬上去準備,去準備。」
莫德哼了一聲,不客氣的說:「如果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就不用在這裡上班了。」說完轉身就走。
中年女人在後面千恩萬謝了一通,然後叫人端飯給楚翹送出來。
楚翹已經做好了挨餓的準備,畢竟大白天的,他們不給她飯吃,那個小怡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再送出來給她吃。
沒想到,有人竟然會送飯給她吃。
一個女傭把飯放在地上,冷哼了一聲,說:「吃吧,真想不到你還挺有本事,每個男人都能勾搭一腿,快吃,今天幹不完晚上沒有沒吃了!」說完,哼了一聲,走了。
這個女傭和剛才那個中年女人是親戚,那是她的姨媽,自己的姨媽因為這個女人被訓了,她自然不會給楚翹好臉色。
楚翹將清理工具放在一邊,蹲下來端起地上的冷飯,開始吃。
飯似乎別昨天的更粗糙了,很明顯,是故意整她的。
楚翹一聲不肯吃飯,可是,外面漸漸起風了,似乎老天故意和她作對一樣,風勢漸大,她剛才清理過的地方又很快被刮亂的葉子覆蓋了。
而且,楚翹端著的飯碗裡也刮了不少樹葉和灰塵,已經沒有辦法再吃了。
她皺皺眉,將剩飯倒進垃圾桶裡,把飯碗送回去,打算繼續清掃。
可是她剛進碗送進廚房,剛要走,就被人叫住。
是剛才莫德訓的那個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冷眼看著楚翹,說:「飯都吃完了?」
「髒了,我倒了。」楚翹淡淡的說,她撒謊沒用,剛才的一幕肯定會有人看見。
中年女人聞言臉色更冷了,沉聲說:「誰允許你浪費糧食了?你竟然敢倒掉,今晚沒有你的飯了。」
楚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外走。
一頓兩頓不吃又餓不是,她沒心情和她在這種事情上計較。
楚翹在外面清理落葉,一直清理到晚上九點多了,才清理了三分之一,廣場上的燈都亮了,並不黑。
可是太陽落山了,外面就變得很冷了。
楚翹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她停下來揉揉鼻子,又將兩隻微微凍得有些僵的手搓了搓,跺跺腳,繼續掃。
高樓上,書房裡一片黑暗,龍慕炎站在窗前,看著她的一舉一動,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莫德站在旁邊,看著楚翹一歇都沒有歇,想著楚翹剛剛流產不久,而且外面的天色冷,心裡有些不忍,想開口,看見龍慕炎的臉色,滾在舌尖上的話又吞了回去。
楚翹一直掃到凌晨,天際都有些發白了,廣場上的落葉才堪堪清掃乾淨,她的腳步有些發虛,但是這對於楚翹來說,沒什麼,她能受的住。
楚翹將清掃工具放回原位,抬腳進了大廳,回到房間,栽倒在床上,直接陷入沉睡。
高層上的書房裡,龍慕炎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了一整夜。
莫德也陪著,心裡歎氣,這又是何苦,兩個倔強的人在一起,如果沒有一方願意退讓,那麼肯定是兩敗俱傷。
楚翹一直睡到中午,她也有些詫異,這整整一個上午,竟然沒有人來叫她工作。
她洗了把臉從房間裡出來,感覺有些冷,忍不住搓了搓手,似乎是有點感冒了。
今天中午,並沒有人再苛待楚翹的午餐。
她也是第一次與這些傭人坐在一起吃飯。
楚翹鎮定自若的坐在餐桌邊吃飯,對別人指指點點的眼神還有各種各樣的議論視而不見,彷彿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吃完一碗米飯,又喝了一碗湯,胃裡這才舒服起來。
楚翹站起來往外走,中年婦女敲敲桌子,冷聲說:「今天上午看你累了一晚上的份兒讓你睡覺,下午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如果你敢偷懶,晚上繼續沒有飯吃。」
楚翹腳步都沒停,往外走,去打掃樓層。
她不知道,讓她睡覺並不是中年女人發善心,而是莫德早就吩咐過了不許叫她。
楚翹將一到三樓的樓層都打掃了一遍,該做的工作都昨晚了,應該是下午四點多了,她身上出了一身汗,似乎也沒有那麼冷。
楚翹坐在樓梯口發呆。
她難道要這樣一輩子?一輩子待在龍堡裡打掃衛生?
那薪水怎麼算啊?
楚翹忍不住自嘲,現在她還有心思想薪水這樣的問題。
「嗯哼。」頭頂上傳來一陣輕哼,楚翹抬頭,就看見龍慕炎站在不遠處,目光沉黯,莫德站在他身後捏捏嗓子。
剛才那聲提醒,是莫德發出來的。
這是他們那一晚之後的第一次見面,楚翹看了一眼龍慕炎不怎麼好看的臉色,站起來,將打掃工具收拾好,轉身離開。
如果可能,她並不想和他見面。
可是沒走幾步,楚翹的腹部一陣絞痛,尖銳的,非常突然的絞痛,令她忍不住停下腳步,身體佝僂,手裡的水桶摔在地上,忍不住用手去扶牆壁。
臉色有些發白,而且額頭上還滲出了一些汗水。
楚翹心裡低咒,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肚子疼?該死的,還這麼疼!
背後傳來陰冷譏誚的聲音:「苦肉計?」那聲音,無比的不屑。
楚翹冷哼一聲,讓自己站直身體,故意忽略那尖銳的疼痛,撿起地上的水桶往前面走。
她這麼目中無人的忽視,龍慕炎心情並不爽,應該說,此時似乎有暴怒的情緒在龍慕炎的身體裡翻騰,壓著了這麼好幾天,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個突破口來宣洩。
「站住,我讓你走了嗎?」
很熟悉的話,楚翹冷笑,停下腳步:「龍少有什麼吩咐嗎?」
「怎麼,和我玩兒欲擒故縱的遊戲,想讓我重新寵幸你?」龍慕炎的聲音裡儘是不屑和憤怒,還有對她的羞辱。
楚翹轉過身來,目光挑釁:「是,苦肉計,欲擒故縱,龍少接受嗎?」
「癡心妄想,你現在已經讓我倒盡了胃口。」龍慕炎鄙夷的說。
楚翹彎彎唇,做出一個惋惜的表情:「那真是遺憾。」
龍慕炎冷冷的掃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他的背影消失不見,楚翹腹中那尖銳的疼似乎更厲害,蹲下身,雙手用力的按住肚子,好半天,頭上的冷汗淋漓,她才稍稍好了一點。
站起來往房間走的腳步有些飄。
實在是太疼了,像是腸子打結,幾乎要擰斷了,她不是不能承受疼痛,可是自從孩子沒了之後,這具身體似乎比以前脆弱的好多。
以前,她在野外待十幾天,飢寒交迫的時候也少有感冒,可是僅昨晚一晚,她今天卻有些不舒服。
還真是,嬌貴了!
從下午開始,楚翹一直疼到第二天早上,整整一個晚上。
第二天女傭過來叫楚翹工作的時候,發現她還在睡著。
女傭以為楚翹再裝,伸腳不客氣的在她腿上踹了踹,喊道:「喂,你別以為裝死就可以逃過工作,偷懶啊,快起來,聽見沒有。」
可是一連叫了好幾聲,楚翹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女傭湊過去一看,楚翹的臉色慘白的似乎有些發青,下嘴唇已經咬破了,而且結了血痂,襯著慘白的臉色,竟然有些詭異。
女傭嚇得尖叫一聲,以為楚翹咬舌自盡了,忙轉身往外跑。
她找到中年女人,聲音有幾絲顫音:「不……不好了,徐姨,那個女……女人,咬舌自……自盡了。」
徐姨嚇了一跳,但故作鎮定:「別瞎說,好端端的,怎麼會咬舌自、自盡,別瞎說。」
那個女傭嚇得臉色有些發白:「是不是我們……我們整的她太狠了,她受不住,所以,所以就自盡了?」
徐姨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閉嘴,這件事不許提,不然你就別來上班了,現在,我們過去看看。」
徐姨他們幾個人走上二樓,進去楚翹的房間。
楚翹還是剛才那個姿勢,一動不動,臉色慘白的發青,下巴上的血痕已經干了。
整個人死氣沉沉,彷彿真的是死了一樣。
徐姨心裡也有些擔心了,嚥了嚥口水,手顫抖的伸向楚翹的鼻間。
察覺到楚翹微弱的呼吸聲,徐姨長出一口氣,身上出了一聲的冷汗。
那幾個女傭也鬆了一口氣,「徐姨,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徐姨想了想,看了一眼楚翹,說:「看莫管家的樣子,似乎還對她挺傷心,你,」她指著其中一個女傭,「去告訴莫管家,就說她病倒了,其他人的都回去工作,不要在這裡圍著。」說完,徐姨率先往外走,腳步像是逃一樣,走的很快。
那個被知名去報告楚翹病情的女傭有些膽戰心驚,磨磨蹭蹭的上樓去找莫德,可是莫德並不在,女傭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就折身回去了,想著等一會兒看見了莫德再來告訴他好了。
可莫德今天天不亮就被龍慕炎派出去了,並不在龍堡裡,這麼一來,楚翹的病情也就耽擱了,那個女傭上樓找了幾趟莫德沒找見,心裡想,算了,她現在不過是暈了,應該不會死人,便沒再上去了。
小怡將自己的工作做完,天已經黑了,她去吃飯的時候,並沒有看見楚翹,似乎今天中午也沒看見,心裡想著一會兒悄悄去看看。
等到天黑透了,那些女傭們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小怡從房間裡溜出來,走向楚翹的房間,她敲了敲門,並沒有人應。
輕輕一推,門開了,屋裡黑漆漆的。
「楚小姐,楚小姐,你在嗎?」小怡壓低聲音叫道。
叫了幾聲,並沒有人回答,屋裡太冷了,小怡都忍不住縮縮肩膀,她找到開關按著燈,看見楚翹睡在床上,愣了愣,走過去見楚翹發青的臉色,還有下巴上的血痂,臉色一變,急聲叫道:「楚小姐,楚小姐……」
可是楚翹並沒有反應,小怡伸手去觸她的鼻息,那氣息若有似無,似乎呼吸就會斷了。
她咬咬唇,轉身出了房間,快步往高層跑去。
心裡想著,告訴莫管家,楚小姐就可以得救了。
可是,她在莫德的房間門口拍了半天門,將紅木門拍得震天響,裡面都沒有聲音。
小怡急喘了幾口氣,又快步跑向上面的一層,那是龍慕炎書房和臥室所在的地方。
如果放在以前,小怡是沒有資格上這一層樓的,可是後來因為她照顧楚翹,便可以上去,之後保鏢們也沒有阻攔。
她順利的上去了。
小怡看見書房的燈暗著,她快速跑到臥室門口,可是裡面也暗著。
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敲門。
敲得手都疼了,裡面還是沒有聲音。
她又折身去書房,開始敲門,敲了幾下,裡面傳來不耐煩的聲音,「滾。」
很陰戾,似乎是喝醉了酒。
小怡想,如果她這一把賭輸了,那麼估計小命也就賠了,可是……
她繼續敲,盡量放大自己的聲音,說:「龍少,龍少,你去看看楚小姐,楚小姐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黑暗的書房裡煙霧繚繞,和黯色混為一談,如果不是刺鼻的煙味,根本發現不了。
龍慕炎的腳邊扔著一個空酒瓶,他有些醉了,臉色陰沉的更厲害了。
外面的人說什麼?
楚小姐不好了?
龍慕炎的嘴邊掠過冷笑,這是那個女人的把戲,苦肉計,欲擒故縱。
「滾,別讓我說第三遍。」
陰戾的聲音再次響起,彰顯著主人的暴怒。
腦子裡煩的厲害,從現在開始,他不想再聽到有關那個女人的任何消息。
小怡心一顫,忍不住又說:「龍少,楚小姐真的生病了,我沒有騙你。」
龍慕炎煩躁一腳踢在那個酒瓶上,酒瓶撞向牆壁,瞬間爆裂。
保鏢聽到這邊的動作,將小怡押著往樓下走。
小怡的臉上掠過一絲絕望,哀求著說:「楚小姐真的生病了,你們告訴龍少一聲,如果再不管楚小姐的話,她會死的。」
冷硬的保鏢將她鉗制到樓下,冷冷的說:「你不許再上樓,等明天聽候龍少的發落吧。」說完,轉身走了。
小怡一臉的絕望。
聽到動靜趕過來的徐姨和幾個女傭自然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等保鏢走了以後,一臉冷笑的說:「哼,多管閒事,那個女人已經被龍少踢進冷宮了,你還去給龍少匯報她的消息,真是不知死活。」
徐姨哼了聲,轉身走了,心裡放下心來,看樣子,龍少是真的不再理會這個女人了,這樣。
小怡一臉沮喪的轉身往回走,她想自己那邊應該還有點兒感冒藥,要不要過去給楚翹吃了試試。
正走著,抬頭見莫德風塵僕僕的從外面進來,逕直走向電梯。
小怡臉上閃過一抹喜色,快步跑過去,邊跑邊說:「莫管家,莫管家。」
莫德聽見聲音蹙蹙眉,停下腳步轉身看過去,就見小怡著急的跑過來,他還沒問什麼事,小怡變急聲說:「莫管家,你快去看看楚小姐,她現在很不好,應該昏迷了好久了,呼吸也很微弱,我怕她再不看醫生就……」
莫德臉色變了變,抬腳往楚翹的房間走去。
小怡在後面小跑著跟上。
莫德進去一看楚翹的症狀,臉色微變,打橫將楚翹抱起來,叫人安排車去醫院。
「你跟著楚小姐去醫院,我上去通知龍少。」
小怡點點頭,上了車,車子急速開出龍堡。
莫德快速上樓,走向龍慕炎的書房,敲敲門進去,就發現龍慕炎有些醉了,書房裡都是煙味。
「龍少。」莫德叫了一聲。
龍慕炎蹙蹙眉,伸手捏捏眉心,人似乎清醒了些,「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處理妥當,歐洲那邊有突發事件,老爺子的專機也取消了。」
龍慕炎嗯了一聲,端起旁邊的酒杯,打算繼續喝。
莫德又說:「龍少,楚小姐病的很重,人似乎昏迷了好久,我剛剛得知,已經派人送去醫院了。」
龍慕炎聞言雙眸微凜:「她真的昏迷了?」
不是苦肉計?
莫德肅聲說:「臉色有些發青,下巴上還有血痕,看起來像是咬舌自盡。」無怪莫德誤會,楚翹當時那樣子,的確很像是咬舌自盡。
龍慕炎猛地站了起來,大步往外走。
莫德後面跟上。
車子幾乎是急速飆向醫院,龍慕炎和莫德上去的時候,人正在搶救,小怡在外面焦急的等著。
龍慕炎陰著臉看向搶救室的門,陰戾的說:「進去多久了?」
小怡的心顫了顫,說:「剛進去。」
莫德上前,說:「龍少先坐在這邊等一等,楚小姐會沒事的。」
龍慕炎的週身儘是冷厲,他的心裡有幾絲懊惱。
該死的,這個女人怎麼會咬舌自盡?
剛才,有人在書房外面說,他只以為她是苦肉計,就沒理,可誰知……
龍慕炎身上的暴躁因素增多,搶救室外面的空氣凝滯,叫人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搶救室的燈滅了,龍慕炎唰的一下站起來,醫生從裡面出來,摘掉口罩,額頭上有些汗水。
「情況怎麼樣?」莫德上前問道。
「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病人剛剛流產,沒有精心調養,這幾天有些受寒,而且飲食方面也有些不當,太過勞累,引起的宮寒,也就是流產的後遺症,看病人這個樣子,疼痛似乎應該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不然不會暈厥,她疼的極厲害,唇舌都有咬傷,幸虧送來的及時,現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如果再晚半個小時……」醫生沒往下說,只回身吩咐護士將楚翹推回病房,然後開了一些藥。
龍慕炎站在病房門口,臉色陰沉,目光邃如湖底,週身的氣勢更加冰冷。
她是疼得暈過去的,唇舌上的傷也是疼的厲害了咬傷的,那麼當時,她是承受著多麼大的疼痛?
龍慕炎想到前一天下午,他在樓道裡看見她的場景,那時候,她似乎就有些肚子疼,身形佝僂,可是當時他說了什麼?
龍慕炎用力的閉了閉眼,再次睜開,裡面更深邃了,轉身離開病房門口,走到走廊上的椅子上做了下來。
護士給楚翹掛好液體就出去了,莫德吩咐小怡好好照顧楚翹,他出了病房走到龍慕炎身邊,說:「龍少不用擔心,楚小姐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只要好好調養,以後就沒事了。」
龍慕炎並沒有說話,目光盯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二天一早,楚翹才醒來,她的身體有些虛弱,臉色還是蒼白的厲害。
一睜眼,看到陌生的地方,有些發愣。
小怡見她醒了,鬆了口氣,說:「楚小姐終於醒了,太好了,龍少很擔心楚小姐,在外面待了一夜。」
楚翹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過了一會兒,才說:「這是醫院?」
小怡點頭:「是,醫生說你小產之後身體沒有調養好,引發的宮寒,以後楚小姐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不然會落下病根的。」她說著,將剛剛莫德派人送過來的早餐打開,將病床抬高,把床桌支起來,將早餐擺上去:「楚小姐吃點兒早餐吧,醫生說你得好好給身體補充營養。」
楚翹嗯了一聲,喝了口粥,嘴裡疼的她忍不住蹙眉。
是她當時疼的厲害的時候自己咬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