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華美的離開
何紫梓輕輕地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帶著溫和而又舒適的溫度,輕觸上綠凝的臉龐,輕輕地替她擦去臉上滴落的淚水。
清涼,而又濕潤。
恰如他熟悉中的溫度,恰如他夢裡依稀的觸感。這是一直牽掛於內心深處的不捨罷?
何紫梓將沾取了綠凝淚水的手指舉至唇邊,淺淺地吻著。舌尖碰觸到了這絲鹹鹹的味道,何紫梓的唇角上揚,露出一抹淡然微笑,無限魅惑,誘人至極。
「甚麼人!」身後那聲音卻是越來越近了,待到走得近了,便詫異地喚道:「夫人?」
「夫人?」那些士兵們紛紛驚駭地轉過頭去看綠凝,這下子,倒是糊塗起來了。
「呔,你是何人,還不快些放開我家夫人!」那人惱怒地吼道。
何紫梓卻只是伸手,從綠凝的手上拿回了他的面具,重新戴在臉上,然後緩緩回過頭來。
「何紫梓!」驚叫之聲響起,卻是與那些士兵們所表露出來的震驚與驚恐如出一轍。
「呵……」何紫梓突然間長嘯出聲,紫色的衣袖攸然揮舞而起。只覺一陣勁風襲來,卷
起一地沙石直吹得那些士兵們睜不開眼,而一股子異香襲來,在空氣裡悄然無聲地隱藏著,統統被吸進了這些人的口鼻之中。
「小心有毒!」那熟悉的聲音響起,卻已然遲了。那些普通的士兵們紛紛跌倒在地,圓睜著雙眼倒地,七竅流血而死。
綠凝怔怔地望著這些倒在地上的士兵們,還有那個比他們都更早一些中毒身亡的領隊,他們的死狀完全一樣,眼睛無一例外地向上翻著,佈滿血絲,甚至連眼睛裡面的害怕與恐懼都完全一致。
鮮血四濺,屍體橫陳。
「呵……」何紫梓仰天大笑,長袖一甩,旋身提氣躍上了屋簷。
「來人,來人!有刺客!」這些士兵裡,只有一個人還站在那裡,他大聲喝著,亮出了手中的兵刃,「弓箭手伺候!」
正說著,於侯府之中突然間湧出了數個手持弓箭的蒙面黑衣人,那些箭矢統統朝著何紫梓的方向,一觸即發。
而何紫梓,卻只是翩然站在屋頂。風愈發地涼了,吹起他那海藻般的長髮翻飛,衣袂亦劇烈地飛揚著。那輪明月就掛在他的身後,與孔雀藍色的深邃夜空形成一個微妙的畫面,襯托著何紫梓的身姿。
「放!」
隨著一聲令下,那在月光下閃耀著寒光的箭矢全部射向何紫梓。然而何紫梓卻只是深深地望了綠凝一眼,然後旋身,縱身跳下了屋簷,蹤跡全無。
那些士兵便「呼啦」一聲湧了上來。
「退下罷。」那人伸出手來一揮,士兵們便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完全藏匿在黑暗之中。
這彷彿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一切都重新歸於了平靜,除了那地上的屍體,不再有現象會證明方纔的殺戮發生過。而那些手持弓箭的士兵們也好像原本並不曾出現過般,如此安靜。
「夫人?」一聲低低的呼喚讓綠凝緩緩地抬起頭來,轉頭看過去。
「洛安。」綠凝淡淡地挑了挑唇角,應了一聲。
洛安,卻被眼前綠凝臉上的表情唬了一跳。但見此時的綠凝,臉上似喜猶悲,眼角還泛著點點的淚光。那是歎息,還是悲傷?那是遺憾,還是喜悅?
無人可知。
而夫人卻又與那南疆侯何紫梓有何瓜葛呢?洛安微皺著眉,十分不解地看著綠凝。
「夫人,您沒事吧?」洛安瞧著綠凝的模樣,十分擔憂。
綠凝淡淡地搖了搖頭,她轉過臉,抬頭望了望那高高的屋簷,方纔他還在那裡的,汲取月華的芬芳,散發屬於他的耀目色彩。
婉若耀眼的煙花般,此刻,竟消失了蹤跡。卻獨留萬種思量在人間。
「沒甚麼事情,侯爺好嗎。」綠凝反問道。
「侯爺……還好。」洛安遲疑了一下,說道。
「還好是甚麼意思?」綠凝望住洛安問。
「這……」洛安思量著,終方說道,「今日傍晚時分,侯爺不知為甚麼突然間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昏迷起來。把老祖宗和遲姨娘都驚壞了,便急忙去喚郎中。誰想……侯爺卻於此時說起了胡話,說甚麼『我洛家既不能好好照顧於你,便沒有可能讓你再去別處受罪』,甚是令人擔憂。後來郎中下了方子,餵了藥,卻又折騰了好幾個時辰,只是吐血,迷迷糊糊地不知在說些甚麼。倒教洛安這做屬下的恨不能替侯爺把這畢生的罪都遭了,使得侯爺安然。唉……好在慢慢地侯爺服的藥發揮了藥力,漸漸安靜下來,這會子方才歇下。」
「我洛家既不能好好照顧於你,便沒有可能讓你再去別處受罪……」
綠凝的心念微微一動,然後沉聲問道:「侯爺還曾說過甚麼嗎?」
「這……屬下卻只是聽到侯爺重複這一句,旁的,恐怕便只有遲姨娘才知曉了。」洛安道。
綠凝點了點頭,又問道:「現在是誰在侯爺身邊照顧?」
「遲姨娘。」自從先前在北靖侯府的正堂,因綠凝與洛楓互贈信物一事大鬧一場之後,侯府上上下下的人,便都不再稱遲采青為「二夫人」了。而遲采青似乎也心甘情願地當起了她的「遲姨娘」,安分守己,再不生事。而今,亦是盡心盡力地照顧於洛瑾。逢人便感慨道:「妾身平素裡只當是夫人是個柔弱無依的,又好使小性兒,擔不起侯府這個家。卻不知夫人是個深明大義之人,自有一股子沉穩與豁達在心頭。那是骨子裡的堅韌,遲采青自歎弗如,對夫人自然亦是十分佩服。甘願為妾為婢,終身侍奉侯爺及夫人。」
而好歹,今日是夫人本人回了侯府,卻怎耐遲采青已然照顧著洛瑾在「落霞閣」睡下了,卻不知怎樣與夫人說才好。
看著洛安臉上那微微有些尷尬的神態,綠凝的心裡便也陡然明白了。
心裡慢慢地籠上了一層異樣感覺,綠凝轉過頭濃濃地吸了一口這帶著股子異香及血腥氣息的空氣,說道:「侯爺沒事便好,我便去老祖宗那裡罷。」
「夫人,這……」洛安有些不安地看著綠凝,身為正室,哪裡有避開偏房而居的道理?
「不礙事的。」綠凝笑了笑,「本夫人亦是恐吵醒了侯爺,他剛剛睡下,終還是不要攏他的好些。|」
洛安遲疑著,點了點頭。
「對了,」綠凝剛剛要離開,便像突然想起了甚麼似的,轉過頭來問洛安,「方纔,這些士兵們都吸進了何紫梓所施的毒,卻為何洛安你和夫人我都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