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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纏綿無絕,糾纏不清 104:險棋一招 文 / 素衣凝香

    104:險棋一招

    那黑亮的眼眸裡,有著若火星般的光亮驟然閃耀了一下。()這光亮似乎有著神奇的力量,竟然點燃了永嘉帝那原本凝重的臉龐,讓他的臉上散發出了異樣的光彩。

    綠凝的心,卻攸地一沉。

    這神態,綠凝太過熟悉了,那是只有與自己在一起時才有的愉快笑意。永嘉他……

    「平身。」永嘉帝卻只是說出了兩個字。

    綠凝一面暗暗地心下警醒著,一面站起了身來。她剛剛站起,永嘉帝,卻微微地向前邁了一步,這一步之下,竟然與綠凝相隔得十分親近。倒使得綠凝唬了一跳,連忙後退了半步,既而抬起頭去看永嘉帝。而這一看之下,心,卻陡然漏跳了半拍。

    那張臉近在眼前。

    那張,熟悉至極的臉,竟然再一次離自己這樣近了。

    綠凝的眸光微動,慢慢地,在永嘉帝的臉龐上遊走。他的眉依舊犀利如鋒,他的眼依舊耀目如星,他的鼻依舊英挺如玉,他的唇依舊圓潤如畫。而他的氣息,卻依舊熟悉,熟悉得令綠凝心頭微疼。

    「隨我來。」永嘉帝的聲音低沉,目光如炬,看了綠凝一眼,然後舉步,朝著他的正陽宮方向走去。

    「皇……皇上,」綠凝意識到了自己即將要面對的危機,不由得後退了半步,有些慌亂地說道,「臣婦……」

    永嘉帝卻只是微微地側過頭來,將眸光鎖定在綠凝的身上,沒有說話。

    突然之間,一切的語言似乎都顯得極為蒼白和無力。綠凝有一種無論逃到哪裡都被束縛住了的無力感,又彷彿,照妖鏡裡顯出原形的一尾妖精,無處可逃。她突然覺得心裡十分的驚懼和忐忑,像是被弓箭描准了的獵物,很清楚地知道前方等待著自己的將是什麼,所以要拼盡全力的後退,以求得一個安全落跑的機會,哪怕只是徒勞。

    「你還想到哪裡去?」永嘉帝的聲音低沉,卻於這聲音裡,藏著隱隱的怒火,蓄勢待發般令人兀的心驚。

    「皇上,」突然一個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令綠凝與永嘉帝都回首望去。

    但見錦娘娘穿著一襲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長裙在眾宮女的簇擁下款款站在那裡,含笑望著這裡,說道:「顏兒,本宮正在宮裡等你,剛兒還在納悶兒你怎麼這麼才還不待進來,還當是你迷路了。」

    錦娘娘說著,慢慢地朝著綠凝伸出手來。

    這是一隻溫潤如玉的手,潔白纖細,卻兀自帶著股溫柔的號召,婉若母親的呼喚,讓綠凝的心動了一動,然後轉頭,朝著錦娘娘走過去,下意識地,握住了錦娘娘的手。

    這隻手是那樣的溫暖,柔軟而又嬌小,卻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強大力量,這股力量自綠凝的手心注入體內,讓她心頭那抹恐慌與不安頃刻間消失不見。頭腦漸漸恢復了澄明,幾乎混沌成一片的意識也逐漸清醒過來,當下便有些懊悔起自己竟然意識如此不堅定,險些將自己的目的與所做的努力均都前功盡棄。

    若是這永嘉帝知曉了自己的意識乃是綠凝的,並且已然身為了洛瑾之妻,那麼這北靖侯府還度甚麼劫難?興許自此消失在這京城之內也都說個不准。

    這樣想著,綠凝的心裡,便有如剛剛從懸崖邊上縮回了腳步,十二分的慶幸。

    「皇上,顏兒乃是我的客人,我便領她回宮了。」錦娘娘沉穩地笑著對永嘉帝說道。

    「好。」永嘉帝點了點頭,他轉頭看了看綠凝,又問道:「今日有軍機處來報,洛愛卿在平定叛亂之時身受重傷,他可還好些?」

    綠凝的心攸地一沉,看起來,這永嘉帝的消息並不比任何人慢上半分,想來這事,自己想要先求錦娘娘替自己拿主意再上報永嘉帝已然是不可能了。

    當下,便再次跪倒在地,悲慼道:「正是,我家侯爺身受重傷,已然躺在床塌之上,昏迷了過去,侯府上下全部亂成了一團,老太君更加悲慟,臣婦乃是來稟告錦娘娘的,還請錦娘娘替臣妾回稟皇上知曉。竟不知……皇上已然知道了。」

    永嘉帝的眉,微微地挑了一挑,一抹饒有興趣的笑容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繼而說道:「也難為你這個弱女子,竟要撐起這若大個家業。你且去罷,一會子朕會差御醫前去替洛愛卿診治,該用甚麼方子,該拿甚麼藥,便使他們拿去,便是窮盡天下最稀罕的藥材,朕也要讓洛愛卿重新生龍活虎地出現在朕的面前。」

    這最後一句「朕也要讓洛愛卿重新生龍活虎地出現在朕的面前。」,恰似永嘉帝咬著牙,一字一句地擠出來的,綠凝頓了頓,竟沒有敢抬頭去看永嘉帝,只是低著頭跪在那裡,口中的稱頌之詞若行雲流水般道了出來:「謝皇上隆恩。」

    眼角的餘光窺見了永嘉帝還站在那裡,半晌,方才扔下一句:「平身。」便轉身大步離開。綠凝這才微微地抬起頭,看在跟在永嘉帝身後的胖太監順海面色猶疑不定地瞧了自己好幾眼,方才轉身,腆著他的大胖肚子急匆地跟上了永嘉帝的腳步。

    「皇上,」順海禁不住再次回頭看了看還跪在那裡的綠凝,然後壓低了聲音略略有些驚慌地說道:「好像,還真的有八成像。」

    永嘉帝冷哼一聲,腳步愈發地快了。

    「何止是八成,根本就是她!」說罷,他的腳步便猛的停了下來,使得那順海差一點便撞到他的身上。

    永嘉帝眼看著綠凝被錦娘娘的侍女攙扶起來,一面淺淺地笑著,一面伸出手掃著裙擺上的灰塵,那站起時的姿態,和臉上的神情,縱然肉身已變,但那種骨子裡、靈魂裡的東西,還有她平素裡的習慣又如何能夠改變得了?

    「如此說來,也怪不得她能夠模仿皇上您的筆跡,寫出一紙箋文,以假亂真唬退了華南翊……」順海說著,臉上亦顯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來。

    黑亮的眼眸,攸地陰沉下去,婉若原本在天空閃耀的量辰如數隱匿在黑暗的夜幕之中,永嘉帝的唇,微微上揚起一個令人冷到骨血之中的弧度。

    「洛瑾,哼,好,很好。」

    說罷,便拂袖而去。

    綠凝尚且望著永嘉帝的背影兀自發著呆,卻不妨錦娘娘輕笑道:「顏兒,你卻是要長在那裡生根了麼?」

    綠凝回過神,略略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當下便有侍女走過來將綠凝攙扶了起來,綠凝果真是不太習慣在這**的地面上下跪的,她站起來,一面迅速地揉了揉已然發疼了的膝蓋,一面打掃了一下裙擺上的灰塵,緩緩走到錦娘娘的身邊,又被錦娘娘牽了手去,兩個人十分親密地並排走在了一起。

    「娘娘,皇上他……」綠凝才剛剛說了半句,便覺錦娘娘握著自己的手一緊,她便急忙閉上了嘴巴,無聲無息地跟隨著錦娘娘來到了「錦素宮」。

    「哀家要與容夫人敘敘家常,你們都下去罷。」待宮女們將茶水、點心等物端得上來,錦娘娘便端坐在那裡命令道。

    「是。」宮女們恭敬地應著,逐一退了下去。

    若大個宮殿裡,只剩下了綠凝與錦娘娘兩個人。綠凝抬起頭,打量著錦娘娘的宮殿,一切都亦如從前,每一個擺設都不曾改變它的位置,連香爐裡所焚的香料都還是從前的味道,沒有任何改變。

    綠凝的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笑意。這錦娘娘果真是個性情中人,且是如此念舊的性情中人。

    「說來,倒也奇怪,」錦娘娘端起了她桌案之上的茶杯,望著綠凝笑道,「顏兒你明明是頭一回來到我的宮中,卻不知為何,我常覺得你會在這裡,彷彿與我這宮裡的一切如此熟悉如此協調,簡直就似我們相識了很久似的。」

    一席話竟然也說到了綠凝的心裡面,綠凝便不由得笑了出來,但隨即便想到了自己的現狀,當下便沉聲說道:「娘娘,侯爺他……」

    「此事哀家已然知道了。」錦娘娘點了點頭,打斷了綠凝的話。

    綠凝,卻不由得再次愣在了那裡。

    洛瑾回到侯府,也不過是昨天夜裡的事情,卻為何自己還沒有聲張外界便已然知曉了?到底是府裡的人有宮中的眼線,還是府外已然牢牢被監控了起來呢?

    「瑾兒的傷勢可有性命之憂?」錦娘娘問道。

    綠凝搖了搖頭,道:「但也不容樂觀。況且此事甚為蹊蹺,只怕是與……」

    綠凝說著,抬眼看了看錦娘娘,從綠凝的眼中,錦娘娘已然獲得了自己所擔憂的信息,當下,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自古皇權之爭,大抵如此。顏兒你也自不必過於擔憂,不過恐怕皇上的意圖,並不僅僅如此……」錦娘娘沉吟著說道。

    不僅如此?

    綠凝的心念一動,攸地想起了先前所聽到過的,永嘉帝暗中調查侯府秘密一事。莫不是,永嘉帝果真在為著那個秘密而著手做著什麼事情?

    然而,卻又是何秘密會使得永嘉帝如此用盡心思,以至於要將洛瑾至於死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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