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回到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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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綠凝的問話,華南翊的目光裡,卻陰晴不定。
他細細地看著眼前的這位容夫人,這樣的一個女人,週身竟有著這樣的氣度,華南翊不得不奇怪,這女人的身份來。而她的問話亦呈現出咄咄逼人的氣勢來,讓華南翊暗中防範起來。
「容夫人可知,身為主帥的侯爺,當時受了君命,可是要勝利還朝的。侯爺還在皇上面前簽下了生死狀,若不得勝,決不活著還朝,而這等私下裡逃走的罪名,可是果真犯了重罪,需要緝拿歸案的。」華南翊笑著,一字一句地說道。
「是這樣……」綠凝的臉上完全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她點了點頭,又像突然想起了甚麼似的,問道:「嘯親王,臣婦只是聽說,如若這武將犯了何種過錯,可應當由兵部派人前來緝拿,由皇上發落。而眼下,卻不知嘯親王是奉了誰的命前來呢?」
說著,眼眸一挑,看著周圍的這些士兵,唇角冷冷上揚。
華南翊的眸光一滯,在場之人無一不倒吸一口涼氣。
身為嘯親王的華南翊原本便是永嘉大帝的心腹大患,他手中握有兵權的事情在朝中是被捂得嚴嚴實實的。而眼下他卻與這幾個將士領兵前來捉拿洛瑾,若是被永嘉帝知曉了,恐怕不僅是華南翊,就連這些將士也要被牽連進去!
一時之間,幾個人相視了一下,目光中卻透出了重重的機殺!
綠凝知道,他們這是想要殺人滅口了,當下也不急,只是從容不迫地來到桌邊,坐了下來。
「嘯親王倒是個愛開玩笑之人,想來王爺也是知道的,皇上哪裡捨得讓他的忠臣立生死狀呢?那生死狀本來就是為了鼓舞士氣,令軍心一齊的東西。皇上早就在下裡給侯爺下了密函,讓他萬不得以之時,保全自己的性命,方能為君為國為民支撐起華南王朝的大業。侯爺這番脫離險境,也早有人飛鴿傳書,上報給皇上知道了。」
一席話讓華南翊眼中的殺機再一次頓了一頓。
他皺著眉,目光死死地盯住綠凝,綠凝知道,他這是在研究自己所說的話有幾分真實性,當下便穩穩地坐著,面含笑意,根本不把這華南翊放在眼裡。
「容夫人亦是個愛開玩笑之人。」華南翊兀自思量了半晌,方才笑道,「如若皇上果真賜了密函,卻又為何是夫人前去相救?為何,不派朝中的武將前去?」
「嘯親王,臣婦剛才不是說了,這裡面,卻是有一些不能為外人道的事情。」綠凝微微瞇起笑眼,眼中精光一現,「誰沒有秘密呢,是不是,王爺?」
華南翊的臉,攸地沉了一沉。
「王爺若不信,臣婦這裡,倒是可以給您看樣東西。」說罷,從腰間取出了一張紙,遞與了華南翊。華南翊看了看,那身邊的文士便上前一步,拿過紙來,打開遞到了華南翊的面前。華南翊看了兩眼,然後一把抓過來,難以置信地舉到眼前細細看著,眼睛因為驚恐而睜得很大。
綠凝淡淡而笑:「嘯親王不會認不出皇上的筆跡罷?」
華南翊的面色,愈發的沉了,竟看上去有幾分鐵青。
綠凝走過來,拿回了紙,重新疊好放在腰間,悄然笑道:「臣婦知道嘯親王一向敬重我家侯爺,今日來此地,也是放心不下侯爺的安危。臣婦自當回稟侯爺,領了王爺的這份心意。」
一雙黑眸再一次盯住綠凝,那眼中閃耀的神采,有著不甘與難以置信。華南翊兀自望了綠凝半晌,方才攸然一笑,朗聲道:「容夫人果然不愧為一等武侯之妻,我華南翊一生見過無數女子,卻只有夫人一人能教華南翊心生敬佩。」
說罷,一揚手,道:「都退下。」
然後又望住綠凝,道:「夫人保重。」
「多謝王爺。」綠凝淡淡地笑著,翩然行了一禮。
那華南翊深深望了望綠凝,終於舉步走了出去。
聞聽得外面的聲音漸漸的安靜了下去,綠凝這才走到案邊,取出那張紙來,放在燈下燃得燼了。
洛瑾,躺在床上,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視線,卻與綠凝相撞。
「甚麼都不要問。」綠凝一字一句地說道,「自今兒起,甚麼都不要問。你而今已然受了重傷,侯府亦或許面臨著重大的災難,這個,想必你心中應該有數。」
洛瑾輕輕地抿了抿嘴唇,黑眸深邃,靜地望著綠凝。
綠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著那已然燃成了灰燼的紙,熄滅了最後一絲火焰的光亮,碎成一片。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不會回去。
「我的事情,總有一天,會全部告訴於你。」綠凝靜靜地說道,「眼下之際,是使侯府平安度過這場劫難。也讓我華南王朝,平安度過這場劫難罷……」
「皇兄,你瞧,我練的字,可有幾分你的模樣?」
那一年,綠凝八歲,永嘉帝亦是八歲。
綠凝驕傲地伸出雙手拎著宣紙,舉到永嘉帝的面前。
「嗯,竟果然有幾分我的神采。」永嘉帝將這字拿過來,細細地看了看,點頭稱讚。
「太子殿下,公主她效仿您的字跡,這恐怕有所不妥……」他們的師傅--翰林院大學士,亦是太子太保方青捻著他花白的鬍子,顫顫巍巍地說道,「況且一個女兒家,寫甚麼狂草,還是寫寫小楷好些。」
想這永嘉帝八歲便被封為太子,極有文采,雖然年僅八歲,字卻寫得極為飄逸。想他七歲那年的上元佳節,先帝要求每一個皇子都寫一首詩交上去。永嘉帝卻是第一個寫完的,當先帝接過來之時,竟驚歎不已。直稱讚永嘉帝的字跡有如墨龍飛舞,大有先祖皇帝康全大帝之遺風!又見永嘉帝的詩大氣磅礡,雖然年僅七歲,竟有如此氣魄,令先帝歡喜不已。當即便起了封永嘉帝為太子之心。這綠凝自幼便將自己的兄長永嘉帝視為驕傲,整日裡跟在永嘉帝的身後,永嘉帝吃甚麼,她就吃甚麼,永嘉帝喝甚麼,她就喝甚麼。這會子見永嘉帝的字好看,說甚麼也要去學,完全沒有一點自己是女兒家的感悟。
「這又有甚麼關係,」永嘉帝卻蠻不在乎地一笑,道:「凝兒是我的同胞妹妹,她即是我,我即是她。莫說是這字跡與我想像,便是將來我得了天下,分她一半,也是分得的。」
一席話差點沒把老太保的魂嚇得沒了,他瞠目結舌地看了看永嘉帝,又看了看綠凝,竟一股氣上不來,逕自倒了下去,一病就是三個月,方才活了過來。當下,便告老還鄉,自此再不進京。
而綠凝,便更加由著心意地做自己想做之事,她的字跡,與永嘉帝的字跡更是如出一轍,只除了少些鋒利的殺氣。
先前,綠凝只是不解,為何永嘉帝殺起來人,卻是連眼睛都不眨的,是因為有了至高無上的地位便可如此視人命如草芥,還是只是為了捍衛他的尊嚴與地位?而這些,是不是就是他那字裡行間的驕傲與殺氣?
殺氣……綠凝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而今,她便是也有了殺氣了,今天一日,她殺了多少性命?那些倒在她弓箭之下的亡魂,可有著任何的不甘與憎恨?那麼自己今日,卻又是為了甚麼而殺人呢?
為了救人而殺人?還是……說到底與永嘉帝一樣,是為了捍衛皇權而殺人?
而今再次回想當初與永嘉帝爭論,怒斥他殺人的自己,竟是那般的單純。而今的綠凝,與永嘉帝,又有甚麼區別呢?
人,總要為了守護更重要的,而捨棄一些不重要的罷?
或者說,捨棄一些,對自己而言,不重要的罷……
第二日一早,綠凝便與洛瑾用過了早餐,然後扶著洛瑾上馬,一道策馬趕回京城。
而今,綠凝與洛瑾之間,卻像是起到了某種有趣的變化。兩個人之間,誰也不願再說一句話,彷彿一夜之間,兩個人由從前的熟悉,轉而到了十分陌生的境地裡。只是洛瑾依舊將手自綠凝的背後繞至她的身前,牽著馬的韁繩。
就這樣一路前行著,直奔向京城。
入了京城,綠凝哪裡敢耽擱,當下便直奔侯府,見綠凝回來,那守在大門前的家丁便急忙迎上來,剛想說些甚麼,卻驚恐地看到了綠凝身後面色蒼白的洛瑾,當下便嚇破了膽,竟是連話也說不出了。
「快叫些人來扶侯爺進府。」綠凝吩咐著,又道:「傳人去請老太君前往『落霞閣』。」
下人立刻點頭有如搗蒜,當下便吼來兩個小廝,攙著洛瑾一併走向「落霞閣」。綠凝面色凝重,一路也不說話,只是快步前行。
侯府裡,再一次亂了套,那水珠兒見綠凝竟是與洛瑾一併回來的,又是喜又是驚又是怕,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了。
「派人去請郎中,」見洛安得了消息,率先跑了來,綠凝便抬頭命令。
洛安急忙點頭,喊手腳麻利的小廝去了。這邊洛瑾已然被扶著,躺在了床上。
由於原本便身受重傷,又在馬上奔波了整整一日,那本是咬著牙硬撐著的鐵漢洛瑾,竟因終於回到侯府放鬆了心情,攸地暈厥過去了。
這倒是把眾人嚇壞了,綠凝輕咬著下唇,望著洛瑾,目光裡似有多種思緒在遊走掙扎。
「夫人,這倒是怎麼一回子事?」水珠兒在一旁輕聲問道,「夫人您突然沒了影子,奴婢們都嚇壞了,這會子又滿身疲憊地與侯爺趕回來,奴婢,奴婢卻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問您好了。」
綠凝,卻只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這卻是怎麼了?」只聽得一聲顫顫巍巍的歎息,鄭老太君在兩個丫頭的攙扶下趕了過來,一進門,便被洛瑾身上的傷勢唬得差點暈過去。
「老祖宗莫要擔心,侯爺他……能撐得過去的。」綠凝看了看洛瑾,然後說道,「老祖宗,顏兒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