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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纏綿無絕,糾纏不清 072:生命中不可承受之恨(上) 文 / 素衣凝香

    072:生命中不可承受之恨(上)

    湘妃問的問題,似乎讓永嘉帝覺得十分的好笑,他低下頭,目光含笑地看著湘妃。

    「皇上所說的,可以收回的東西,還包括皇上的心麼?」

    「心……」永嘉帝彷彿在細細品味著那湘妃的話,然後輕輕牽動唇角,目光深邃地對湘妃說道,「朕,何時曾將心給過你麼?」

    那湘妃,竟是徹底地錯愕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這永嘉帝,望著他那直挺的鼻,望著他那黑亮有耀石般的眸,他像天上最耀眼的太陽,這樣俊美,這樣驕傲。這個男人曾給過她最貼心的暖和最深厚的愛,而今,竟要這樣將從前的全部都抹煞麼?

    「皇上,臣妾不信,皇上曾是那樣地愛著臣妾的。」湘妃喃喃地說著,淚眼婆娑。她淒切地望著永嘉帝,淚水滑落,路經那被綠凝打傷的臉上,有一種燒灼的疼。

    湘妃皺眉輕叫一聲,伸手迅速地抹了下臉頰,永嘉帝的眼眸中,卻又閃過一抹笑意,他轉過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皇上,皇上!」湘妃果然是急了,她衝過去,再次抱住了永嘉帝,哭道,「皇上不要走,皇上你不能走,皇上!」

    若是平素裡,這湘妃一落淚,永嘉帝便急忙綻放出笑容,將他攬進懷裡,吻上她的雙唇,或者用唇吻上她的臉頰,將淚如數吻下去,還笑著對她說,她的淚是甜的。而今,卻如此的冷漠,這到底是為什麼?

    永嘉帝,卻顯然沒有給湘妃任何一個答案,他伸出手,捉了湘妃的手。湘妃見永嘉帝捉了自己的手,心中便暗暗一喜,而偏偏,卻是永嘉帝揚手,竟將她推至了一邊兒,轉身大步離開了。

    「皇上?」湘妃完全傻在那裡,然後再次跑過去的時候,那永嘉帝,便已然大步走出了「湘竹苑」了。

    「皇上要去哪裡?」順海這奴才,天生便會瞧人眼色,這會子便巴巴地湊過來說道,「聽說綠凝公主方才命花坊的小太監將那幾株玉牡丹的根莖都砍下來,差人帶回去餵馬了。」

    「哦?」永嘉帝挑眉,極為感興趣地說道,「走,看看那丫頭又在搞甚麼古怪去。」

    等到來到那「碧雲殿」方見綠凝一襲水色長衫,牽著那匹白色寶馬在園子裡散步。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暈灑在她的身上,那欣長的身影秀麗而可人,倒教人看得沒有來由的心裡一柔。

    那順海貫會看個眉眼高低,見永嘉帝的眼神柔軟,神情愉悅,當下便躬身不聲不響地退下了。永嘉帝走過去,笑道:「當初若知道你是想在這『碧雲殿』裡溜馬,說甚麼也該將這園子建得再大些的好。」

    聞聽得身後傳來的這熟悉的聲音,綠凝便急忙轉過身來,見這永嘉喜身著輕便的明黃軟衫,一頭黑髮柔順地垂下來,只用一根明黃的帶子繫著,隨意卻又優雅自如。而他的手裡還尚拿著一卷書,自那書的角落尚印著一個花體小篆。每個嬪妃宮裡的書卷,一般都會蓋上宮妃自己專屬的印,這種印通常都是按著她們的品級而定的特製的印。而這一個印的字只有一個「湘」。不用問,那自然是湘妃宮裡的東西。

    綠凝的目光輕輕在那書卷上打了個轉,便輕飄飄地移走了。

    「這是在做甚麼,不理你皇兄了?」永嘉帝含著笑走進來,慢步踱到了綠凝的身邊。

    綠凝卻只是淡淡地,轉過頭去替那匹馬梳理著馬鬃。

    「果真不理皇兄了?」永嘉帝探頭過去,湊近了綠凝的側面,笑著問。

    綠凝本是想板著臉的,誰想唇邊悄然溜出來的一抹微笑出賣了她。她心裡責怪自己裝得太淺,便急忙咬住了下唇,誰知這樣子便愈發的明顯了。

    綠凝抬眼,瞧見永嘉帝眼底深深的笑意,當下便惱羞成怒地,伸手去推永嘉帝,嗔道:「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皇妹?這些日子裡眼裡哪裡容得下我了?還不速速回去陪你那可憐巴巴的湘妃去?」

    「嗯,」永嘉帝被綠凝推得後退一步,卻也不惱,只是兀自點了點頭,道,「她是可憐,臉上都不知道被哪個壞人抽了一鞭子,留了個血紅的印子。」

    綠凝想到那個壞人其實正是自己,又思及當時自己揚起鞭子,將湘妃及她的人們抽打得落花流水,彼時竟還有人嚇得尿了褲子,那湘妃平素裡囂張跋扈的,竟也嚇得花容失色,抱頭亂竄,恨不能抓住一個宮女替她擋在身前,那副狼狽的樣子,倒甚是好笑。

    這樣想著,綠凝便又忍不住「哧」地笑出了聲來。

    「過來,」永嘉帝伸手,抓住了綠凝的手,令她轉過身來面對自己,笑道,「我從不知,你這丫頭還有這等的脾氣,好端端的,卻拿那湘妃撒個甚麼氣呢?」

    「我說皇兄,您可瞧仔細了,我才沒有拿她撒氣,」見永嘉帝依舊一味地偏向那湘妃,綠凝的心裡更加的生氣了,她甩開永嘉帝的手,不痛快地說道,「我的馬兒不過是踩了幾個破花枝子而已,她便要使人來拉我下馬,還指著我的鼻子與我理論,我何曾給過旁人這機會麼?」

    「凝兒,那不是破花枝子,那花兒乃是大理國最為名貴的玉牡丹,萬兩黃金也難求的上等品種。」永嘉帝的眼裡雖然已然盛滿了笑意,但臉上依舊還是淡然,笑著說道。

    「管它甚麼玉牡丹玉蝴蝶的,」綠凝哪裡有聽永嘉帝講述那花兒來源的興致,當下便沉下臉來,說道,「反正本宮踩了就踩了,管它甚麼萬兩黃金,在本宮眼裡,也都不過是一根花枝,幾朵鮮花而已,有甚麼稀奇。不過所幸的是,那破花枝子還有些用處,我的馬兒倒是對它的鬚子還有點喜歡,我便命人將它們都折下來,帶回來餵馬了。」

    說罷,還悄然流轉目光,打量了一下永嘉帝的反應。

    「可那湘妃,到底還是被你打傷了,這會子在『湘竹苑』裡哭著讓朕給她做主呢。」永嘉帝依舊不動聲色地說道。

    「她被打傷?」綠凝冷笑一聲,「自她進了宮,她不是今兒罰這個宮人,便是明兒罰那個宮人,還時不時地欺負那些不得志的宮人。那些被她欺負的宮人個個兒都在後花園子裡悄悄抹眼淚,有的甚至被她罰去雙手端著滾燙的茶杯跪著,燙得雙手都又紅又腫,她傷到的人,又有誰給她們做主去?」

    說罷,轉身便牽著馬兒朝馬廄走,漠然道:「皇兄快些回去替你那湘妃作主罷,看要怎麼罰你這同胞的妹妹給她解氣!」

    永嘉帝先前還是極為認真地,皺眉聽著綠凝的話,這會子在聽得她要自己給湘妃解氣之時,便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這小傢伙還果真是牙尖嘴利,」永嘉帝說著,走過去,一把接過了馬的韁繩,一手牽著馬,一手握住了綠凝的手,兩個人一併往馬廄走去,邊走,邊笑著說道,「說給朕聽聽,怎麼才叫解氣。」

    「皇兄這是在拿我當傻子麼?|」綠凝不快地甩了甩手,想要掙膠永嘉帝的手,卻終究沒有掙得脫,只得由著永嘉帝這樣緊緊地握著,慢慢地一起朝前走,但嘴裡卻由是不服氣,「我巴巴地,卻是給她出那解氣的主意去?到頭來為難的卻是我自己,這樣虧本的買賣誰會做來?」

    「哦,」永嘉帝連連點頭,「想不到朕的凝兒竟也是這樣聰慧的。」

    「那是自然。」綠凝洋洋自得。

    他們都沒有發現,在那「碧雲宮」外一株株揚樹後面,站著的,是傷心欲絕的湘妃。

    彼時,那些個平素裡都妒忌湘妃的人,此時卻都與她成為為了好朋友,她們紛紛地成為了「湘竹苑」裡的座上賓,與這湘妃講述著永嘉帝與綠凝的點點滴滴。真實,湘妃根本毫無心思去聽,只是怔怔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平素裡,永嘉帝下朝的時候,總會有順海站在門口揚聲喊道:「皇上駕到。」

    隨後,便是她含羞走到門口,低著頭迎接聖駕。「湘竹苑」的花園裡,有他們嬉戲的身影,紅鸞帳裡,有他們親暱的激情,就連這些女人坐著的椅子上,都有著他們合歡的痕跡。而今,那個曾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卻頃刻間再不出現。那麼,為何還要留她在這裡,讓她看著到處都有著他們快樂點滴的地方,教她怎麼能夠受得了?

    湘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呼吸,都是帶著淚的輕顫。

    而後,那些話,她便聽得進去了。

    她們說,永嘉帝,與綠凝公主,乃是一母同胞。因著是龍鳳胎,先皇格外高興,又因著這永嘉帝天資聰穎,相貌俊美,深得先皇欣賞,不到八歲被封了太子。

    她們說,這永嘉帝自幼便喜歡與他這小妹綠凝玩在一處,不許旁人欺負她,更不許任何人傷害她。他們兩個人,一直在一塊兒,一直。

    她們說,綠凝公主曾戲謔地說,如若永嘉帝登基,便要在「正陽殿」的浴場裡分一半給她自己。永嘉帝登基之後,便果然將那「正陽殿」的浴場一分為二,賜了一半與綠凝公主,還親賜名為「蓮花湯」。

    她們說……

    她們說了很多很多,每一字,每一句,都讓這湘妃,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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