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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的燈光雖然依舊柔和、白亮,但水至雨的俏臉卻因為激動和生氣而迅速漲紅。
水至寒不由得苦笑:看來,妹妹對自己的懶散很有怨言啊!
「讓你拖個地,像是要你命一樣?」
有這麼誇張嗎?
他只是覺得,家裡既然有兩個女人,犯不著再讓他來做事而已!
當然,他也承認,自己確實是不想做家務,不喜歡做家務。可是,小時候,在妹妹長大到能幹活之前,像什麼出外打醬油啊,給老爸買包煙啊,或者是幫老媽拿個拖把什麼的,還不是一樣都是由他來做的!
十分瞭解水至寒的文成海夫妻卻是在聽到這一句,很有默契地對視一眼,目光中已有幾分忍俊不禁的笑意。
水至雨這句形容,實在是太貼切不過了!
文成海自認,他也算是男人中的懶人,回到家裡基本上不會再做什麼家務,都是妻子忙裡忙外。但是,與水至寒比起來,他完全可以稱得上勤快。
水宜軍和白茹的臉則是同時的微微發熱,對兒子是個公認的大懶蟲而頗覺無奈。他們倆都是很能吃苦耐勞的人,為什麼會生出一個懶散成性的兒子呢?
只有白倩依舊是十分傷感……
水至寒想了想,認真地述說:「小雨,以你對哥哥的瞭解,你覺得,我是那麼容易被攛掇的嗎?再說,小姨攛掇我,對她有什麼好處?」
這兩句話,倒是一語中的,完全問到了水至雨的心坎裡,讓她慍怒的眼神開始變緩。
是啊,哥哥的性子她也瞭解,長這麼大,沒有天大的好處,哥哥可是根本不願意動的!
察覺到妹妹的眼神變化,水至雨便坦然地把手一攤:「所以,這事,真是我主動求小姨幫忙的。」
那時水至寒剛剛畢業,還沒有找到工作,但再過兩周就是母親的41歲生日,他正在琢磨著該送什麼禮物,就在圖書館見到了與母親共事的某個中年婦女在炫耀著手裡一對漂亮的翡翠耳環,也看到了母親眼中明顯的羨慕。
那一刻,水至寒終於恍然,原來,向來素面朝天,從不戴首飾的母親並不是不喜歡這些閃閃發光的首飾,而是迫於家中的經濟,為了他和妹妹,刻意地壓制了心裡那份女人特有的愛美天性。
而水至寒亦曾經聽小姨無意中提起,說「海王號」上的侍應生工資高得驚人,小費也豐盛得驚人,一般五天的日薪就已高達兩三千元!
兩三千元,絕對可以買上一對中低檔的天然翡翠耳環了!
因此,水至寒心中便萌發出一個很強烈的願望。
一定要藉著小姨的關係,去玉珀集團名下的游輪「海王號」上打份高薪的短工,從而多賺點錢,為母親購買一件漂亮而值錢的天然寶石首飾!
這種強烈的念頭,甚至戰勝了他一向懶散而不想多事的性子,促使他破天荒地地主動打了電話向小姨求助。
剛開口的時候,深知水至寒脾性的白倩就和此刻的水至雨一樣,根本不相信他居然會變得如此勤快,會主動想著去做那種侍候人的累活,故一個電話講了十來分鐘,卻還始終笑嘻嘻地跟他調侃,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不過,在水至寒最終失去耐心,很乾脆地直接說明了原因之後,自小和姐姐感情很好的白倩就很痛快接受了他的請求,迅速聯繫上那位在玉珀集團身居高位的同窗,成功地把水至寒安排進玉珀集團的行政部。
但水至寒的運氣實在是不好,才上船兩天,就看到本來是為了照顧他而上船的小姨在甲板上被一位醉酒的遊客調戲。他當然是義不容辭地上前去保護小姨了。結果,在和那醉鬼的拉扯中,他一不小心沒站穩,就失足掉落入海。
當水至寒一臉無辜地說完了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後,白茹就很快想起,確實是有這麼回事,那個拿著耳環炫耀的同事便是她們辦公室裡嫁了一個房地產老總的任嬌:「小寒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兩年前,小寒快畢業的時候,我們圖書館的任嬌曾經在我面前炫耀過一對很漂亮的翡翠耳環,據說很值錢,大概上千元呢!小雨,那個任阿姨你也見過的。」
說到這裡,白茹便埋怨起水至寒:「你這孩子,為了區區一對耳環,你就跑去打工?就沒有想過,你要是吃不了這個苦,堅持不下來,你小姨在她同學面前多丟臉啊!」
埋怨歸埋怨,不過眾人都能聽出她語氣中隱含的那份深深的感動和欣慰。
一向懶散成性的兒子居然為了她的喜愛而一反常態,甘願去做那又辛苦又極容易傷自尊的工作,任何一個做母親的,心裡都會深深地感動!
白茹更是完全明白了,為什麼今天中午,兒子會那麼瞭解地幫她挑選出那對讓她非常滿意和喜歡,質地也十分碧綠通透的翡翠耳環。
原來,兒子心裡早就有了底!
若說哥哥的解釋,一臉倔強和彆扭的水至雨還有點不太相信的話,那老媽的親口證實就進一步地打消了她心中的懷疑,再一回憶,那位她亦曾見過的任阿姨耳朵上確實是戴著一對晶瑩碧綠的翡翠耳環,而且那對耳環的潤澤和光彩也確實是很吸引人的目光,雖然在綠色的純度上還比不上中午那對哥哥送給老媽的碧綠翡翠耳環,卻也十分漂亮,水至雨心裡便慢慢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哥哥一向孝順老媽,若是為了給老媽送上可心的生日禮物,倒是極有可能做下這種完全不符合他平時作風的事。
水至雨其實只是心直口快,不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而不是不講理。當意識到這兩年裡,是自己誤會了小姨後,水至雨就慢慢地、慢慢地,垂下了那雙敵視白倩的眼神,可愛的圓臉上也很快泛起一層犯錯之後的羞愧紅暈。因為,這兩年裡,因為這層誤會,她可是沒少在小姨面前冷言冷語!
也虧得小姨氣量大,又憐惜她失去了親愛的哥哥,沒與她一個晚輩來計較。
水宜軍的臉色也慢慢地放緩,開始正眼面對小姨子和連襟。
滿意於丈夫的改變,白茹沒好氣地嗔怪了一眼,就疼惜地數落起妹妹:「你也是,小雨不懂事,誤會了你,可你怎麼就不跟我們解釋一下呢?」
誤會澄清,姐夫的原諒和姐姐這久違的憐愛和溫柔,頓時讓白倩的眼眶微微一熱,然後,她頗有些無奈地看了眼低下頭的水至雨,百感交集地微微一歎:「你們失去了小寒,心情都很差,只怕是聽不進我的解釋,還會誤以為,我為了自己的面子,把一切過錯都推到了小寒的身上。再說,小寒落水,確實也是因為我的行事不慎。如果我當時沒有在甲板上散心,沒有遇上那名醉鬼,小寒也不會和他互相打鬥,從而失足落海。歸根到底,還是我的錯!」
「小姨,話不能這麼說!」水至寒好不容易花了這麼長的口舌,改變了妹妹和老爸對小姨的態度,可不想小姨再鑽那牛角尖:「當初『海王號』計劃在海上停留五天。這五天裡,你總不能一直呆在房間裡,總會出來透透氣?那海王號上,夜夜笙歌,哪天沒有醉酒的遊客?就算是你第一天碰不到,第一天碰不到,後面那幾天,也總會碰上。所以,這事真不能怪你。一切還是我自己不小心罷了。」
其實,這兩年裡,許強也曾經用這番話來勸說妻子放下心結,不過,許強的勸說和分析,自然是沒有水至寒的開導有效果。
很快,白倩就遲疑道:「好像--也有道理!」
水至寒頓時笑了:「本來就是這樣嘛!好了,既然說清楚了,爸、媽,你們也不要再怪小姨了!還有,小雨,你還低著頭幹什麼?還不快給小姨賠禮道歉?爸媽平常可沒教你向長輩來發脾氣!」
做為哥哥,他能理解妹妹剛才的心情,但是,就算再怎麼對小姨不滿,也不能這樣不禮貌地對著小姨大喊大叫!連小姨這等長輩都能無視,那自己這個當哥哥,以後豈不是更不會被她放在眼裡?
所以,為了維持兄長的威嚴,自己一定要將這種不良習慣堅決地扼殺在萌芽狀態!
若說白倩對水至雨剛才的口不擇言沒有半點芥蒂,那自然是假話,不過,如今誤會解除,姐姐和姐夫都沒有再怪她,她卻不想在這等高興的時刻再去責怪外甥女,忙搖頭:「算了,小雨剛才也是一時氣憤,可以理解。」
聽到小姨輕易原諒了自己,再想起以前,素來重男輕女的爺爺和奶奶都只疼愛哥哥,連媽媽有時都會偏心地只照顧哥哥的感受,周圍就小姨一人會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愛和幫助,低著頭、紅著臉的水至雨心中愈發地慚愧。
自己這兩年來對小姨橫眉瞪眼的,一定讓小姨很傷心!
水至寒側對著妹妹,清楚地看到妹妹的表情一點一點地變得緩和,應該是想通了,後悔了,只是臉嫩,一時還拉不下架子來。便又故做不屑:「切,虧得某人平常自稱膽大包天,沒有她不敢做的事,原來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連個道歉都不敢說的人啊,就是個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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