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初來蘇州,千炙和秦西自然是要帶著這小師妹四處轉轉,園林什麼的現在是屬於私產,倒是去太湖邊上好好遊玩了一番,兜兜轉轉幾天下來,南歌對蘇州也摸透了幾分,心知千炙和秦西是百忙中抽出空來陪自己玩,南歌也不敢多耽擱他們,推說人是這幾日累了,叫兩人去忙,千炙和秦西的確事情不少,也沒多推辭交代幾句出門要叫人陪著之類的話便走了。
在外面跑上那麼幾日,南歌也覺累得很,軟塌塌的躺在床上,有一下每一下的逗著包子。看那迷濛的眼睛也知道,只怕某人已經神遊道天外去了。
這幾天下來,每到丸子該吃東西和睡覺的時候,南歌一定會收到蕭遲的通話請求,事關孩子南歌自然是拒絕不了。只這幾天就顧著和千炙秦西玩,也沒有在意。這閒下來了仔細一品度,才驚覺,現在她雖然和蕭遲分開來,但兩人這樣一天好幾次的對話,比著原來只有他們兩個的時候還要親近。一到固定的時間,南歌一定會接到蕭遲的通話請求,現在她甚至會知道蕭遲每天會在哪裡,做些什麼,什麼時候睡覺,什麼時候吃東西,喜歡什麼樣的衣裳,喜歡什麼樣的飯菜,連在不經意間,南歌自己沒知覺的時候,還會嘮嘮叨叨的說些事情。
南歌蹙眉,手指輕輕敲著下巴,像是被什麼困擾住了一般,現在的蕭遲給她感覺真的很陌生,其間還伴著一點點惶恐不安。南歌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可以將她棄之不理的人,怎麼忽然就對他熱切起來。當然,她指的熱切不是說蕭遲一下子成了話簍子,雖然已經話不多,但比著以前跟冰雕一般的人,蕭遲更覺得現在的蕭遲要人性化一些,甚至有的時候南歌都能感覺出他在鬧脾氣。
如果她只顧著招呼丸子,而沒有叮囑他吃東西的時候,他擺弄餐盤的聲音就會比較著平常稍稍大上一些,而且還控制的很好,既能叫她留意到。又不至於叫人覺得她失禮,那時候她就會後知後覺的將嘮叨幾句,無非是一些飲食清淡,不要挑食之類的話。每次她說完,那頭一定會回復平靜。而且一定是她叮囑的那樣。
這樣……真的算是拉開距離麼?南歌煩躁的翻了個身,撐頭看著包子子口水滴答的啃著南歌為她準備的磨牙餅,有想到了同樣一張圓圓的小臉以及……以及小人兒的主人!!想著現在要到午飯時間了。丸子有沒有吃東西,蕭遲現在又在做些什麼,越想越多,最後整個人腦子中都是他們的影子。趕忙甩甩頭,似是要將那個人甩出腦海一般。但顯然收效甚微。南歌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也不知道自己的是怎麼。
就在南歌糾結的在床上打滾鬧被單,逗的包子咯咯咯拍手直樂的時候,蕭遲的通話請求又準時准點的發了過來。南歌瞪著通訊器,就好像這樣瞪著瞪著,就能叫那通話請求瞪沒一樣,望著手中的小圓環許久,儘管心中還記掛這丸子和……,南歌徒然睜大眼睛,像是燙手一般飛快將通訊器扔的老遠。沒有和!和什麼!除了丸子和那次交易,她和那人之間一點點的關係也沒有!她現在該做的是做些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對做些什麼,做些什麼。
南歌在屋子裡轉悠了幾圈。連一邊的包子也不時跟著她擺動著小腦袋,最後許是暈頭了,往被子上一倒,便崛起屁股搖搖晃晃的開始聯繫爬行開衩的小棉褲,毫無保留的將某人的屁股蛋蛋暴露出來,但某人不知,依舊哼哧哼哧的朝前爬著,嗯,很白嫩哦~
蕭遲捏著通訊器許久,連一邊的丸子也眼巴巴的望著,見等了半天的也聽不見南歌聲音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小鼻子一抽一抽,眼裡的眼淚就那樣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阿娘~阿娘~嗚嗚嗚」一邊哭著,一邊死命拉蕭遲握著通訊器的手,似乎那樣就能叫南歌回應一般。
蕭遲似是才回過身來,臉上平板,眼底黑沉。週身的氣息平和的就鏡面一般,看不出一點點的情緒波動來。隨手將通訊器塞進丸子懷裡,蕭遲摟著丸子,由他在那抽抽噎噎的哭著叫阿娘,瞅著空給他塞上一勺子牛奶,一切就好像和平成沒有什麼區別,蕭遲還是在喂丸子吃東西,周邊還是守著他的一干下屬,桌上還擺滿了蕭遲的早餐,但邊上的人卻為著蕭遲的平靜心顫不已,哪怕現在蕭遲眉頭略微蹙一下,他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覺得恐怖,因為沒有人敢預測,在這樣的平靜這下……會是怎樣的波濤!
南歌最終還是選擇練字,這是南歌最常用的靜心方法,看來效果還是不錯的,除去最開始時心浮氣躁寫壞幾張外,之後南歌的心神全凝聚在紙筆上,側鋒入筆,點,勾,提,就在這書香墨色之間,便是有數也數不盡的韻味,涵蓋在其間。叫南歌很是沉迷。
「寫的是《赤壁賦》?」千炙回來見南歌在一邊寫字便也沒多做打擾,直看著天色實在是不早了,這才上前輕輕敲了敲南歌的桌面含笑問道。
南歌筆一頓,看著一邊的千炙和秦西兩人啟唇一笑道:「你們忙完了?吃過晚餐了麼?」將手中的毛筆在硯上添一添,正打算繼續,秦西抬手就將南歌的毛筆奪了過去。「竟問我們吃過飯沒,你自己呢?吃過東西了麼?」南歌啞然,這才想起除去中午喂包子吃了點東西外,今天她一天都在練字了。順手將秦西手中的筆接過來,有一下每一下的涮著「我寫的入神,倒是有些忘記了。先等等,我收拾好了便出去。」
千炙彎腰隨手撿起幾張南歌的字來,看著桌上堆的到處都是的紙張,不用問也知道這丫頭寫了多久了,有些不贊同的敲了敲南歌的額頭道:「是不是午飯也沒有吃?」南歌心虛的望著地上沒敢接話。直將涮好的毛筆收撿緊了筆筒內。
千炙無奈的歎口氣,衝她那樣子也知道被他猜中了。又細細的看一眼手中的字跡,皺著眉頭,有一下每一下的撫摸這手上的小楷,他現在也不似初來時那般什麼都不懂了,一個人的字是最最能看出主人當時的心思的,南歌現在的字跡看著是端正,清秀,柔美,婉約。但通篇塗改的地方還是很多,起筆和收尾也有些倉促,從細看,就能看出寫字的人當時有些心緒不寧,只這小丫頭一天好好的呆在屋子裡又有什麼事情值得她煩躁的?
莫名的。千炙忽然想起這幾天南歌的通訊好像多了起來,而且都是趕在吃飯的時候。每每一頓飯下來南歌都沒來的及和他們說幾句話,全都顧著電話那頭的人去了。他們心頭自然是有些不喜。畢竟平時吃飯的時候是最溫馨的,現在忽然插一個人進來兩人心裡如何痛快?他們也試探型的問了幾句,但都被南歌躲閃著,支支吾吾的搪塞過去了。兩人起初還沒在意,現在想來卻是問題不少。莫非……
千炙笑著晃了晃手上的紙張,含笑看著正垂著頭假裝忙綠的南歌道:「這赤壁賦最是豁達豪邁的,瞧瞧被你一寫,都變得嬌氣起來了。怎麼心裡頭有什麼不痛快?」
南歌依舊無言實在不知道,自己心裡頭的事情要怎麼同千炙和秦西說,說她和蕭遲之間的事?但事實上她和蕭遲之間原本就沒有多少交集,牽絆他們最深的也無非是丸子和包子,除此之外,南歌實在想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就連這幾天的通話也不過是繞著丸子打轉。至於那些她糾結的地方,說不得人家根本就沒有在意是怎麼回事,全是她自己想多了。這要她怎麼說?不說千炙和秦西怎麼看,這回頭一想南歌都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只不知道為什麼心頭就是揪著一塊,如鯁在喉,吞吐不是……
千炙和秦西看出南歌的為難和迷茫來,也不想再逼她,秦西揉揉她的髮絲,語調微酸道:「胡思亂想什麼,快來看賀大娘他們給稍的東西,真是,當我們是什麼,連個小孩子也照顧不好麼。」
南歌一聽是賀大娘他們,便什麼也顧不上,拉著他們的衣袖就睜著貓眼兒眼巴巴的瞧著他們。千炙無奈的點點他鼻子,還是將裝了滿滿一戒指的東西全倒在了桌子上。
詩詞,字帖是一定是賀大爺備下的,南歌不喜那些文章,獨好詩詞,雖然賀大爺每次見了都會說她就喜歡那些無病呻吟,沒有什麼建樹的東西,但暗地裡又不知道為她搜羅了多少,熏香和胭脂水粉自然是賀大娘幫忙弄的,時候她們還在一起用紫茉莉花種子,和桃花做胭脂的,現在卻是兩地分隔……
桑大嫂子的衣裳,說是夏天快到了,先把夏賞送過來備著,免得到用的時候手忙腳亂,卻忘了在出村子的時候,他們已經將四季的衣裳都給她準備了個十足。蜜餞果子是曾嬸子準備的,說是怕在外面吃不慣,或是亂吃東西壞了肚子。周大夫的藥瓶子藝術少不了,魯漁的奇門遁甲書籍有許多,還有張獵戶的葉上珠華,這一籃一籃,整整齊齊的。只怕一道它成熟的時候張獵戶就會上山,哪怕他不在身邊……祝鐵匠,滿滿一盒子的收拾,什麼材料都有,好像忘記了,南歌會凝練術,這些是她的專長一般……
這一樣樣,一件件,就差沒將南歌的眼淚勾了出來,還是她強忍了許久,才將眼淚收住沒叫自己太失態,一雙手緊緊的攥著千炙的領口,小小的腦袋就埋在千炙懷裡,聲音有些沙啞:「師兄,我想村子了……」
想念那些將她視若珍寶的npc們,想念那單純的生活,相見那淳樸歡快的笑容,想念那裡的一切,雖然再過十來天她就可以回去,但見著這熟悉的東西,熟悉的關切便止不住的起了思念。
好像自從出了村子,她的生活就變的複雜了許多,似是少了什麼,又似是多了什麼,但是……南歌雙拳緊握,南歌還會是南歌,是桃樹爺爺的小南歌,是npc們的阿囡,是千炙和秦西的師妹,就像桃樹期望的一樣,她要自在逍遙於天地之間,不受世人所侵所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