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我也問過他是誰,但是他不肯說,也不肯摘下斗笠,最後我也只能作罷,我還發現,拿著白皮燈籠行走和沒有白皮燈籠行走,完全就是兩回事,白皮燈籠本身不透光,但是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下卻能照明路,而且自我拿到白皮燈籠之後,就看見腳下會有一條青石板鋪成的路來,我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很快就到了我最初站著的那座墳前。
這座墳還是和我最初看到的那樣,當我走到墳前的時候,我忽然感到一種強烈的恍惚感襲來,然後就覺得好像有些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一樣,身體等等的都好像忽然就沒有了,最後只覺得一陣眩暈有種陷入昏迷的感覺,然後我就一直在墜落墜落,直到覺得已經到了底一樣地,然後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我是躺在床上的,只是整個屋子卻也是死一般的寂靜,而且完全不見母親的蹤跡,我於是從床上起來,整個屋子和我都籠罩在黑暗與死寂當中,我來到堂屋裡,那裡依舊什麼都沒有,我有些疑惑,母親會去了哪裡,當我到了院子裡的時候,才發現院子裡丟著香燭之類的東西,還有盛水的碗也隨便丟棄著,我可以預想在我出事之後,母親很可能給我叫了魂,但是顯然不管用。
但是「不管用」這三個字劃過腦海的時候,忽然我覺得我的這個想法不對,因為我忽然想到莫名給我送白皮燈籠來的這人顯然來的很是時候,也很突然,然後我才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會不會是母親叫魂的結果,可是既然是這樣,母親又在哪裡?
我在爺爺家找了一遍,基本上也沒見母親的蹤影,後來我實在是放心不下,於是就到了外婆家去找,哪知道去到外婆家,外婆聽見我說起母親不見的事,她也是相當驚訝,說母親壓根就沒有來過,也不知道她會去了哪裡。
之後外婆讓小舅幫著我去找找看,說是找也就是香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最後也沒個結果,鑒於找不到母親在哪裡,我只能重新又回到了爺爺家,只是回到家裡的時候,我忽然看見院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點了一對蠟燭,一紅一白,紅的在左邊,白的點在右邊,看樣子燒了大概有半截了,算算時間應該是我出門之後就點起來的了。
這讓我更加狐疑起來,家裡明明沒人,是誰點了蠟燭在院門口,我進到院子裡,竟然發現院子裡也是一樣的情形,院子裡也是點了一對這樣的蠟燭,我狐疑地看向屋子裡,然後我就看見母親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看見母親的時候我才徹底舒了一口氣,然後問她說她去了哪裡,可是這個問題問出口的時候,我就忽然覺得不對勁起來,因為母親的神情有些不對,雖然我不怎麼看得分明,但還是能感到這種不對的氣息。
母親也沒有回答我,我看見她手上好像拿著什麼東西,一時間也看不清是什麼,直到她點了一根火柴,我才看見她手上拿著一根白色的蠟燭,與此同時我看清的,還有她身後的一張臉。這張臉就貼在母親的脖子後面,露出半邊臉來,而我還看見她的手從母親的腋下穿過來,握著母親的手,很顯然這一系列的動作,都是她在操縱著母親做的。
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無論是院門外還是院門裡的蠟燭都是她操控著母親點起來的,所以反應過來這點之後,我第一反應就是要去將這些蠟燭給滅掉,可是還不等我移動身子,忽然就感覺一陣狂風從院門外面席捲而來,吹起滿院子的落葉,但是讓我意外的是,狂風吹了起來,燭火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依舊像沒事一般燒著,這風有問題。
只是好一會我才意識到,不只是風有問題,蠟燭也有問題,當風從我身邊呼嘯而過的時候,我似乎聽見無數的嚎叫以及竊竊私語的聲音混雜在風聲之中,又或者,就是這些聲音最後變成了我聽見的風的聲音,如果說起初的時候這些聲音還是混雜的,但是到了最後,我就清晰的聽見了一個聲音從眾多的聲音中脫穎而出,我只聽見一個有些無法辨別的聲音在和我說:「走啊,走啊!」
當我再看向堂屋門邊上的時候,只見母親依舊站在那裡,但是她的手上卻提著一盞白皮燈籠,看到白皮燈籠的那一剎那,我的心跳忽然就加快了起來,一種不知名的感覺在心頭不斷升騰,然後我看見母親朝我詭異地一笑,就轉身走進了堂屋裡面。
這一次讓我有些驚異的是,我沒有再在母親的身後看見那個吊死女鬼,我猜著十之**這東西已經進到了母親身體裡面,而且母親忽然提了一盞白皮燈籠,一定是要去什麼地方,於是我就像追上去看個究竟,哪知道才動了動腳,就忽然覺得這些風都在繞著我自己打轉,而且很快這些繞著我的風一樣的東西就不再是風,而成了一些影影綽綽的人影,我這才知道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是颳風,而是亡魂在成群地湧進來。
因為很快這些亡魂就圍在了我身上,我的腳被什麼東西牢牢地抓住,我低頭去看才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地下伸出了一雙雙手拉著我的腳踝,讓我根本無法再動彈。我想試著動,可是卻怎麼也動不了,好像全身都被固定住了一樣,我焦急地望了一眼屋子裡面,那裡哪裡還有母親的蹤跡,早已經消失了人影,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心下更是著急,想著這樣總不是辦法,在這光景之間,我忽然看見在院門的地方似乎站著一個人,黑漆漆的,也無法分辨是誰,但是很快我看見他彎腰吹滅了院門外的蠟燭,我頓時就感覺圍繞在身邊的風聲也好,吹在臉上的那種陰風鋪面的感覺也好,頓時就消去了大半,接著我看見他徐徐走進來,然後到了院子裡,又彎腰吹滅了地上的這一對蠟燭,在蠟燭熄滅的那一瞬間,我的身體像是忽然得到了自由一樣,可以動了,只是我卻依舊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因為這個人的出現的確出乎我的意料,我看著他,一時間都忘記了該說什麼,還是他線和我說話,說讓我跟他走,要不就來不及了。
至於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王川,我問他怎麼會在這裡,他卻沒說,只是說我難道沒有察覺,我還處在問神之中,並沒有走出來嗎,我聽了驚訝地看著他,我是有過那麼一丁點的懷疑,可是卻覺得我早在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從問神裡面出來了,王川看著我卻搖搖頭,他說問神的情形和做夢很像,夢會有夢中夢,問神也是。
王川說我好奇心太重,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被自己引著到了很深的地方,我以為自己已經回到現實當中了,卻不知道我卻是更深地陷入到了下一層裡面,而且我第一次問神,所以無法掌握好度,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引著到深處的徵兆。
我問王川說會有什麼徵兆,王川說看我手心香印的圈數,然後我抬起左手看了看,看見左手心的香印果真和之前看見的已經很不同,之前我也沒有留意這些細節上的東西,只知道這是一個香印,卻不知道這竟然是一種徵兆。
而我左手心的香印,如果算上最裡面的那一個的話,已經有了三圈,也就是說我已經到了很深的地方,因為我記得當我意識到問神的時間已經過了的那時候,香印是有兩圈的,也就是說最後我非但沒有走出問神,反而更加深入地陷入到了裡面。
王川說三層已經很深了,一般人到了第二層的時候,也就是手心上出現第二圈香印的時候,基本上就會迷失在裡面,很難出去了,何況我已經到了第三層,然後王川問我在第二層的時候遇見過什麼人沒有,我這才想起那個給我白皮燈籠的人,原來他不是幫我來的,而是讓我更加深入地陷入到問神當中。
王川見我不說話又發呆,自然已經知道了什麼,他說那就是遇見了,然後問我還記不記得那個人的長相或者有什麼特徵沒有,我剛想說什麼,但是到了嗓子眼的話卻生生沒有說出來,而是忽然抬頭看著王川,然後猛地問他說他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看見王川忽然一愣,然後就知道了什麼,然後他也舉起來左手,我看見他的左手心也有香印,然後王川說我懷疑他是對的,這個香印可以證明他的確是來找我的,不是蠱惑我讓我繼續深入陷入下一層的,他說這是分辨是不是來找尋你和蠱惑你的人的唯一標記。
但我還是多少有些不信任,因為我是第一次問神,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些,現在這些都是王川自己說的,我也無從分辨真假,還有就是,王川的變化的確有些快,與我之前見到的那樣子有些不一樣,他大約見我依舊不信,然後才拿出了一件東西來,他說先生在他來的時候就知道我肯定會懷疑他,所以讓他帶著一件東西來,他把這東西遞給我,我拿在手上,是先生用的震子,王川說我要是懷疑可以看看這個震子是不是先生的,如果還不相信,可以將兩瓣震子合攏正正地敲擊在他的脖頸上,如果是來蠱惑我的東西,這麼一敲擊立馬就會消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