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這是一座孤墳,修的倒也還規整,半舊不新,不是那種非常老的墳。
我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就問先生這墳哪裡不對勁了,先生指著墳後寸草不生的怪石說道:「你看這墳周圍並無其他墳與之排立,這是孤墳之相;它背靠嶙峋怪石,這是大凶;你再看下面有一窪水從這裡流出,可以想像墳下必靠惡水,這是軟錐,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這都是一個很不好的格局,不單死人不得安寧,就連活人也不得安生。」
我聽得愕然,對於這些我並不太懂,只是問說難道他家在修墳之前沒讓地師或者先生看過嗎?
這個看沒看過,就不得而知了,我們來到墳前墓碑,看到名字的時候都驚住了,因為墓碑上是王叔的名字。看到是王叔的名字在上面,先生說王叔的墳並不在這裡,他的墳遷過一次,但是也沒遷到這裡來,這裡為什麼會有他的墳,還是說這只是同名同姓的?
但這也太不可能了吧,這片墳地都是王叔他們村的,我還沒聽說過他們村也有一個和王叔一模一樣名字的人呢。
最後先生說,可能王叔的墳有兩座,有一座是假墳。
從這個格局來看,先生說就能解釋為什麼王叔家總是有這麼多的災厄了,換句話說,這種格局,想家裡沒有災厄都難。
我們在王叔的這座墳前沒有停留太久,先生說這事他去問王叔他媳婦,先看看她怎麼說。然後我們再往前走了一些,就折頭回去了。
折回去的時候,我問先生是不是在找那隻老鼠,先生說不是,就是看看週遭的地形。我又問先生說他為什麼對這隻老鼠不感興趣,先生才說像這樣不尋常的畜生出現,必然是受了煞氣的滋養或者侵蝕,如果找不到煞氣的來源,即便找到老鼠也是白搭,而現在我們所知道的唯一一處出煞氣的地方,就是趙老倌家。
他家墳地上的煞氣,多半也是從家裡帶著來的,再加上墳地上的一些格局問題,更是讓煞氣不斷滋生,以至於到了今天的這樣局面。
我們回到二栓子墳地上的時候,那些師傅正在忙活著,父親和他們打了招呼,說了些事項,然後我們就下山去了。
回去的時候,先生又問我昨天我站在墳地上的時候,有沒有感到身後有人拉我或者推了我,總之先生的意思就是問我昨天有沒有什麼人或者聲音在我身邊出現。我知道先生說的是什麼,於是搖搖頭說沒感覺到。
先生這樣問,十之**也是因為我肩上的這個手掌印,可是先生為什麼這麼肯定這個手掌印就是我在墳地上招惹的,而不是在家裡呢?我記得我在家裡也看見過這樣的手掌印。
路上父親和我們說了柱子的情況,雖然耽誤了一些時間,但總體情況還算好,只是這回的確是將他嚇得夠嗆,估計他以後也會像我一樣,見到老鼠都會怕的要死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忽然看著父親,父親見我直愣愣地看著他,於是問我說怎麼了,我於是問他說小時候我是不是也和柱子有過一樣的遭遇,要不我怎麼會這麼怕老鼠。
母親也說過,我原先並不怕的,只是,可是只是什麼她卻沒有說出來。
父親忽然沉默了,大約他也沒想到我忽然就會問出這個問題來,我繼續追問說是不是我小的時候就見過這樣的大老鼠,所以從那以後,見到老鼠就怕,就連死老鼠都怕的要死。
先生坐在車子後面,我聽見他幽幽地說:「你就告訴石頭吧。」
父親雙手握著方向盤,也沒有看我,歎了一口氣告訴我說,我小時候的確也被這樣一隻老鼠襲擊過,但是那隻老鼠並沒有墳地上的這隻大,也沒有像咬柱子一樣咬我。
事情的真相是我三歲那年,那時候我跟母親去河邊,我是絲毫也不記得了,那時候家裡養著蠶,河邊有一段桑樹是我們家去種的,母親帶著我去打桑葉,我那時候小,自然不可能跟著母親一起,於是就在桑樹林裡、河邊自己玩耍。
父親說母親正打著桑葉呢,忽然就聽見我撕心裂肺的哭聲,當時不僅僅是哭聲,甚至是尖銳的嚎叫,那種驚嚇到極限的嚎叫,母親連忙就從桑樹林裡鑽了出來,他出來看到我的時候,嚇得腿都軟了,據說當時她看見一隻貓這麼大的老鼠正咬著我的衣領子,使勁地把我往桑樹林裡拖,我的雙手胡亂地拍打著,但又怕它,而且據母親說它還用尾巴不斷地抽我,目的是讓我吃疼無法奮力掙扎。
母親自己也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老鼠,自己也嚇得夠嗆,但是聽見我撕心裂肺的哭聲,頓時就不怕了,她折了一根粗一點的桑條,提著就追著來,起先那老鼠還不鬆口,繼續拖著我,但是馬上就挨了母親幾桑棍,它於是立刻鬆了口來撲母親,母親當時估計已經是打紅了眼,只是死命地抽它,根本就忘記了害怕,後來那老鼠佔不到便宜,這才鑽進桑樹林一溜煙跑了。
母親見它跑了,這才一把抱住我,可是當時我哭得根本就停不下來,母親也顧不上那些桑葉,就去了奶奶家,之後就是除驚叫魂,然後我才歇了。
也是從那次起,我見到老鼠就怕,不管是什麼老鼠,好在奶奶家也好,還是我們家都沒有老鼠出沒,這才安生地一直過著。也是從那次事之後,我們家在河邊種的桑樹也不要了,給別人了,蠶也不養了。
其實那次母親自己也嚇著了,只是因為有母愛的支撐,才敢和老鼠搏鬥,父親說,母親後來回憶起這件事都還心驚膽戰,她說要是不是為了保護我,她自己都嚇得腿軟了,還怎麼敢和它搏鬥。
說實話,我單單聽了都覺得毛骨悚然,更是無法想像當時那老鼠拖著我走的時候,我回事什麼樣的心情,肯定是嚇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父親說,所以從那次之後,我們家就一直覺得那片桑樹林邪乎,就再也不讓我去那裡玩了,因為這件事我還去住了院,後來雖然康復了也沒事了,但是完全忘記了河邊的這檔子事,只是一提起還會莫名的怕,直到隨著時間的推移才漸漸好了,不像剛剛那幾年那樣了。
父親說之所以這麼多年都不告訴我,就是怕我又想起來,像這樣不好的事,記不起來就算了,還是不知道的好。
即便是父親重複了一遍,我也沒有絲毫的記憶浮現出來,大約是過得的確是太久了,又或者是已經被我完全遺忘了也說不一定。
聽完之後,我又想起自己見到的這隻老鼠,忽然萌生出個念頭,說頻頻在家裡出現的這隻老鼠會不會就是小時候攻擊我的那隻。但是想想也覺得不可能,從我三歲到現在,都過了十四五年了,那老鼠應該更大了才對,或者早該死了才對,不會一塵不變的。
我就一直想這想那地,然後就回到了家,父親可能一夜都沒睡好,去補覺了,我雖然也覺得困,可是父親和我說了這事,於是就不想睡了,然後我和母親他們說我去奶奶家,母親讓我小心一些,我就過去了。
我到奶奶家的時候,奶奶正在糊紙人,見我過來了,問我說去了墳地回來了,我把去墳地上的事說了,奶奶說開始修就好,修好了也好根趙老太有個交代。
我自己嘀咕說那不是趙老太,哪知道奶奶卻責備我說,這話在家裡說說也就算了,到了外邊一個字都不能說。
我說知道了,一定不會告訴其他人的。然後奶奶估計是見我臉色不對勁,於是問我說怎麼臉色看著這麼難看。我這才把小時候差點被老鼠拖走的事和奶奶說了,奶奶驚奇地問我是不是父親說的,我自然不敢隱瞞,奶奶就沒說什麼了,繼續糊她的紙人,我於是問奶奶,當時那老鼠幹嘛要拖我走,難道是要把我拖到桑樹林裡吃掉嗎?
奶奶說她又不是老鼠,她怎麼知道,然後問我說難不成我還真想被拖進去吃掉。我自然不會這樣想,我只是想不通,它為什麼要費力氣拖我走,而不是像柱子那樣,撲上去就咬。
奶奶對我說,這事既然知道了就知道了,不要整天掛在嘴上,心裡清楚就行了。我沒出聲,看著奶奶糊紙人,然後問她說怎麼又糊紙人,奶奶才說還不是為我,要不她糊這麼多紙人幹什麼,燒了這些紙人給那些纏著我的東西,它們就不來纏我了。
這話奶奶說過很多次了,而且每次燒得時候還會穿著我的衣服。我於是說,既然已經燒了這麼多了,那怎麼這些東西還是纏著我不放。
聽了奶奶忽然停了停手上的活計,歎了一口氣說,要是這麼好打發,也就不會弄成今天這樣了。